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帶着衆多強者、太蒼重臣、太蒼各軍將軍,一同站在上乾宮覽天台上。
一片巨大的光幕,落在虛空,映入他們的眼簾。
光幕上,正是那些太蒼新一代強者的景象。
朝龍伯手中的懸世九重境正在不斷散發玄妙氣息,即便相隔了遙遠的距離,衆多太蒼強者也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其上迸發出來的種種神秘。
懸世九重境來自第二座神藏。
紀夏在琉硯之戰後,收穫了大量的神種,兌換除了第二座神藏中的三件神物。
第一件正是地崆星辰,地崆星已經懸掛在虛空中,琉硯倖存的強者也已經歸於地崆星,成爲楊任統領下的地崆星宮衆強者。
第二件便是這座名爲懸世九重境的奇特神物。
“懸世九重境,一重比一重深邃,一重比一重艱難,尋常資質的存在,能夠度過三重境,就已經殊爲不易。”
遲景上神而今不再是區區的海嗅河神。
太蒼國境之內,所有的河流都歸她統轄,是強大的太蒼水神。
權柄越大,遲漁受天地規則影響,她的氣魄便越發高絕,越發深沉。
許多太蒼尋常強者站在遲漁面前,依稀能夠感知到一座滔天的巨浪侵襲翻涌而來,似乎要壓塌整座虛空。
她早已經成就近神臺,就在不久之前,受太蒼兩億三千萬子民的供奉、祭祀、香火,她的力量終於昇華、突破,成就遠神臺之境。
今天,在這一次九重境顯現中,遲漁特意趕來觀禮,原因在於那些新一代強者中,也有遲漁治下的天才妖靈。
一旁的闕樂聽到遲漁的話語,輕輕點頭道:“我們都已經走入懸世九重境,也都已經得到了九重境中的機緣,可是闕樂天賦有限,走到第六重便已經止步,無法在繼續前行,遲景上神修爲愈發精深強大,相比走的比我更遠一些。”
九重境中,每一重都有諸多神奇的機緣,天賦鼎盛者,每走過一重懸世之境,便能夠獲得這一重的機緣。
這些機緣多種多樣,有靈器、寶丹、玄秘功法、明悟灌頂。
甚至有神光落下,讓軀體變得更加強大,讓天賦愈發鼎盛。
可是想要走完懸世之境,並不如何簡單,即便強如闕樂,也只能走到第六重,便無法繼續,只能夠止步。
而今闕樂詢問遲漁,遲漁禍世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紅暈。
卻也未曾隱瞞,坦誠道:“遲漁的天賦向來不足以稱道,我進入懸世之境,便只能夠走到第五重,之後便再難寸進了。”
一旁玉藻前聽到兩人的交談,徐徐轉過身來。
她懷中抱着一隻寶藍色瞳孔的白貓,身着寬大的赤色雍容衣袍,氣息尊貴非凡。
只見她輕笑道:“遲景上神不義天賦、資質取勝,你是太蒼第一尊神祇,現在又貴爲太蒼水神,只要太蒼氣運不滅,你的修爲便會一直進境下去,而且隨着太蒼子民不斷變多,太蒼變得愈發強大興盛,你的未來,根本難以估量。”
對於無垠蠻荒中的無數生靈來說,天賦、資質是極爲重要的一環,但天賦不凡者,卻並非能夠一定成功。
原因在於,除了天賦、資質之外,傳承、氣運、心性也都是至關重要的部分。
從古至今,天賦弱小者後來居上,鎮壓天賦不凡者的例子,在太蒼現存的典籍中,也數不勝數。
“遲景上神,也許會比我更快晉升神淵。”闕樂道。
遲漁微微搖頭,忽然鄭重看向闕樂:“我聽聞驅靈族乃是大風賜福的種族,隨着我的神祇權柄愈發沉重,我依稀能夠感知到驅靈血脈中,蘊藏着一股偉岸、沉寂的力量……
倘若能夠完全發揮出這股力量的潛力,闕樂,我即便身爲太蒼第一尊神祇,也無法在修爲上勝過你。”
闕樂一怔,若有所思。
遲漁則滿懷好奇的詢問玉藻前,道:“不知玉前娘娘、龍伯大人都走到了懸世之境第幾重?”
玉藻前並不隱瞞,她纖長白皙的玉指,逗弄這懷中的妖貓,道:“我們不過走到了第八重,白起、張角、楊任大人,卻都走到了第九重。”
遲漁和闕樂並沒有多少意外。
玉藻前、朝龍伯來歷神秘,身具不凡血脈,更有種種神異的傳承。
現在的玉藻前、朝龍伯都已經位居遠神臺巔峰,距離神淵境界,不過只差臨門一腳。
而且他們對於種種神法、玄術、大神通、功法典籍的明悟都讓人驚歎,平日裡偶有切磋,戰力也鼎盛至極,尋常神臺根本不是他們的一合之敵。
這樣的存在,便是走到懸世之境第九重也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之處。
至於楊任、白起、張角,便更不必說。
“我和朝龍伯的天賦、傳承、血脈力量都未曾恢復全盛時期,否則倒也可以輕易走過懸世九重境。”
玉藻前在心中暗想。
闕樂忽然擡頭看向不遠處揹負雙手站立的紀夏,她向身旁兩位神識傳訊道:“你們可知道尊王,走過了幾重懸世之境?”
遲漁微微搖頭。
玉藻前卻笑道:“尊王步入懸世九重境的時候,我正好在場,他一步跨入懸世九重境,不過瞬息之後,就又一步跨出了,也不知他走過了幾重懸世之境。”
闕樂和遲漁相視一眼。
尊王該不會僅僅一步,就已經跨越了九重懸世之境,然後歸返了吧?
以尊王的天賦,確實有這樣的可能。
正在這時,光幕中衆多新一代太蒼強者已經相繼步入懸世之境中。
第一重懸世之境中,一片蒼茫天地間,狂風呼嘯,狂風之中有蘊含了種種玄奧。
衆多太蒼強者,各自陷入獨立的第一重懸世之境中,在這一座狂風肆虐的天地中蹣跚而行。
倘若他們天資強大,就能夠橫渡這一片天地,尋找到通往下一重懸世之境的門庭,成功進入第二重懸世之境。
他們眼見第一重門庭的時候,就是懸世九重境嘉獎降臨之時。
陸瑜上尹和一衆太蒼重臣認真注視光幕中的場景。
陸瑜道:“這些太蒼強者,都是太蒼新一代修士中,天賦鼎盛的人物,他們也許都能夠步入第二重,乃至第三重懸世之境。
尤其是兩位殿下,以及尚洛、尚芊芊、凌間、饒吟等這些天賦鼎盛的存在,也許有機會踏入第四重懸世之境。”
紀澤和紀慶臉上都露出一抹微笑。
一旁的白起輕聲道:“兩位殿下都有尊王親自用精血構築出的銘文提升天賦,也許能夠進入第五重懸世之境。
到時候四次懸世嘉獎降臨,他們的天賦畢竟能夠更上一層樓,徹底成爲太蒼年輕一輩中的不凡存在,也能夠成爲太蒼紀室心生血脈中的領軍人物。”
紀澤和紀慶面容上的笑意更濃。
他們雖然貴爲上臣,但是也極通世理,知曉白起、張角、楊任這樣的存在,對於太蒼的重要性。
所以他們對這些神人,也極爲敬重,畢竟白起等人的實力太過於強大,即便是在鼎盛的皇朝中,也是地位不輸於王族貴胄的存在。
對於兩位上臣而言,白起等人便愈加值得尊敬。
這一刻白起開口承載他們的子嗣,他們自然也就分外開心。
“等到如胤和池衾從懸世九重天裡出來,就讓他們各自從怒焰軍中領三千軍卒,走出太蒼國境,前往旬空域甚至其他域界中獵殺那些兇殘的龐然妖靈。”
始終站在最前方不曾開口的紀夏,厚重的聲音傳來:“一味待在太蒼溫室之中,難以進步,只有經歷過殘酷的戰鬥,他們以後才能夠挑起太蒼某些沉重的擔子。”
紀澤、紀慶聽到紀夏要將他們的兒女置入險地,並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
面龐上甚至露出喜色。
因爲他們知道紀夏能夠親口安排紀如胤和紀池衾前去磨練,原因自然是紀夏對他們給予厚望。
紀夏作爲太蒼尊王,平日裡瑣碎的事情不知凡幾,他能夠記掛着兩位年輕的王族血親,兩位上臣自然應該高興。
“從我們記事開始,太蒼曾經許多次陷入死劫,尊王登臨王位之後,適逢旬空鉅變,天地大劫,死亡的陰影始終籠罩着太蒼,太蒼衆多子民衆多將士,在許許多多磨難中不畏生死,奮勇向前,才能夠有今天的太蒼。”
紀澤感嘆道:“正如尊王在《上規》中道:‘太蒼路途多舛,然太蒼紀室、太蒼重臣自當以身守國門,懼死者,不足用!’現在如胤和池衾已經成年,修爲尚可,自然不能成爲懼死者。”
紀慶道:“許多大戰,尊王能夠御駕親征,能夠親自鎮滅大敵,能夠身受重傷,他們兩個人自然也可以身入險地,磨練意志。”
紀夏對於兩位上臣的覺悟,便是讚賞般點點頭。
目光仍舊落在光幕上。
而此刻懸世九重境中的衆多太蒼新一代強者,卻俱都駐足觀望。
他們神色中有深深的驚異。
原因在於第一重虛空中,一道身影若隱若現,定格在天際,不曾消散。
“那似乎是尊王的虛影?”
“是尊王的身影,他身穿的那一身銀色華貴長袍我還記憶猶新,是天位級別的靈器。”
“尊王似乎在轉瞬間踏着天際走過了這第一重懸世之境,懸世之境規則只捕捉了尊王的一道虛影!”
……
衆多太蒼強者眼露震撼。
他們在第一重狂風中,只能夠蹣跚而行,天賦出衆的也只能夠奔跑。
可是,他們卻親眼看見尊王的虛影還殘留在虛空中。
紀如胤和紀池衾各自在屬於自己的第一重懸世之境中,目露狂熱,認真向那道虛影行禮。
饒吟身旁懸浮着一把古樸的九絃琴,凝望紀夏虛影,眉眼中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噬空魔體尚芊芊、尚洛得見紀夏虛影,俱都恭敬跪伏、叩首。
他們來到太蒼已經許多年。
紀夏不僅僅是他們的君王,也是拯救他們性命,改寫他們人生的大恩人。
凌間、律漪、連念、連思、四大太蒼銀衛將領、衆多太蒼強者。
他們都在各自的第一重懸世之境中,朝着紀夏虛影無聲行禮。
行禮之後,目光也變得愈發堅定,走向遠方。
覽天台上,紀夏看到這些少年強者自發的跪伏、行禮,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
這些人,將會在不久之後,成爲太蒼的棟樑。
太蒼必將擴張,必將有有數不勝數的子民。
光靠老一輩太蒼強者,已經不夠了,只有不斷注入新生血液,太蒼終究可以從這些血液中,獲得充足的養分,並且成長爲參天的巨樹。
也許太蒼會成爲一座世界樹。
枝繁葉茂,承載世界,隱蔽無垠蠻荒。
足足七日之後,所有步入懸世九重境中的新一代強者,終於都從懸世之境中歸返。
正如陸瑜猜測的那樣,絕大多數人步入第三重世界之後,就無法向前,只能夠從懸世之境中走出。
可是饒是如此,步入第三重懸世之境,也獲得了兩次機緣。
他們的天賦被懸世之境擢升,資質、根骨變得更加出類拔萃。
而且這些人有了這麼一次經歷,也深深知曉他們的不足,在太蒼諸多神物、丹藥、靈米的驚人效用下,他們的天賦仍舊有極大的提升空間。
這一次走到了第三重,也許下一次來,便可以走入第四重、第五重!
懸世九重境,越往後的世界,帶個他們的提升也愈發可觀。
被闕樂視爲弟弟、妹妹悉心栽培許久的連念、連思,和太蒼銀衛四大將領、召雲直律漪,以及十餘位天賦絕倫的少年,踏入了第四重。
多受了一次懸世規則洗禮,獲得了各異的機緣。
而紀如胤和紀池衾、凌間則步入第五重。
盡受了四道門庭洗禮之後,他們的氣魄愈發沉重,軀體也泛着陣陣靈光,氣息變得深邃無比。
尤其是紀如胤和凌間,血脈中隱藏的力量已經蠢蠢欲動,好似要覺醒出嶄新的血脈之力。
懸世九重境帶個他們的提升,無異的巨大的。
而讓衆人無限意外的是。
一位攜琴少女,一步步沉着向前,步入第五重、第六重,乃至第七重懸世之境。
她身旁不斷有音符跳動,不斷有神妙無比的樂曲響徹虛空。
“饒吟先生在音律大道上的天賦,甚至已經超越了音聖國奚諳太子、諸多奉首……甚至音聖尊王。”
遲漁道:“而且這還不是她的極限,她開闢出了一條特殊的道路,如果能夠一路披荊斬棘,一路高歌猛進……饒吟先生前程不可限量。”
玉藻前的注意力似乎並不在饒吟驚人的天賦上,她抿嘴微笑,道:“這饒吟先生氣質清雅,面容也非常美麗,她看向尊王的眼神也十分耐人尋味……也許饒吟先生,能夠不斷精進的動力,正是太初尊王也說不定……”
紀夏無奈搖頭,他身爲堪比神淵的存在,當然聽出了玉藻前語氣中的打趣之意。
並不理會,轉身步入上乾宮中,道:“散了吧,王庭繼續組織第二批、第三批太蒼天賦不凡者,進入懸世九重境,接受秘境洗禮。”
紀夏迴歸上乾宮,剛剛落座。
霎時間,他突然感知到太蒼天穹中懸掛着的地崆星中,有一陣陣神識洶涌而來!
紀夏皺眉間,徐徐點頭。
一座鐫刻了許許多多神妙規則銘文的地崆星門,在上乾宮中顯現而出。
門庭洞開,依稀可見一座巨大的地崆星宮矗立其中。
地崆星宮中,楊任的白衣身影投影而下,落在上乾宮主殿中央。
這一刻的楊任眼窩中有嬰兒手掌探出,手掌中金丹神眸洞開,輔以地崆星宮玄妙規則,散發着羸弱的星光、神光。
他目光有些凝重。
“參加尊王。”
楊任向紀夏行禮。
紀夏眼睛盯着桌上活蹦亂跳的毛筆,開口詢問道:“絕昇皇國來人了?”
楊任頷首。
他並沒有對於紀夏能夠清楚的猜到這件事,而感到驚訝。
因爲紀夏想來天資聰穎,巧捷萬端。
他匆匆前來,而且目光凝重,結合百域時下的境況,紀夏自然能夠猜出是絕昇皇國有強者前來。
“十尊神淵戰力不存於世,哪怕是以絕昇皇國的體量、實力,也遭遇了重創。”
紀夏道:“絕昇皇國雖然是位於絕巔的皇朝,可神淵強者依舊極爲稀少,就如同先前太蒼的神臺強者一般,損失一尊,都令人肉痛,更何況一次損失十尊?
所以,這次步入百域的絕昇皇國強者,必定戰力不凡,甚至已經固化了神淵,成就極界神淵,已經擁有了開闢神澤的可能。”
楊任再度向紀夏行禮。
與此同時,他兩隻金丹神眸中,有神光迸發出來,與天際中落下的地崆星光融合,周遭的場景變爲種種幻象。
紀夏身在幻象之中,清楚的看到兩位強者踏着虛空而來,身後又有十尊神淵相隨。
“兩位極界神淵境強者,身後又有十尊神淵強者……
這些存在,都是爲了探查絕昇強者崩落的原因。”
楊任神識落入紀夏腦海中。
紀夏想了想補充道:“而且他們必定還有極強大的依仗,也許是某種珍貴的傳訊靈器。
否則,在敵人未知的情況下,貿然派遣強者前來,不顧念後果,並不是一座存續了上萬年的皇朝做派。”
在幻象中,兩位極界神淵強者散發着驚人的氣息。
他們腳下有澎湃的靈元構築出一朵朵晚霞,撐住他們的軀體。
兩尊極界神淵,一男一女。
男性臉上笑容滿面,但眼中卻是不加掩飾的嗜血色彩、身後又有落日異象吞噬天際烈日的光芒。
另一尊女修,衣袍微掩蔓延軀體,周身卻有一條血河在緩緩流淌。
血河中,無數冤魂臣服,無數白骨消融。
很明顯,這位女修並不是絕昇族強者,她的種族未知,戰力去強大到了極致。
紀夏透過地崆星規則,肆無忌憚的注視這些強者。
那尊極界神淵境界的絕昇男修,遠望滿是殘骸、怨氣滔天、惡靈滿地的諸多域界,嫌惡的掩了掩鼻子。
“真是個荒蕪的蠻荒之地啊……似乎這裡最強的種族、國度便僅僅只有王朝層次……遠神臺強者都近乎絕跡。
倘若這裡的生靈,得見絕昇勝景,必定會覺得絕昇,是一座神國。”
他的語氣裡沒有輕蔑。
強大如絕昇,又怎麼會將輕蔑這種情緒,施加給螻蟻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