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沉默的裴恆。
聽到紀夏的話語,突然間擡起頭來。
他眼中有些不解。
不明白爲什麼紀夏看到了自己被白蛇吞掉的結局之後。
還要釋放這麼一尊兇戮的兇獸。
“我從漩渦中歸返之後,帝君又看到了什麼景象。”
裴恆不免有些後悔,也不免有些好奇。
但是眼神中的落寞,卻仍然無法收斂、遮掩。
一旁面色蒼白的宮星曌,轉頭看一下裴恆,又朝着裴恆微微一笑。
“裴恆前輩不必沮喪,白蛇蠱惑了你,卻帶給了你許許多多的機緣。
如果沒有白蛇的蠱惑,你在修行道路上的成就,也許根本無法達到如今這樣的境地。
如今這樣的局面,也許也並不值得落寞。”
宮星曌輕描淡寫的話語。
讓裴恆明白過來。
他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了一些。
深深點頭說道:“沒想到我存活了上萬載歲月,對於世間的事物,看的卻不如大符尊皇一般透徹。
這倒是讓我有些汗顏。”
宮星曌說道:“裴恆前輩,我如今並非再是大符的尊皇,而是太蒼的臣民。
裴恆前輩直呼我名就可以了。”
裴恆立刻意識到自己話語有失,向宮星曌賠禮。
而此時的紀夏。
終於從那虛幻的景象中掙脫出來。
虛幻的景象也在此刻破碎。
紀夏的臉上,還清晰可見的帶着一抹迫不及待。
只見他一語不發,
從寶座上站起身來。
目光落在裴恆身上,詢問說道:“裴恆前輩,不知道關押那一條白蛇的曇聖山,位於哪一塊地域?”
裴恆連忙回答收到:“曇聖山位於空谷大星下方,距離沉懸神朝,並不十分遙遠。”
紀夏立刻點頭。
他當即邁出一步,只有一道神識傳入了裴恆以及宮星曌的耳朵中。
裴恆越發疑惑。
而宮星曌眼中卻有清晰可見的感慨之色,以及驚異之色。
似乎是從演算中,看到了極爲驚人的景象。
紀夏道別,然後踏空而去。 щщщ •ттkan •C ○
他特意路過牢天神獄,又來到太蒼邊界。
只見太蒼九州本土之外。
一片極爲遼闊的土地,已經成型。
土地的上空,還有許多星辰高懸。
這些星辰大多荒蕪不堪,裡面根本不曾有生靈居住。
那是一座座死星。
死星也不曾有任何光芒迸發出來。
便是在三顆烈日的光芒映照下,都顯得無比死寂。
可在紀夏眼中。
這些已經死去的星辰,卻並不是什麼廢物。
“有了神焰世界熔爐,這些死去的星辰,都將能夠重煥生機。
世界熔爐也將很快改造這些星辰,以及這廣闊的大地。
也許在數萬年之後。
這些死亡的星辰,便會成爲太蒼的一顆顆懸空之星。
無數的人族子民,也將在其上休養生息。”
紀夏遠望了一番正在建設中的太蒼嶄新大地。
約莫過了幾息時間。
他突然探手一招。
只見遠處的天空,一陣波紋閃動。
真武皁雕旗迸發出一個個奇妙的符文,不斷縮小,落入紀夏的手中。
“如今還需要萬分小心,我只身前往曇聖山,如果被天目神朝,又或者其他勢力那些古老存在知曉。
我恐怕沒有任何生還的餘地。”
紀夏在心中暗暗揣測。
他手中的真武皁雕旗突然間化作一陣微風,纏繞在紀夏的身軀上。
不過短短的剎那時間。
紀夏仍然站在虛空中,肉眼也能夠看到他。
但是他的所有氣息,所有的威嚴,乃至獨特的大道規則波動,都在瞬息之間消散殆盡。
就好像天地間,從來沒有紀夏這個人存在過。
紀夏滿意點頭,隨着他心念微動。
頭頂的虛空中,又有一道漆黑天穹緩緩顯現。
漆黑天穹顯得無比深邃,其中有風暴轉動,有漩渦鳴響,不同凡響。
紀夏站在大地上,擡頭看向九黎天。
一雙大手突然顯現,撥開九黎天天空。
一位無頭的神人,出現在天地間。
他的身軀偉岸,身上得兇戮氣魄,幾乎無法形容。
可怕的威嚴,瀰漫在他的身上,好像化作了一重重令人窒息的黑色天幕。
正是刑天。
刑天降臨太蒼也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但是刑天不同於其他神人。
他並不喜歡遊歷太蒼,看一看太蒼的美景,看一看太蒼的風俗人文。
除非紀夏有令,否則刑天甚至不願意走出九黎天。
只是終日都呆在九黎天中。
不知在做些什麼。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充滿了陰鬱。
但是偏偏這種陰鬱卻並不陰柔。
反而顯得威嚴無雙,令人驚懼。
重重的殺念,夾雜在眼神中。
再加上篆刻在他身體區周遭的,無數道漆黑的銘文。
讓如今的刑天,便如同一位蓋世的魔皇。
即便是戰力絕倫的神靈見到這樣的存在,都要窒息。
刑天向着紀夏行禮。
紀夏朝着刑天點頭致意。
也沒有多言,邁步朝着太蒼走去。
而他身上的遮天旗也分離出一道渾厚萬分的氣魄,徹底的籠罩刑天。
讓刑天大神的氣息,也在此刻銷聲匿跡。
兩人一路前行,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話語交流。
但是……
這卻是刑天最喜歡的相處方式。
紀夏作爲刑天的主宰,刑天對於紀夏的忠心,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懷疑。
而對刑天來說,殺戮以及完成紀夏的意志,便是唯一有價值的事情。
其他一切,他都不感興趣。
紀夏帶着刑天極速飛行。
以紀夏如今的境界和力量,當他軀體之內的二十九道天穹同時運轉。
宇闕天庭經催動到極限。
他的速度,已經快到極致,無法形容。
不過瞬息之間,就能夠跨越對於帝境存在來說,都算是極爲遙遠的距離。
這樣的速度,哪怕是在極玄輪神靈中,都是非常可怕的。
兩人以這樣的速度,足足飛行了兩個月時間。
終於,身在一處漫天花海中的紀夏,星辰神眸運轉,總算看到了一處星辰流轉的星河。
那一處星河的更上方,有一顆不知何其巨大的大星,高懸在虛空中。
其中隱隱有無上的力量,在其中孕育。
正是空谷大星。
而那一座星河的下方,則是曇聖山……
曇聖山,便是關押那一條白蛇的所在。
紀夏站在曇聖山上,探手。
只見從他手掌中,有一點微弱的光芒顯露出來。
光芒落在地上,瞬間顯化爲了一位神情有些呆滯的少女。
少女面容憔悴。
身上的靈袍,看起來都顯得有些凌亂。
“霖梔少尊,好久不見。”
紀夏拂袖,神色平靜的對眼前的少女開口。
眼前這一位少女,正是之前跟隨江鳴煊少城主,一同前往蒼青山,加固奉蘇神禁的白衣少女。
當時紀夏斬殺了江鳴煊少城主。
但是因爲霖梔少尊之前的諸多不忍看那般多生靈泯滅的反應,以及眼神中不自覺透露出來的良善,而未曾被紀夏斬殺。
最終被關押在了牢天神獄。
如今,轉瞬已經一千多年時間。
紀夏將她從太蒼,帶到曇聖山,便是爲了這一道神禁。
“這便是那一道神禁?”
霖梔少尊看到神禁的那一幕,眼神中立刻滿含着希望。
“如果我能夠相助大尊,找到這一道神禁的核心靈烙……
大尊……真的會放我離開嗎?”
霖梔少尊眼神中的僵硬,也因爲希望而被衝散。
紀夏眼神中也有星辰神眸不斷運轉。
曇聖山中,那一道極其複雜的神禁,也盡入他的眼底。
“就如我方纔神識傳音,我們這一次前來的目的,並非僅僅只是破解神禁,而是要徹底的參透它……”
紀夏說到這裡,刻意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這關乎到太蒼莊謀劃,參透神禁之後,等太蒼謀劃落幕,我自然會放少尊離去。”
紀夏說的並不是假話。
這一位霖梔少尊的禁制大道造詣,極其不凡。
從他能夠接替乘衣歸加固奉蘇禁制,便可見一斑。
紀夏之所以帶她前來,倒也不是無法憑藉自己的力量,洞開這一出神禁。
而是紀夏另有打算。
“以我和這一位霖梔少尊的禁制造詣,兩相參演便能夠很快洞察這一道神禁的弱點。
這樣一來……也能夠更快的佈局,參演新的解禁方法,不至於被白蛇吞掉。”
刑天大神隱沒虛空。
紀夏和霖梔少尊,當即開始參悟這一道神禁。
時間匆匆流逝。
三十年歲月便如同流水。
這一日。
紀夏和霖梔少尊同時睜開眼眸,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眼神中俱都有了幾分輕鬆。
紀夏當即站起身來。
他隨意揮了揮衣袖,對一旁的霖梔少尊說道:“這一件事情,便謝過霖梔少尊了。”
紀夏話語落下。
他的身前忽然一陣光芒閃過。
三顆各自不同的神丹,在紀夏身前一次排開。
隨着紀夏輕輕擺手。
三顆神丹立刻懸浮在了霖梔少尊的身前。
“這三枚神丹,便用於答謝霖梔少尊了。”
霖梔少尊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此時的紀夏,卻並未曾多言,身上又有一陣陣朦朧閃爍,將霖梔少尊包裹起來。
“太蒼其後的計劃還需要一段時間。
霖梔少尊不妨先跟我回歸太蒼,暫且煉化了這三枚神丹,休養傷勢、突破修爲、熬煉自身。
等到太蒼計劃落幕之後,霖梔少尊便儘可離去,太蒼絕不阻攔。”
霖梔少尊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曇聖山。
她依稀能夠感知道曇聖山中所關押着的強大存在。
然後他又轉頭看了一眼懸浮在天空中的三枚神丹,最終點頭。
紀夏就此迴歸太蒼。
他歸於太蒼之後,見了一些重臣之後。
便立刻進入噎鳴秘境,開始閉關。
紀夏這一次閉關,沒有花費任何時間修煉宇闕天庭經。
也不曾凝聚第三十重天穹。
而是開始不斷的構築一道禁制。
…………
紀夏構築神妙大禁制的時候。
極其遙遠的所在。
一位少女,正手持一把長柄巨錘。
走在一條血色的禁忌古道上。
禁忌古道兩側。
只見有一顆顆巨大的頭顱,在不斷的咆哮。
他們的眼睛血紅,眼中流出血淚。
而他們的嘴裡,還有一根根白骨不曾被它們嚥下!
一股無比悲痛的氣魄,瀰漫在這些巨大的頭顱上。
讓這一方天地的如同萬世不化的冰窟。
寒冷到了極限。
可是那位少女,連看都不看那些頭顱。
也不曾被這些頭顱散發出來的悲痛氣魄所影響。
眼神一如既往的靈動,只是好像承受着巨大的壓力,身軀有些微微的顫抖。
“景鬱!你來自無垠蠻荒,便應該知道無垠蠻荒人族的處境,你看那些沾染着血淚的頭顱,看頭顱之上的眼眸!”
“那眼眸中,是炤煌神國無數的壯志強者含怒而死的明證,他們想要拯救同族。
想要以炤煌神國之威,橫壓無垠蠻荒,讓人族的血統再度尊貴起來。
可是,他們就失敗了!”
“他們將畢生的力量,投影於無垠蠻荒,賭上了自身的真靈、神識、血脈。
他們承受着必死的風險,想要爲人族開闢出一條坦途!
但是無一例外,他們俱都不甘隕落。”
“他們的頭顱被神皇擺放在禁忌古道,便是爲了讓途徑到人們看到,這一條道路有多艱辛。”
“景鬱,你踏上了禁忌古道,便要擔負起人族的責任,便要成爲人族的救世者。
你退去吧,你仍然稚嫩萬分,你無法肩負如此重任。”
“景鬱,在大神國無法轟碎這一重天穹之前,禁忌的古道無人能夠走過。
就算走過了禁忌古道,也無法安然歸來!你是不世的天驕,不必冒此大險!”
“不如與少君結成連理,少君乃是道胎,由他鑄造道宮,祭祀永恆大道,也許人族還有一線生機!”
……
無數斑駁而複雜的聲音,紛紛傳入景鬱的耳朵裡。
景鬱好像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她眉頭緊蹙, 牙齒輕咬下脣。
恐怖而沉重的壓力,就好像是一座大世界,全部壓在了她的身上。
讓她沒有任何的喘息之機。
可是……
景鬱還是在一步步向前。
她深邃的眼神,便如同一處星河璀璨的宙宇。
“走過這裡,看一看禁忌的天宮。”
“道胎?少君?一線生機?”
“不需要,無垠蠻荒人族,已經有一輪璀璨的烈日冉冉升起。”
“終有一日,你們會相信我,相信無垠蠻荒真的有那麼一尊存在。”
“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