“你這個人倒是看上去有點兒意思,一會兒擺弄起來的話,應該不至於讓我們師兄妹太過無聊。”
周師兄目光平靜看着顧判,隨後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作爲對你的欣賞,你有選擇自己如何死法的權利。”
“哦?”
顧判目光越過兩人,看向了院子外面,眼神一點點冰冷下來,“外面警戒的甲士,是你們兩個低劣賤種殺的?”
“無知自大的蠢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周師兄面色一變,眼神中殺機大熾,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面。
“剛剛因爲太過疲憊睡着了一段時間,沒想到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讓我的心情,頓時就差到了極點。”
顧判緩緩閉上了眼睛,同時遮住了眸子深處那幽幽燃起的兩團火焰。
轟!
他毫無徵兆消失在原地,整個人包裹在熊熊紅炎之中,朝着兩人瞬間席捲而至。
周師兄瞳孔猛地收縮成一點,剎那間五音俱喪,五色俱盲,唯有一道充滿殺意的猩紅光芒佔據了他所有的精神。
“開!”
就在紅炎即將臨身的前一刻,他陡然一聲暴喝,閃電般拔出腰側長劍,揮灑出一道雪亮劍光,狠狠向着前方斬出。
轟!
顧判與周師兄中間爆出巨大轟鳴,地面陡然現出一個大坑,一道身影猛地倒飛出去,將後面的院牆破開一道大洞向外跌落出去。
轟!
剛剛凝滯的紅炎再次暴漲。
萬師妹面色突然大變,在最後一刻纔剛剛張開了粉色紙傘,以她爲中心暴烈升騰的猩紅火焰便猶如一頭猙獰巨獸,瞬間將其吞沒。
院牆外剛剛起身的周師兄睚眥欲裂,手持佩劍閃電般跨過數十丈距離,來到熊熊燃燒的紅炎上方。
然後他沒有任何猶豫抽身急退,眼神驚愕不可置信,死死盯住高空中蜿蜒遊動斬落下來的一道寒光。
“這是……”
咔嚓!
森寒光芒落下,顯露出一柄雙刃大斧的形狀,重重劈斬在周師兄的劍上,將剛剛趕來的他再次擊飛出去,撞塌了大片的院牆滾落在地。
轟!
猩紅火焰再次綻放。
萬師妹臉上驚恐欲絕的表情瞬間定格。
她拼命想要飛離紅炎籠罩的範圍,卻被兩隻大手死死禁錮,硬生生又給拖了回去。
數個呼吸後……
紅炎收斂,唯有淡淡的焦糊味道四散蔓延。
顧判卻彷彿渾然未覺,甩手將一具已成焦炭的屍體丟到地上,擡頭衝着對面呆滯的周師兄露出一個冰冷而又充滿殺意的笑容。
“他……他竟然直接殺掉了萬師妹!”
咕咚……
周師兄艱難吞嚥下一口口水,手中長劍都在微微顫抖。
下一刻,他竟然毫無徵兆轉身就逃,連一句場面話都沒敢多說。
周師兄速度極快,一個呼吸便逃出數十丈之外,再回頭看向那座殘破灰敗的山間莊園,心中積鬱着無窮無盡的恐懼與怒火。
萬師妹竟然死了,剛剛來到此處不久便香消玉殞,神魂不存,而且一想到師尊獲知這一消息後可能降下的怒火,即便是他也渾身顫抖,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該死!判斷失誤!原以爲他只不過是個沒有力量的土著,沒想到卻如此厲害,想必是其他勢力降臨到此方天地的修士……”
風雪聲在耳畔呼嘯,眼中景象幾乎連成一片,周師兄一邊飛速奔行,一邊緊張思索着對策。
現在絕不可能回頭再戰,因爲一旦想到毫無抵抗便化作焦炭的萬師妹,他心中便寒意大作,不敢以身涉險。
“快一點,再快一點!必須要馬上找到師尊,報告這個情況,不然我絕對會死在他的追殺之下!”
“師尊應該就在前方的城池佈置法陣,只要我能在被追上前……”
他面露猙獰表情,從一片密林中急速衝出,又毫不停留朝着遠處已經影影綽綽的城池奔去。
嗯!?
半空中的周師兄面色陡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後背炸開一股熾烈灼熱的痛楚,緊接着一道身影魔神般從側方竄出,周身紅炎繚繞,不管不顧便朝着他直接撞了過來。
轟!
剎那間樹林崩碎,風雪倒卷,無數奔逃出來的飛禽走獸被四散飛濺的碎石砸成肉泥。
周師兄被一拳轟入地下,鑲嵌在一座剛剛形成的大坑中央。
他握緊長劍,掙扎着將自己的身體從一片泥濘中拔出,滿頭滿臉都是鮮血,顯得異常猙獰可怖。
“這是你逼我的,那就一起死吧!”
“想跟我同歸於盡?你還沒那麼大的本事。”顧判一步步靠近過來,從身後抽出了那柄閃爍着森寒光芒的大斧。
“你……你這個披着人皮的妖魔!”
數個呼吸後,周師兄身軀破碎,口鼻間溢滿鮮血,眼睛裡滿是不甘與絕望的神色。
他後悔爲什麼非要循着那縷燉肉香味前去查探,更後悔爲什麼不在此人出現的第一時間扭頭逃跑,但是,事情終究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絕境。
“你也活不了多久,我會在下面等着你。”他努力睜大眼睛,彷彿要將顧判的樣子深深刻進腦海。
“那你就在下面等着吧。”顧判擡起不沾一絲鮮血的斧頭,瞅準位置再次重重劈砍了下去。
…………………………………………
望北城。
天色還未大亮時,關閉了不知道多久的城門緩緩打開。
一隊府兵縱馬從門洞內衝出,冒着風雪向西方疾馳而去。
爲首的是一員身着皮甲的年輕校尉,在積雪漸厚時便勒緊繮繩放緩了速度,轉頭對跟在身後的騎士說道,“你說這次單參將親自帶隊前來,家裡的老爺子們到底會不會給他些許面子?”
“老爺們目光深遠,所思所想哪裡是小人敢妄自揣測的?”
隨侍在側的親隨甲士嘆了口氣道,“現在這個天氣啊,誰都是縫上嘴巴、勒緊腰帶餓肚子,單參將所在的軍鎮上下兩千多張嘴要吃飯,靠着青耒縣那個小地方自然是供養不起,所以在糧草不濟時求到咱們望北城,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在公子面前小人不敢撒謊,只是誰也不知道這種日子會再持續多長時間,誰也不敢拍着胸脯說自家的糧食就真的夠吃……”
年輕小將點點頭,深吸口氣道,“這麼說,城裡的老爺子們應該是會拒絕他了。”
“依小人看來,完全拒絕應該不會,但肯定也不會撥付太多糧草,只能是忍着肉痛給出一些陳糧讓他們暫且吊命,然後再想辦法將軍鎮勢力分化削弱罷了,老爺派公子出城迎接單參將一行,應該也是存了這個意思。”
“畢竟單參將一方和咱們的關係一向還算不錯,再加上他們那可是近三千的軍鎮甲士,如果真要是因爲斷糧而出了大亂,咱們望北城說不定就是第一個被兵臨城下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軍鎮竟然敢直接造反?”
親隨很有些無奈地看了自家從小錦衣玉食的公子一眼,苦笑着道,“當差吃糧,天經地義,要是已經到了快要被餓死的地步,誰又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更何況如今之局勢,不管是軍鎮的參將,還是朝廷的大臣,甚至就算是高踞九五至尊寶座的皇爺,恐怕都……”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卻猛地閉口,轉頭看向了一側百餘丈外的樹林。
那裡,剛剛似乎有不正常的光亮一閃即逝。
還有空中飛騰的鳥兒,都說明了不遠處的林子之中,似乎剛剛出現了某些突發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