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童擡頭看了桑雀一眼,發現桑雀眼神冰冷,又低下頭,嘴脣動了動,沒有聲音發出,但是桑雀已經知道她的意思。
“跑了?”
桑雀心頭一顫,陰童的意思是,當時她們被餘大那個鬼形成的血肉包在裡面,進入隱界之後,外面的隱霧不斷消耗那個鬼的力量,陰童爲了活命,在裡面也不斷撕扯那個鬼。
內外力量下,那個鬼被削弱了不少。
最後沒等陰童從那個鬼內部撕出一條路,那個鬼就自己散去了包裹她們的血肉,逃入隱霧之中不見蹤跡。
桑雀眼神微亮,“也就是說,餘大可能因爲鬼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所以恢復了理智,自己跑了,他還有一線生機!”
餘大的實力至少在五層,肯定沒有那麼容易死。
劉天佑一個普通人當初都能在隱界中活五個月,發現連接現實世界的扭曲之處,餘大肯定可以活下去,逃出來。
桑雀大大地鬆了口氣,餘大給她感覺很神秘,似乎知道不少關於她的事情,希望下次見到,能夠問清楚。
剛剛想到劉天佑,桑雀心裡的喜悅又被澆滅。
是她把劉天佑叫來望山城的,結果出了這麼大事,她現在也不知道劉天佑和寇玉山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活下來。
千萬,千萬不要出事!
沒了自己的心臟,她還是會因爲想到這些事心裡揪着疼,甚至因爲村怨的特點,她的情緒更豐富,更容易怨恨和狂躁。
桑雀沒讓陰童起來,陰童就繼續跪着,她已經徹底失去了桑雀的信任,也徹底知道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逃脫桑雀的掌心。
山鬼印讓陰童和桑雀的命被綁在一起,陰童死了沒關係,桑雀死了,陰童也會跟着死。
除了忠誠跟隨,保護桑雀,陰童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陰童是正常人,桑雀或許會覺得殘忍,但這次她算是認清了,這些能成爲鬼的傢伙,九成九本性都是邪惡殘忍的,必須以絕對的力量壓服。
她以後,再也不會同情陰童分毫。
桑雀脫了衣服去洗澡,泡在熱水裡,她冰涼的身體總算有了活人的溫度,各處僵冷感減弱,變得柔軟。
她靠在木桶邊沉思,能讓所有人認爲望山城鬼禍是陰童所爲,只有何不凝有這個能力,他肯定活着,那他就一定會找到夏蟬,照顧好她。
望山城的具體情況還要打探,至於還要不要回鎮邪司,桑雀猶豫了。
陰童的事情已經暴露,回鎮邪司對她來說很危險,如果鎮邪司因爲陰童決定培養她,肯定要查她的背景。
她的身份經不起查,查到她跟九歌的關係,鎮邪司必定會殺了她,永絕後患。
但是不回鎮邪司,她就要獨自面對其他所有想要得到陰童的勢力,其中最難對付的,就是鬼戲班。
望山城的事情是鬼戲班精心謀劃的,現在被陰童得了好處,鬼戲班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還有九歌,她可以去找九歌的人,但是她全無頭緒,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
等九歌的人上門,也不知道要多久。
這半年的經歷,早就讓她心裡產生一個想法,望山城鬼禍,讓這個想法再也壓制不住。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在這個世道,單打獨鬥絕對不行,一個人的力量太有限。
她要組建自己的勢力!
她再也不想經歷這種只能看着身邊人死,而無能爲力的情況!
這個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不是遊戲,周圍都是活生生的人,除了那些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有她在乎的親人朋友,他們全身心地信任她,保護她。
餘大甚至願意爲了她付出生命,她不能辜負這些人,她有這個能力,最起碼也要努力做些什麼吧? 不然她午夜夢迴,良心不安!
依靠現代的資源,在這裡組建一個勢力,她可以做到的!
堅定了想法,桑雀快速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衣服就是普通的深藍色布衣,上身窄袖,下身長裙,常見的村女裝束。
引燃房間裡的火盆,桑雀坐下來烘烤溼漉漉的頭髮。
陰童還在那跪着,一動不動。
現在倒是老實了,晚了!
她再也不會被陰童表現出的乖巧迷惑,繼續跪着吧。
烘烤頭髮的時候,桑雀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攏起來,撿拾繡花鞋的時候,陰童稍稍扭頭看過來。
桑雀知道她想要,不給!
拿起銅鏡,桑雀透過朦朧不清的鏡面看到裡面有一擡花轎,沒有蓋頭的詭新娘安安靜靜地坐在花轎裡。
桑雀忽然想到,村怨已經跟她融合,不再有原本的意識,她也無需靠山鬼印去駕馭村怨,那她等於現在只駕馭了陰童一個鬼。
她能不能再駕馭一個?
詭新娘剛剛邁入五層不久,經歷過鬼血,何不凝和夏蟬的壓制,陰童的肢解,萬箱頭的死亡,層級肯定掉落到四層。
她現在也是四層,山鬼印又很強大,駕馭詭新娘的機會很大。
到時候詭新娘要是聽話,就把繡花鞋和蓋頭還給詭新娘,讓詭新娘管好陰童這個熊孩子,詭新娘那蓋頭蓋下去,就能限制住陰童的行動,再加上繡花鞋,陰童肯定跑不過詭新娘。
好了,現在最緊要的問題就是快點讓厭勝錢恢復。
所有的打算都要依靠厭勝錢來實現。
恢復之後,先回家找老媽報平安,再跟老媽商量在這邊組建勢力的事情,之後就要在現代囤積大量物資,謀劃怎麼在兩邊賺錢的事。
最後再駕馭詭新娘。
頭髮烤乾,桑雀撕了一條幹淨的紅布把頭髮束起,用包袱皮把自己的東西全部包好背在身後準備出門。
走到門口,陰童擡頭看過來。
桑雀頓住腳步,微微偏頭看向陰童,淡聲道,“回來吧。”
陰童如蒙大赦,麻溜地回到桑雀身體裡。
桑雀閉眼,感覺一股股涼氣劃過雙眼和雙臂,她睜開眼,眼神清亮銳利。
拉開門走出去,守在外面的李平立刻迎上來詢問,“女俠您這是打算做什麼去啊?”
看桑雀揹着包袱,李平還以爲她要走,沒想到桑雀掃了一圈外面的議事大廳,問道,“你之前說你們這是什麼地方?”
“金鳳山。”
麻雀落進鳳凰窩,寓意不錯!
桑雀點點頭,徑直走到他們大當家那個鋪着動物皮毛的石椅前坐下。
“讓寨子裡所有人都來見我,這裡,我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