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世近來風波不靖,皆因虛肚鬼王,廣邀各方妖鬼邪魔,大辦‘人丹大宴’,這張帖子,便是伯陽託陰世中的幾位故‘人’所得。”
李伯陽溫聲道:“虛肚鬼王,本乃我龍虎道教下一隻護法陰鬼,得我龍虎道益處極多,但這孽障不思回報,反倒行逆施,行此惡毒邪事,伯陽本該親下陰世,清理門戶,”
他微微嘆氣:“不過,陰陽兩隔,各有其律,伯陽雖有法子出入幽冥,卻頗有些不便之處,故厚顏來請託江兄,誅殺那逆鬼虛肚,助我龍虎道清理門戶,無論成與不成,伯陽皆感念江兄弟恩德,他日定有所報。”
林疏疏冷笑道:“呵,原來是你們龍虎道造的孽,自己不去收拾殘局,卻想來借刀殺人,打的真是好算盤。”
李伯陽笑而不語。
江舟也沒有理會。
以林疏疏的性子,若真是龍虎道造的孽,他可不會這麼客氣,早就動手了。
適才李伯陽來時,就已經將背後的一些曲折說了出來。
上次白石道人受虞簡攛掇,借出九老天師令符,被李伯陽當聲清理門戶。
其後李伯陽追查白石道人,才發現其與虞簡的勾當並不只是這一件而已。
白石道人與丹華真君同爲江都監天司兩大值守仙師之一,時間可不比丹華真君短多少。
其在任期間,虞簡常常與其來往,時不時給一些好處,其早已經與虞簡熟識。
受虞簡攛掇,着實做了不少事情。
這些事情是好是壞且不說,但虞簡藉着與白石道人愈漸熟識的關係,漸漸與陰世建立起往來。
尤其是那位虛肚鬼王。
便是經由白石道人,虞簡才得以搭上關係。
虞簡靠着與虛肚鬼王的關係,着實做了不少孽。
不過在李伯陽口中,白石道人只是爲爲糊塗,受人矇騙,並不知虞簡藉着他的關係,竟暗中與鬼王來往密切,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故此,纔有李伯陽的此次登門。
不過,李伯陽雖然說是要請他代爲清理門戶,江舟卻明白,這李伯陽恐怕早就已經清楚一切。
畢竟他要去陰司之事以及事情原由,早就爲人所知。
李伯陽此來,白石道人只不過是一個順帶的藉口,真實目的怕是想賣他一個人情。
他的身份敏感,確實是不方便動作,尤其是進入陰世。
龍虎道本就極擅陰法,在陰世有着極大的勢力。
但也正因此,極受人忌憚,尤其是朝廷。
他這個龍虎少君若親入陰司,不知道會惹出多大風波。
不過,以龍虎道在陰間的勢力,李伯陽想要對會一個鬼王,可能不過是一道符敕的事,也不必親入陰司。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
江舟現在也確實需要他賣的這個人情。
本來若柳權與八鬼將麾下陰兵能進入陽州地界,事情倒簡單了,直接打就是。
現在江都城隍不給面子,他也並不想把事情搞太大。
有李伯陽爲他鋪路,再好不過。
李伯陽這次帶來的消息,也讓他看到了背後更多的東西。
虛肚鬼王與骷髏會關係密切,而虞簡藉着白石道人,又與虛肚鬼王多有往來勾當。
那麼,虞簡,又與骷髏會有沒有關係?
或者要……骷髏會背後,其實根本就是虞簡?
確切地說,是虞國公。
畢竟虞簡這個紈絝子,狠勁是有了,腦子卻沒多少。
以他的本事,還鋪不開這麼大的攤子。
而且長期以來,幾乎是密不透風,不露一絲痕跡。
若非“丁鵬”無意間遇上骷髏神這麼奇異的妖魔,江舟也掀不出這些齷齪來。
就是不知道,若骷髏會背後真是虞國公,他是單純爲了斂財,還是對陰間有所圖謀,藉着“人丹貿易”,在陰間大肆發展勢力?
江舟盯着李伯陽看,李伯陽也微笑坦蕩回望。
過了一會兒,江舟才笑道:“好,除非我死,否則虛肚鬼王我殺定了,今日之情,江某記住了。”
當然,前提是事實真如其所說,只是白石道人一人所爲,與龍虎道全無干系。
李伯陽坦誠一笑,搖頭強調道:“是龍虎道受江兄弟恩情。”
林疏疏看着兩人作派,有些不腳膩味地冷笑:“真是虛僞。”
……
陰間,江都城隍殿。
“府尊,有人以龍虎符敕,打開鬼門,進入陰世。”
一個鬼差匆匆闖了進來,朝江都城隍回報。
江都城隍眉頭微皺。
“龍虎符敕?”
“是龍虎道哪位真人?”
話問出口,他就尋思起來。
柳權纔剛剛率兵退去,又來了個龍虎道人。
如此巧合,他不得不尋思一兩者間有沒有關係。
難道也是爲了“人丹宴”?
若是龍虎道也是爲人丹宴而來,陰間恐怕真不得安寧了……
正自以爲八九不離十,卻聽鬼差道:“並非是龍虎道人,有兩人進入陰世,其中一人,是佛門金身尊者。”
“什麼?”
江都城隍一愣。
鬼差能知曉是佛門金身尊者,倒不足奇。
能出入陰間,不是道門陰神,就是佛門金身。
陰神與陰魂相類,不好分辨。
但佛門金身,其實還是活人肉身,而且血氣強大,往往還伴隨有功德金光。
這種存在進入陰司,無異於大日墜入深淵,黑夜之中升起一輪明月。
但佛門尊者,用龍虎符敕?
這是什麼操作?
龍虎道與天下佛門雖沒聽說過有什麼過節,甚至關係還不錯。
但這屬於道統法脈之爭,佛金身尊者,卻用的“外道”之法,你天下人怎麼想?
鬼差露出兇惡之狀:“府尊,要不要去將那兩人鎖來?”
江都城隍微微沉吟才道:“不必理會,只當不見。”
鬼差似乎有點失望的樣子,卻不敢說什麼,正要退去,又聽江都城隍道:“慢着,派些形蹤隱秘的,暗中尾隨查探,看看他們要做什麼便是,記住,無論他們幹什麼,只要不犯我陰司,便萬萬不可出手。”
“是!”
鬼差離去,江都城隍才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個虛肚鬼王,真是越來越不消停了。
因爲這“人丹大宴”,可沒少給祂找麻煩。
……
陰間之地,天無日,地無光,四處都是灰濛濛一片。
幽幽暗暗,混混沌沌。
一道劍光,驟然刺破混沌。
照亮方圓百丈之地。
江舟有些訝異地看向林疏疏:“沒想到你也是出身道門,我還以爲你們玉劍城屬於劍修。”
在他印象裡,林疏疏應該是小說裡那種修一身劍氣、一枚劍丹的劍修,更貼近武道纔對。
卻沒想到他竟然已經修成陰神。
“劍修?那是什麼?”
林疏疏倒更加詫異:“這世間道路,不外乎是熬氣血、修陰神、鍊金身,我玉劍城納百家之長,自有法脈,可不是什麼道門。”
好吧,又被小說騙了。
江舟也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真不與我一道去?”
本以爲林疏疏會死皮賴臉跟着他,但一入陰司,便說要分頭行動。
“本公子可做不來你那副虛僞嘴臉,不耐煩隨你去應付那些妖魔鬼怪,”
林疏疏虛空飄着,像是坐着一張看不見的大椅,撇嘴道:“虛肚鬼王交給你了,這個東西雖然本事稀疏,但麾下着實有不少鬼卒陰兵,本公子去刺殺它座下幾個鬼將,以免這鬼東西調集大軍,你多二人都得不了好。”
江舟聞言,倒也覺得是這理。
柳權被阻在陽州界外,他們最需要防備的不是哪一個人,反而是虛肚鬼王麾下的大軍。
“既然如此,你我暫且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