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冥河渡鬼津
“想來收服老子?!”
劍靈的聲音晦澀、沉悶,好似金屬在摩擦,極其尖銳,不斷向外擴散。
戰場嘈雜,但許多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與此同時,其緩緩懸浮而起,周身全是淡淡血光,好似利劍般鋒銳,靠近的蛇榕藤蔓盡數被撕碎。
“劍光護體!”
玄驊和樑秋月等人頓時吃了一驚。
這已是飛劍的高級運用,甚至無需出鞘,周身便可形成劍光護體,舉手投足皆有劍氣縱橫,飛花摘葉皆可化作利劍。
而那可怕的威壓,也令他們胸口發悶,眉心處一陣刺痛,好似利劍抵在額頭。
張彪身上,寒毛不自覺聳立,後背肌肉緊繃,烏黑頭髮也開始緩緩飄蕩,但臉上卻毫無表情,而是淡淡開口道:“自我踏入修行路,屠靈子前輩事蹟,便是指路明燈。”
“我很奇怪的是,你爲何對他恨意如此之深,連屍體都不放過,煉成劍鞘?”
沒錯,他已看出澄陽如今狀態。
劍靈本無形,以飛劍爲本體,但這劍靈澄陽,卻是將屠靈子的肉身煉成劍鞘,劍靈與飛劍本體藏於其中。
背後那寬大飛劍,看似與屠靈子佩劍相同,卻並非其本體。
當然,他說話也有目的,一是看出其執念,通過詢問誘導心魔,二則是拖延時間。
靈視之眼運轉,信息頓時涌上:
劍鬽澄陽(黃級九品)
1、天生劍魄萬古春,一朝飛出化神兵,滄海桑田機緣錯,卻爲煩惱亂人間。
誕生於古靈域吊魂林的庚金木,歷經雷劫,化爲天生劍種,輾轉落入玄陽宗,後被屠靈子所得,暗中侵蝕屠靈子心智,誘惑其血祭煉劍……
屠靈子發現後,自毀根基,親手碎裂飛劍,死前自封於大業皇陵,以肉身囚禁,靈氣復甦後破封……
2、擁有神通:雷火、鋒銳,因本體碎裂無法使用。化爲劍鬽,可使用詭術:劍氣、劍影、金遁、迷魂、御靈、隱身。弱點爲體內碎劍本體。
3、怨氣、殺意、魔念纏身。
4、因根基被毀,對屠靈子的背叛深懷怨恨…
看到信息的剎那,張彪心中一沉。
飛劍早已毀了?
他忽然想起《遊仙記》中一些記載,屠靈子時常於半夜吐血,自言自語,重陽老道問及,也只說自己練功出了岔子。
而且後期,對付一些小小精怪,都要耗盡心思,也不再使用飛劍,完全沒有九品修士的威風。
看來當時,就已自斷根基。
還有這劍靈,竟會誘惑屠靈子血祭煉劍,魔性十足,且身懷怨恨,已不可能再收服。
還有其稱呼。
鬽者,老物生鬼,依附其上。
劍鬽者,既劍鬼。
這劍靈澄陽,已徹底化爲邪祟。
“爲什麼?”
對面蛇榕樹上,聽到張彪詢問,澄陽哈哈一笑,帶着悲憤與怨毒,“世人假仁假義,毀我根基,屠靈子這蠢貨更是不堪造就,枉費我苦心幫他竄竅通脈。”
“說什麼道不同,不相爲謀…”
“何謂道?”
“披荊斬棘,橫行無忌便是道!”
“我澄陽,不需要主人!”
說到這,澄陽眼神變得陰沉,滿是怨毒惡意,“小子,你還想收服我麼?”
張彪眼中古井不波,微微搖頭。
“不想,因爲你不配!”
此話一出,澄陽先是一愣,隨後面孔漸漸變得扭曲,五官變得鋒銳,並且皮膚開始閃現金屬光彩。
鏘!
血光閃過,漫天殺機落下。
“攔住他!”
玄驊一聲怒喝,與身後神庭三劍同時出手,四道劍光縱橫交錯,與血光相撞。
鏘鏘鏘!
空氣中一連串爆響,火花四濺。
四柄飛劍倒飛而出,玄驊四人也只覺胸中一悶,猛然噴血飛出,落在地上。
而張彪則趁此時機,渾身黑霧炸裂,化作一道黑影向鬼蜮之外飛速逃遁。
衆人看到後,頓時愕然。
這太歲,竟臨陣脫逃了?
與此同時,一道血光也轟然炸裂,緊隨其後,雙方几乎瞬間就沒了蹤影。
還是王信與張彪從小長大,對其最爲了解,沉聲道:“都想什麼呢,那邪祟若留在此地,誰都擋不住,拿咱們性命威脅怎麼辦?將其引開纔是上策!”
此話一出,衆人也頓時瞭然。
他們也都是精明之輩,此事一想便知原因,只因方纔澄陽給的壓力太大,衆人下意識把張彪當做了救命稻草。
鐵玉成自然無比信任張彪,但他此刻連看都沒看離去的二人,而是雙眼直勾勾盯着地陰將軍,沉聲道:“伱想做什麼?”
說話間,已取出一個黑皮葫蘆,裡面放着張彪的噬靈蟬,能暫時聽他號令,算是護身之寶。
而另一隻手,則死死抓着陰陽圖。
就在張彪離開的瞬間,他也感覺到地陰將軍那邊傳來的貪婪目光。
唰唰唰!
遊神衆人紛紛舉起長弓,指向地陰將軍。
玄都觀和蓮華宗的人,也都提起警惕,包圍了過來。
張彪與澄陽一走,這傢伙,顯然就成了鬼蜮道行最高者。
“哼!”
地陰將軍曹悚收回貪婪目光。
他方纔本想出手,但莫名想起張彪模樣,心中一突,暫時打消了念頭。
鐵玉成卻心中一動,想起了張彪方纔的話,沉聲道:“這位前輩,聽我師尊之意,你已與鬼市津融爲一體,我們其實並非仇人,何不聯手,將那澄陽斬殺?”
玄驊也瞬間瞭然,拱手道:“所謂不打不相識,前輩立足鬼市津,我等宗門也不願打生打死,有什麼條件,咱們都可以談。”
他此時也已看出這地陰將軍佈置。
要想使用鬼市津,就必須讓對方活着,而對方方纔並未趁亂偷襲,顯然也有這心思。
曹悚哼了一聲,“別費口舌了!”
“你們不知道澄陽的可怕,昔日在玄陽宗時,它便弄出不少亂子,才被封鎮,否則怎會落入一個外門弟子手中。”
“方纔那玄陽宗弟子,雖說厲害,但比起澄陽,還差了一籌,若回來的是澄陽,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普元子嗤笑道:“你也是八品,兩人聯手,方有勝算,莫非是怕了?” “你懂什麼?”
地陰將軍曹悚似乎被說中心事,悶聲道:“你們沒經歷生死,哪知其可怕,本座不想跟你們打,更不想被澄陽吞掉。”
“哼,能活着,比什麼都強,你們終究有一天,會知道這個道理…”
衆人面面相覷,皆滿臉無奈。
就在這時,鬼市津城內一聲轟鳴,只見一柄望月儀仗和一把金色華蓋伴着黑煙呼嘯而起。
卻是五仙教與浮雲山攻破了陰廟嗎,將守護招魂幡的兩隻精魅肉身毀掉。
還沒兩個精魅本體逃脫,一隻頭戴小帽的老鼠和一頭長蛇仙家虛影,就猛然變大,張開獠牙大嘴,一口將其吞下。
“糟!”
玄驊面色一變,“忘了通知那些道友,莫要破壞陣法核心。”
誰知地陰將軍卻伸出右掌,原本在陰廟供奉的招魂幡,瞬間出現在他手上,冷冷一笑道:“若非澄陽派人控制魂器,本座故意放水,你以爲憑你們這些小輩,能輕易進入鬼市津?”
說着,招魂幡在地面猛然一頓。
呼~
霎時間,陰風四起,鬼市津黑琉璃狀城牆上,無數冤魂淒厲嚎叫,黑霧瀰漫散去。
鬼市津,竟漸漸消失在衆人眼前,只留下滿臉驚詫,左右觀望的五仙教和雲浮山弟子。
而地陰將軍,也伴着陰風消失,只留下一句話迴盪在空氣中,“冥河就要涌出了,你們不想死,就速速離開。”
玄驊眉頭一皺,“走!”
說罷,一聲號令通知了五仙教和雲浮山弟子,鐵玉成也不廢話,拎着陰陽圖,和遊神離開鬼蜮。
轟隆隆!
他們剛走,那遠比張彪上次所見還要龐大的蛇榕,便蠕動着藤蔓沒入地面。
而在這短短時間內,鬼蜮那數不盡的厲鬼亡魂,竟已被席捲一空。
蛇榕消失後,只留下一個巨大坑洞,陰寒之氣不斷四溢,沿途泥土積雪,全覆蓋上了一層堅冰。
轟隆隆……
地面再次震動,伴着可怕的轟鳴聲,一大片瀝青狀黑色粘液涌出,隨後迅速汽化,變成似水似霧的黑煞河流,如活物般向四方溢散。
“是黑煞,退!”
衆人面色大變,連忙後退。
這麼龐大的黑煞,已足夠吞噬一切。
嗡嗡嗡!
就在這時,地面再次隆隆震顫,只見方纔消失的鬼市津,已再次出現在鬼蜮中心。
那地陰將軍曹悚此刻就立在城牆之上,一身玄甲,黑煙化作披風,在身後烈烈飛舞,手中高舉招魂幡,好似巫者般,吟誦古老歌謠:
“冥河悠悠兮,歸忘川…”
“魂魄無憑兮,且停留…”
“鬼市有津兮,渡陰陽…”
隨着他的巫頌,招魂幡再次出現,身下鬼市津城牆山,無數人臉浮現,兩眼迷茫張開嘴巴,好似在吶喊附和。
一股無形力量擴散,原本如活物般瘋狂涌動,到處肆虐的黑煞冥河,竟開始環繞鬼市津奔流,讓這個地方好似冥河孤島。
隨着循環形成,鬼市津也好似變成一顆釘子,將暴虐的黑煞冥河束縛於此地。
而與此同時,方纔蛇榕地洞之中,還有更多的地陰涌出,黑煞河也越來越龐大,好似隨時要溢出鬼蜮。
轟隆隆……
黑煞河似乎受到另外東西吸引,並且積累到了足夠力量,迅速掉頭,向着西北方而去。
那裡,正是背陰山古靈域。
看着眼前恢弘場景,不少人目瞪口呆。
而隨着鬼市津徹底形成,地陰將軍曹悚也似乎鬆了口氣,招魂幡再次一頓。
整片鬼蜮,連同流淌的冥河緩緩消失。
出來的宗門弟子面面相覷,他們用了法門,能看到鬼市津還在靈界,並且冥河也在擴張。
他們知道,下次想上門,恐怕就只能和和氣氣談判,非是他們刀子不利,而是對方又強又苟,實在難纏。
想回到兒,玄驊猛然回頭,看着仍舊混亂的野修營地,眼中殺機升騰,“諸位,先滅了這幫精魅,準備動手,支援太歲先生。”
“對了,千機前輩呢?”
“這,方纔還在…”
鐵玉成聽到,面色一變,和王信打了個眼色,躲到暗處,運轉真氣,搖動子母蠱。
沙沙沙…
蠱蟲振翅,無聲波動傳出。
長短不一,帶着古怪韻律。
子母蠱煉成後,不僅可用來通知入夢,因爲其可發出不同聲音,張彪便弄了套密碼,好似電報一般,用來傳遞簡短信息。
這段信息意思是:
天人、小心偷襲!
…………
雪原之上,張彪盤膝而坐。
在他身邊,陰陽五方旗旋轉漂浮,周圍狂風大作,天地靈氣瘋狂匯聚。
此刻,他已是真身出現。
遊神地猖星,主要作用是分身,並不能增強戰力,所以只是引來澄陽。
陰陽圖還未完善,只有一條冥河,根本困不住修爲高於自己的澄陽,還容易被劍氣損毀,索性放在鐵玉成那邊。
事已至此,只能佈陣硬來。
而在他身前,金色的魕盤正緩緩懸浮,一顆顆陰符流珠,早已埋在四面八方雪地之下。
沙沙沙…
腰間鎏金球內的母蠱嗡嗡振翅。
張彪露出一絲冷笑,隨後看向天空。
嗖!
一道黑影沿着雪地飛速而來,正是遊神地猖星,八品的影遁,速度之快,連劍光也追不上,瞬間沒入他體內。
畢竟,光與影總相伴而生。
並且澄陽已損了根基。
唰!
一道血色劍光緊隨其後,帶着令人窒息的殺機,向張彪襲來。
而張彪也猛然睜眼,對着魕鼎狠狠一拍。
嗡!
一顆顆陰符流珠懸浮而起,肉眼可見的黑色波紋瞬間向外擴散……
感謝沈溪、步雨二位大佬盟主
晚上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