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法一起,餘琛只感覺頭皮發麻——儘管只是猜測,並不能完全確定。
但只要有這樣的一絲可能性,便……讓人心頭無比不安。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就像是頭頂上懸着一柄鋒利的天刀,隨時可能墜落而下,斬落頭顱一樣。
“不行……絕不能讓那天舟重新修復……”
餘琛的眉頭緊緊皺起,心頭盤算。
頓了頓,他轉過身看向燭龍,開口問道:“燭龍,你加上饕餮,有把握戰勝那大源餘孽嗎?”
“如果是一年以前,吾同他初見之時,吾同饕餮聯手,他絕不是對手。”
燭龍嘆了口氣,繼續道:“但在這一年的時間裡,除了那日晷在汲取鐘山之力修復以外,那餘孽也在恢復傷勢——直到吾從鐘山離開之前,他不說已經恢復全盛,但也已恢復了大半,雖然吾萬般不願意承認,但可以確定的是,哪怕吾加上饕餮……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聽燭龍這般一說,餘琛的眉頭更是緊蹙。
可惜,可惜那羅酆山兵馬被他重新佈置下去了——這最近一年以來,域外的攻勢前所未有的兇猛,就像是鐵了心要攻破東荒一樣,所以羅酆兵馬不得不駐守天淵。
另外,雖然沒同天機閣說過,但餘琛猜測,對方突然如此兇猛攻勢的原因,恐怕……是自個兒。
以前那太初沉睡,古仙一脈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尚且還好。
但在找回遺失的左眼以後,太初復甦過來,恐怕已經察覺到了餘琛的存在,察覺到了補天石的威脅,也察覺到了……餘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實。
而這般情況下,那太初對於自個兒的敵意……不可想象。
所以導致了整個域外的無盡邪穢瘋狂進攻,意圖攻破東荒,找到並殺死餘琛!
這也導致了羅酆兵馬完全無法被調動。
要不然有那無窮羅酆山的陰兵鬼將所在,應該還是能夠同那大源餘孽掰掰手腕兒。
可惜……
晃了晃腦袋,將這般思緒完全擱置下去,餘琛皺眉思索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饕餮帶着衆人,跨越無盡時空亂流,順着龍脈向那鐘山而去。
同一時間,鐘山之上,冰天雪地,無盡冰寒,氣氛卻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因爲天靈蠱的死去,所以操控那無數燭龍族人的子蟲同樣灰飛煙滅。
所以無數的燭龍族人如夢初醒,明悟了一切,於是在悲痛和仇恨當中,好似那烏壓壓的黑雲一般的燭龍血脈們盡數殺向天山之上!
遠遠望去,就好似無邊無際的可怕海潮一般包圍了整個鐘山!一股股恐怖的氣息浩蕩升騰,好似滾滾的火海一般無窮無盡!
一雙雙充滿憤怒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鐘山之上的佝僂身影,怒火熊熊,氣勢洶洶!
“孽障!死來!”
伴隨着好似海潮一般的怒吼聲,無窮無盡的恐怖雷霆,熾烈的漆黑火海,腐朽一切的九天罡風,凍結一切的可怕冰息,還有那代表黑夜與白晝的光與暗之力……無數屬於燭龍血脈的可怕神通紛紛爆發,沒有任何一點留手,殺向那佝僂的龐大身影!
但後者在這無窮無盡的恐怖威脅之下,卻顯得毫不在意,只是眉頭輕輕皺起,喃喃開口道。
“手持天權杖的天靈蠱……也失敗了?”
而話音落下,那無窮無盡的恐怖神通已經傾軋而來,帶着屬於燭龍一脈的無窮憤怒!
然而就在這時候,這龐大的佝僂身影,只是頗爲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就像是你在認真思考着什麼的時候,有隻蒼蠅在你耳邊轉來轉去一樣,你揮手驅趕。
於是,便只看那無窮無盡的恐怖神通,瞬間煙消雲散,一絲不存!無數燭龍族人也被瞬間震飛千千萬萬裡,好似下餃子一樣落在那整個鐘山之上,昏死過去。
佝僂身影仍是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將目光看向祭臺之上那無比龐大的日晷。
——只看其原本佈滿無數裂紋的表面,如今竟已光潔如新,儘管同樣散發着古老和滄桑的味道,卻已不再有任何一絲破損。
一股無窮玄奧的氣息,從其上溢散而出,那種感覺,虛無縹緲,就像是近在眼前,遠在天邊——不,比這還要玄乎,就像是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
一股股無形的歲月的力量在其上匯聚,垂落,氤氳不散。
見狀,佝僂身影的眉頭似舒緩了一些,望着那龐大的日晷,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希望!
“大事將成……”
說話之間,他雙手揮舞,在虛空中劃出一道一道複雜的軌跡,而隨着他的雙手劃過,那龐大的日晷竟然轉動起來!
轟隆隆!
只聽聞那是無窮恐怖的轟鳴聲,響徹古今未來,而隨着那日晷的緩緩轉動,在他上方竟然出現了一條無比偉岸的茫茫長河,但這河流中卻並非是河水,而是那無窮無盡的時光碎片,古往今來天涯海角,一切在時光中的變換,共同組成了這茫茫無窮的歲月長河。
佝僂身影口中喃喃。
便只看那日晷陡然光芒綻放,無窮無盡閃耀!
而與此同時,那龐大的日晷之上,無窮無盡的恐怖幻影浮現出來——那是一座巨大的舟船,古老而滄桑,龐大而巍峨,上下佈滿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紋路!
只可惜,卻是幻影罷了。
但佝僂身影絲毫不失望,反而露出無比激動之色,只看到再度揮舞雙手,好似在操控什麼那樣。
然後便見那龐大的日晷加快了運轉的速度,而隨着它的運轉,就像是時光倒流那樣,那虛幻的天舟……緩緩凝實!
由虛化實,由幻化真!
就像是要硬生生逆轉時光,恢復到它曾經的模樣一樣。
只不過這個過程……同樣需要時間。
佝僂身影見狀,深吸一口氣,掐破了手指,滴下一滴鮮血,化作一道分身,在日晷前盤膝而坐,繼續運轉那龐大日晷。
而佝僂的身影本人,則是深吸一口氣,目光看向那鮮紅的龍脈,通往不知名處。
“吾……絕不會容忍任何人破壞這一切,也不會……放過爾等任何一個人。”
他的目光就好像穿透了那無窮無盡的茫茫時空亂海,看到了無比遙遠開外的餘琛等人那樣!
一步踏出!
剎那之間,已讓人無法觀測的恐怖速度,殺去!
修復了日晷,並將其運轉起來的他,終於要去掃清最後的障礙!
對於餘琛的感知而言,距天靈蠱一戰後又過去了十來天。
漫長的航行雖說看不到盡頭,但他心頭隱隱有種感覺——就要到了。
而與此同時,經過無數的苦思冥想,他也終於想到了——可以對付那強大的大源餘孽的唯一方法。
只不過……不太穩妥。
而就在此時此刻,突然之間,無論是餘琛還是饕餮等人,同時眼珠子一瞪,眉頭緊皺起來!
看向前方!
只看那鮮紅的龍脈的遠方,冥冥之間,明明什麼事物都不存在,但卻好似有無窮的洪水猛獸撲面而來!
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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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就是他!
突然之間,燭龍渾身緊繃起來,那雙目中透着無法想象的怒火和怨恨!
“這股氣息!”
“不會有錯!”
“就是他!”
幾乎咬牙切齒一般,他開口道。
而一旁的饕餮,也在瞬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果不其然!
僅在衆人有所察覺的幾個呼吸之後,無窮無盡的漆黑浪潮便在遠方若隱若現!那恐怖的黑暗洪流就好似滾滾的龐大浪潮,所過之處將一切都時空亂海都無差別地毀滅了去!
而在這恐怖浪潮的正中央,一道佝僂的身影踏空而來!
只看其一身黑色長袍,渾身肌膚乾癟枯瘦,那張臉上更是如同乾屍一般可怖,金銀色的恐怖重瞳綻放無窮光芒!
“寂滅道尊……”
餘琛望着來人,深吸一口氣。
——儘管他從未親眼見過眼前之人,但當初從那存世餘孽辛正的記憶裡,他卻是看過。
不會有錯。
無論是相貌,氣息,能量波動……一切的一切,都一模一樣!
正是那大源九尊之一,掌管毀滅與破壞的道尊,寂滅道尊!
——天舟之上的破滅之力,便是他的毀滅天道的根源所化!
同時,他也是那與太初最終一戰後倖存的五位道尊之一,後來一同踏上了天舟。在天舟兵團化的編號以後,他被稱爲第三掌舵人,也喚第三大將軍!
“呼……”
餘琛深吸一口氣,看向燭龍和饕餮:“動手了!”
一頭古神,一位世家之祖,同時出手!
——雖說燭龍早已料定了,他和饕餮聯手也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率先出手搶得先機,難不成引頸受戮任人宰割不成?
於是,只看燭龍雙目一閉,無窮無盡的恐怖永夜一瞬間浩浩蕩蕩涌來,就像是污染一缸清水的漆黑濃墨一般,黑暗籠罩之下,將一切事物都要湮滅了去!
而饕餮更是沒有絲毫留手,只看那胸口之處,深淵巨口猛然張開,吞噬大道之力無窮壓縮,匯聚,最終化作一個龐大的黑洞,飛射而出!
下一瞬間,兩股恐怖的力量瞬間好似滾滾浪潮一般向那寂滅道尊碾壓而去!
後者卻絲毫不以爲意,目光只是死死盯着餘琛。
——他知曉,這個傢伙,纔是一切的主導,纔是驅虎吞狼毀滅了天舟的罪魁禍首!
他,必須去死!
寂滅道尊面無表情,擡起一隻手來,向前伸出,相信對着燭龍和饕餮的攻勢。
突然之間,五指合攏,就好似要碾碎了什麼那樣!
而就在他五指合攏的那一瞬間,無論是燭龍的永夜,還是饕餮的黑洞,通通在那一瞬間灰飛煙滅,一絲不存!
後兩者神色一僵!
燭龍又驚又怒,饕餮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孃的,這傢伙……怕是真鬥不過啊……”
“鬥不過,也要鬥!”
燭龍那龐大的身軀驟然顯化出來,赤紅恐怖的龍軀無窮龐大,隨之而來的是天象變化,無窮無盡的雷霆風雨,齊齊而來!
然後,只看那天穹之上,黑暗化作洪流傾泄而下,白晝化作光芒橫掃八方,風雨雷霆萬萬丈,滾滾傾泄如海潮!
燭龍,執掌天象之道,執掌四季更迭變化,執掌風雨雷霆!
如今,不再有任何一點遲疑,天象之道,完全爆發!
那一刻,原本是天地的天象,再正常不過的一切——黑夜白天,風雨雷霆,春夏秋冬,卻通通好似擁有了意志一般,朝那佝僂身影狠狠殺去!
另一邊,饕餮也不甘示弱,胸前深淵巨口猛然張開,一見九枚恐怖黑洞瞬間凝聚,滾滾砸去!
只看那所過之處,一切的一切都被吞噬,被淹沒,而在這般吞噬之中,九枚黑洞膨脹滾滾,無窮無盡!
“天象之道……吞噬之道……”直到此時此刻,那佝僂身影第一次在餘琛等人面前發出聲音。
他的聲音沙啞而沉悶,就像是厚重的木頭在摩擦那樣。
而說話之間,望着那無窮無盡的恐怖攻勢,他卻是絲毫不懼,擡起舉起!
只看那無垠的天頂之上,在九枚黑洞和那無盡天象變化的上方,一抹無窮恐怖的龐大陰影,野蠻而粗暴地碾碎時空亂流,降臨而下!
直到它真正成型,饕餮和燭龍方纔看清其模樣!
一枚漆黑的大印!
一枚無窮龐大的,果然滾滾黑暗洪流的恐怖大印。
“此印,寂滅。”
寂滅道尊沙啞的聲音再度傳出,音量不大,卻震徹耳膜。
下一刻,只看那寂滅大印轟然一震!
無窮無盡的黑暗氣息垂落而下,一瞬間便將那黑洞和天象完全碾碎!
悄無聲息。
就好似“寂滅”那樣!
而饕餮和燭龍大驚失色,無比焦急抽身而退,可饕餮似乎還是慢了一步,下半身被那恐怖的寂滅之力碾碎,化作無窮無盡的血霧爆散在茫茫時空亂海里,滾滾饕餮神血化作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淋滿了那寂滅道尊一身。
而逃出去的燭龍和饕餮,臉上的所有驚慌之色一掃而空。
“真有你的,畜生。”回想起曾被“寄生”之能折磨的痛苦,燭龍深吸一口氣,罵了一句。
饕餮也是嘖嘖冷笑,死死盯着那被自個兒的血肉濺了一身的寂滅道尊。
——饕餮和燭龍本就不相上下,而在連吞噬了古仙昂日和造化神偶以後,饕餮在各方面都還要強上燭龍一籌。
所以在面對方纔那恐怖的寂滅大印之時,沒理由燭龍能全身而退,饕餮卻半身炸裂。
除非……有意爲之。
燭龍僅看一眼,便已明悟了過來——寄生,饕餮這是想以寄生之能,寄生那寂滅道尊!
“聽吾之令。”饕餮冷笑一聲,“——去死!”
可下一刻,詭異的事發生了。
原本無往不利的寄生手段,這一次……好像出了什麼意外一樣。
儘管那寂滅道尊被無窮恐怖的饕餮神血消散,但面對饕餮的命令,他的身軀卻沒有任何一絲動作。
毫無反應!
“這什麼……情況?”饕餮心神一震,喃喃自語。
反而是那寂滅道尊,露出好笑的神色,道:“——寄生特質?土著,別愚蠢了,古仙一脈是吾等曾經面對的對手,那寄生特質吾早已無比熟悉,你的血氣炸碎的那一刻,吾便已察覺到了。”
然後,只看他的身軀之上,一縷黑光閃爍而過,阻隔了饕餮的血肉和他的身軀的“相融”,繼續道:“所謂寄生,的確難以破解,吾如今未復全盛,也抵擋不得——但寄生必須要接觸,血接觸血,肉接觸肉,只要讓你的血肉無法觸碰到吾之身軀,這寄生之能便一無是處。”
話音落下,那無窮黑光自其身上而爆發,一閃而過!
剎那之間,只看饕餮所有的血肉殘骸,無盡血霧,灰飛煙滅,一絲不存!
那一刻,饕餮和燭龍的臉色徹底難看了起來。
寂滅道尊一步一步,向他們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開口:“不會讓你……這般輕易死去。”
當然,他並非對饕餮和燭龍說話,而是死死盯着兩尊天人背後的餘琛。
消散,饕餮和燭龍並沒有被他放在眼裡。
他真正的,唯一的目標是毀了天舟的餘琛。
饕餮見狀,深吸一口氣,“看墳的,快走!吾來善後!”
燭龍也是深吸一口氣:“罷了,您救了吾一命,這便您,且快……”
可話沒說完,他們倆看向餘琛,卻連對方早已背對龍脈,遁逃出無數萬裡!
“嘖……壯士斷腕?可惜……毫無作用。”
見狀,那寂滅道尊也不再去管饕餮和燭龍,一股恐怖的寂滅之力化作風暴瞬間將兩尊龐然大物的封鎖衝開,繼續殺向餘琛!
就好似惡鬼的恐怖詛咒那樣。
沙啞沉悶的聲音在餘琛背後響起。
“且放心,吾不會殺死你……”
“待天舟重啓以後……降臨三界……你所熟悉的一切……都將毀滅……”
“吾會割下你的眼皮,讓你無法閉目,只能眼睜睜看着……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