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構築了許久的靈禁,這纔回到上乾宮中。
此刻已經是深夜。
但是夜深卻並不寧靜,噎鳴秘境中,只有太陽,沒有月亮。
於是夜晚的噎鳴秘境,幾乎被燃光符文照耀的燈火通明。
現在能夠在噎鳴秘境中修行的人,往往十餘天都不需要睡眠,在太蒼如此濃烈的修行氛圍下,這些人又怎麼會放棄修行?
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學子,因爲太蒼學府太多,不乏天資不俗者,可是噎鳴秘境中,能夠給予這些學子的修行名額並不多。
於是太蒼學宮宿星,就讓這些優秀學子每過兩月輪換一次。
並不寬裕的秘境修行時間,在這些學子眼中,尤爲重要。
因爲進入秘境,並不僅僅代表着被延長的時間,還有諸多修行資源的全力供給。
毫不懷疑的說,進了噎鳴秘境,獲得修行資格,如果有那個能力,完全可以將許多增益丹藥當成水喝。
後來陸瑜提議,讓太蒼百官將白天的秘境修行時間,讓給學府學子,到了晚上,太蒼百官再入秘境中修行。
噎鳴秘境,也從那一天開始,徹底滿載運轉。
這種情況下,噎鳴秘境的夜晚,其實和白天並無二致,仍舊有軍伍演兵,有學子演練神通,也有太蒼百官靜謐練功。
而紀夏,回到上乾宮,就端坐在上首王座上,並沒有猶豫,意識輕動,長袖微揚。
殿宇中央,靈光微動,忽然有七道身影徐徐凝聚。
不過幾息時間,靈光散去,七位迥異強者,從靈光中顯露出來。
他們站在紀夏身前,徐徐向紀夏見禮。
只有那位面目上戴着青銅面具得高大身影,開口道:“泯生主拜見主公。”
其餘六人,恭敬跪伏。
紀夏側頭打量着這些仙唐世界最詭異、強悍的刺客,心中愈發滿意。
這七尊強者的氣息非常縹緲不定,明明他們跪在殿中,氣息竟然忽隱忽現,彷彿眼前這些身影都是傀儡,並不是真人。
“你是鬼主?”
紀夏從寶座上站起,揹負雙手,開口問道。
“回主公,我是鬼主,也是泯生主的首領。”他聲音沙啞,低沉,卻又十分恭敬。
紀夏點頭,示意他們起身,緩緩走過他們身前。
七位強者,毫無相似之處,甚至連所修功法,都沒有任何共通。
“自此之後,除了我之外,無人可以知曉你們的真實身份。”
紀夏回到王座上,眼神清冷,道:“你們的使命,是爲我太蒼,爲我,掃除強大路上,所有能夠掃除的礙難,你們,可知?”
鬼主沉默點頭,靜謐數息,道:“我們已經知悉這片世界中,人族的境遇,主公,仙唐,我們渾渾噩噩,爲聖皇除去一切爲敵者,其中大多數都是同族,而今,屠滅異族,我們又怎麼會心軟?”
紀夏頷首,忽然探出手指,輕輕一點。
一幅幅太蒼史記之中,太蒼悠久歷史下被異族欺凌、虐殺,乃至吞食的畫面。
其中又有諸多婦人、嬰孩,也慘遭屠屠戮。
無數歲月逝去,畫面也一幅幅躍然而去。
泯生七主看着一幅幅消逝的靈元畫面,眼中幽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紀夏凝視泯生七主,忽然幽幽開口道:
“身爲驚世的刺客,你們需要救贖嗎?”
七主沉默不語,只有十一二歲孩童模樣的童主,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我相信你們手中,定然有無數亡魂,也相信你們之中有些人心裡,對於我的話語嗤之以鼻。”
紀夏眼神愈發清冷,逐一掃過衆人:“因爲你們是巔峰的刺客,曠世的屠戮者,你們不需要良知,你們只需收割性命即刻,所以在我心裡,你們大致不需要救贖。”
“而我本來,也不需要讓你們得見這些畫面,得見這些堅韌卻弱小的先輩,與衆多磨難搏鬥,然後被吞噬的場景,我只需要高居王座,然後對你們下令即刻。”
“因爲我是你們的主宰,我口中話語,即爲你等的天道!”
紀夏話語極其沉靜,但是話語中的霸道,卻堪稱絕倫。
旋即他周身有渾厚靈元躍動,席捲整座上乾宮殿宇。
無數畫面再度顯現,其中有人族世代抗爭的畫面;有人族爲了保衛國度,而祈求赴死的畫面;也有爲了不拖累族人,自斷性命的畫面。
七主四顧,這些畫面忽然大變!
他們看到與太蒼世代敵對的異族,被人族軍伍屠戮。
氣勢洶洶而來的大國軍卒,被人族滅殺。
又看到人族受恣息河畔諸多弱小種族敬仰,向人族進貢!
人族威嚴,正在雄渾而起!
“我不打算救贖你等,可是你們曾爲仙唐效命!仙唐無雙,而我太蒼是否也該無雙?”
“往日那些坎坷畫面,你們身爲人族,即便熱血已冷,也當有所觸動,而我給你們看這些畫面,並不是想要救贖你們。”
紀夏話語至此,臉上忽然展露出盎然笑意,他朗身道:“太蒼乃是我的國度,其中人族同奮鬥,共赴死!有相互仁愛,共襄太蒼興盛的盛事!”
“我不希望如此滿含朝氣、活力的國度,有你們這些死氣沉沉,爲了殺戮而殺戮的人族!”
“泯生七主,在我還沒有定下你們的任務之前,去吧,前去太都定居!與我太蒼人族交談、交往、生活!總有一日,你們會藉助這些尋常子民,救贖自己!”
童主忽然重重點頭,眼神稚嫩,卻也滿含篤定。
鬼主似有所想,靜立在此。
“殺戮只是手段,並非目的,而在我太蒼,守護國度以及爲人族爭命,纔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