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摘掉的魚餌
十二尊儺神，分別佔據十二地支。
這便是儺神祭典的關鍵。
上古時期，化爲俗神者，大多是精怪邪魅，巫道信奉萬物有靈，天地山川河嶽，甚至日月星辰，都可爲神。
但太過遙遠強大的，比如那些日月星辰，或許存在神祇，但絕不會低頭回應螻蟻。
巫道便想出另一種辦法，進行大祭，以自身爲祭品，使得山川地脈有神。
而以十二儺神驅動十二地支，藉助“相柳”留下的秘陣，便可化作本源核心的護衛神祇！
張彪此時，已完全瞭解了祭典原理，頭戴方相儺面，手中捏動玄妙法訣，口中吟誦古老咒文，儺面額頭四眼，更是紅芒閃爍。
呼~
霎時間，陰風呼嘯，上方地脈靈氣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流動順序開始改變。
狂風呼嘯中，十二儺神環繞着張彪緩緩起舞，隨後竟懸浮而起，向着那尊巨大的本源核心巨石飄去。
最終，張彪落在了巨石之上。
他依舊在捏動法訣，而十二儺神卻向四周飄散，各自矗立在“相柳”留下的秘陣上方。
張彪心中，也變得有些緊張。
這場祭典，最大的變數就是這秘陣。
他雖無法探查出秘陣根腳，但也隱約能分辨出，“相柳”佈下的這個陣法，是能夠令世界本源顯化，並且進行操控。
方相宗前輩的精明之處就在於，無論本源核心，還是這秘陣，都非他們能操控，更別提趕走“相柳”的高手。
於是，他們索性化爲儺神，成爲橋樑，使得本源核心與大陣融合。
這個計劃，還有關鍵一步，便是那枚不祥之物種子，令本源產生大不祥，最後收縮，甚至連“相柳”之前的投入，也一併吞掉，使得災劫過後，迎來新生。
然而，種子未及時送到，方相宗主只好以自身爲媒，替代儺面騰簡，勉強啓動祭典。
而如今，張彪要換一種方法，便是維持目前現狀，讓十二儺神歸位，成爲本源守護神。
能否成功，就看相柳這秘陣會不會作祟。
嗡嗡嗡！
隨着他捏動法訣，一道道金色靈氣在巨大晶石內飛快彈射，散發出透明波紋。
這便是世界本源的力量，有點像強大到可怕的“矩”，通過此地，輻射整個古元界。
原本這種級別的玩意兒，張彪連靠近都做不到，更何況控制。
但如今藉着儺神祭典與“相柳”秘陣，他卻能進行操控。
更準確說，是進行微調。
正如之前設想，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把人形鑰匙。
嗡嗡嗡！
隨着世界本源波紋不斷擴散，周圍那些陣法鐵柱和麻繩、鎖鏈、青銅鈴鐺，似乎都受到了某種力量侵襲，表面竟覆蓋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石英狀物質，與世界本源極其相似。
甚至十二儺神，也在發生變化。
原本黑霧狀的軀體，逐漸變得凝實，同樣在石英化，並且體內有道道金光彈射。
張彪這邊，同樣生出變化。
他猛然擡頭，只覺一股海量信息涌入腦海：巨大的手掌、旋轉的地水火風、閃爍的雷霆、如萬花筒般扭曲的光線…
這些幻象光怪陸離，根本不是他能夠理解，雙目瞳孔中一片血紅，慘叫着流出血淚。
與此同時，也有透明石英狀物質順着腳下開始蔓延……
嗡嗡嗡！
危急時刻，張彪憑藉最後本能，驅動體內金蟬血神蠱震動，隨即渾身燃起鳳凰火，腳下用力，縱身一躍。
只見一道火光從巨石上飛出，似流星般撞在地上，沿途翻滾，掀起大片灰塵，還撞碎了幾具古神骸骨……
而世界本源那邊的變化，還在繼續。
嘭！嘭！嘭！
一顆顆晶化的陣法鐵柱破土而出，化作一個圓環，圍繞世界本源緩緩旋轉，而十二儺神，也徹底完成轉化，通體呈琉璃狀，裡面金光四射，儺面眼中也冒起熊熊火焰……
張彪緩了半天，才緩緩爬起。
望着如此景象，眼中滿是心悸。
他的想法，是藉助儺神祭典，操控大陣，但還是低估了世界本源的可怕。
僅僅一點信息，就令他差點心神崩潰。
摘取世界果實，絕非一人之力能夠完成，怪不得即便那些肉身破界的大能，也要經營勢力，耗費許多時間才能成功。
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了世界本源用法。
這是一切力量的源頭，若他將龍參栽種其上，用陣法控制，不被本源侵蝕，就能種出驚世駭俗的寶藥。
若要煉製法器，就要先弄出器胚，長時間抽取世界本源的力量進行提升。
這，就像一個溫牀，想種出什麼果實，全看你栽下的是什麼果實……
當然，這需要陣法控制。
如今他順利完成儺神祭典，某種程度上也相當於掌控了本源，方相儺面便是控制法器。
但如今空有鑰匙，卻無力操控。
好在完成祭典後，他也算是這混沌大陣一部分，已能夠自由吸收天地靈氣。
張彪看了看周圍，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
這地方，恐怕能成爲一處絕佳戰場，只要碰到對付不了的敵人，便將其引入此地。
對方靈氣不斷消耗，而他卻不受影響，說不定能將其硬生生拖死。
而世界本源有了十二儺神護法，也無需再擔心出問題，還能成爲他的打手。
若對方死去，靈氣也會歸於世界本源。
說不定，可以用這種方法令世界本源重新恢復壯大……
張彪越想，越覺得可行。
但要隨意拉入進來，恐怕沒那麼容易，只能隨後再想辦法。
想到這兒，張彪連忙盤膝坐下搬運周天，待體內真氣恢復後，便猛然起身，化作一團黑影，向着幽闋城飛速前行。
如今的他，已不受法則束縛，可以自由使用方相儺面，額頭四眼紅光閃爍，頓時將周圍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這裡空間確實古怪，不僅陰陽難辨，沒了靈界與現世之分，還同時具備幽闋城化虛爲實的力量。
恐怕夢魘邪祟進入此地，也會顯形。
而且此地空間極大，放眼望去至少數千丈，天空的黑幕也不知什麼玩意兒，好似穹隆一般籠罩，正符合天圓地方格局。
莫非，不同的世界本源核心內，呈現出的模樣，與世界形態相同？
雖有諸多疑問，但張彪卻速度不減。
很快，幽闋城便出現在眼前。
“你可算回來了！”
千機上人的聲音滿是焦慮，“方纔噬靈蟬差點暴動，我以爲你出了事。還有，靈氣消耗也越來越快，即便不啓動幽闋城，也會流逝…”
“無妨，隨後再說。” 張彪也不多解釋，直接在十二時夢煞黑霧包裹下，來到了幽闋城陣法核心處。
他跳上祭壇，將手放在覈心圓球上，平心靜氣，用自身氣息將其包裹。
“幽闋城恢復了！”
“伱怎麼做到的？”
圓球上，紅光不停閃爍，傳來千機上人驚喜的聲音。
“別廢話，看看能否離開！”
張彪一聲令下，千機上人連忙啓動幽闋城，滾滾冥河水再次洶涌，將整個城市託舉而起，隨後十二時夢煞翻涌而出。
“船錨有感應！”
千機上人滿是興奮，“通天樹力量不足，感應太過微弱，但也能通過夢界離開。”
“走吧，先離開再說。”
“好勒！”
嗡！
隨着一聲巨響，神殿內祭壇上的船錨突然消失，隨後十二時夢煞探入虛空，拖拽着幽闋城緩緩飛起。
一時間，狂風大作，塵霧翻涌，滿地骸骨被吹散，嘩啦啦互相碰撞碎裂。
隨後，塵埃緩緩落下，混沌秘境內，已沒了幽闋城身影，唯有世界本源核心周圍，十二儺神矗立虛空，威嚴十足……
…………
“急報！”
鹿山城，城隍廟內。
一名道士急匆匆跑入大殿內，對着正在喝茶的虛辰拱手道：“回稟師叔，北疆冰原上的那片黑暗消失了！”
“什麼？！”
虛辰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僵，白眉一瞪，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仔細說來！”
道士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數日前，草原忽顯異象，不明陰霧降臨，極其強大，看不清模樣，短暫停留後便消失。”
“消息傳回，各宗門都派了人手前往查探，但就在今日，那片黑暗突然消失不見，顯出北疆冰原。”
“還有，之前金帳狼國和火羅教，以及後來各宗門進入探查的人，屍首全留在原地，好像是真氣耗盡被凍死…”
聽完道士訴說，虛辰頓時眉頭緊皺。
在他旁邊，還坐着一名老道，正是如今八方閣名義上的閣主虛景，也是其師弟。
“師兄，此事有些蹊蹺啊…”
虛景皺眉道：“看那些天人佈置，混沌大陣應該在十數年後開啓，他們到時恢復道行，正好進入爭奪，怎麼突然就沒了？”
“古怪的黑影…莫非哪方勢力捷足先登？”
“不可能。”
虛辰微微搖頭，看着窗外瓢潑大雨，沉聲道：“自從知道此事，老夫便查閱了許多宗門典籍，還花大代價買了情報。”
“若是世界本源被採摘，必有異象，天泣血，地涌水，龍脈變動，到處都是地震，還有百鬼日行，陰陽難辨。”
“況且這次，是要斷了古元界氣運，動靜肯定更大。”
“而如今，天地無異變，說明機緣沒有被採摘，或許是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
虛景聽罷，滿眼憂慮道：“這混沌陣突然消失，恐怕會弄出不小的亂子。”
“急什麼？”
虛辰一聲冷笑，“急的，不是咱們，那些個天人，此刻恐怕纔是亂了套。”
“哼，機緣沒了也好，這幫攪屎棍說不定能早點離開…”
觀山閣內，鐵玉成也聽到了這個消息，眼中若有所思，隨後立刻命人留意各大宗門動靜。
而在另一邊五仙教閣樓內，胡媚娘正在施法佔卜。
只見閣樓空地上，放着一座精美沙盤，上方還吊着木架鐵籤，形制古老，還有淡淡靈光閃爍，明顯是有年頭的法器。
胡媚娘此時兩眼發白，好像被什麼東西附身，握着木架上下左右移動，下方鐵簽在沙盤上化出各種曲線。
此法名曰扶乩，乃塗山一族秘術，胡媚娘此時已達到三品，勉強能夠使用。
沒一會兒，她才停下施法，抹了把額頭冷汗，看向沙盤上曲線，喃喃道：“妄法教的妖人，肯定沒能力遮掩天機，估計是用了什麼法器，但總會露出破綻…”
說着，一邊看着沙盤曲線，一邊捏指飛快計算，隨後眼睛一眯，冷笑道：“彬州！”
正當她準備起身時，五仙教長老胡雲海匆匆敲門，走了進來，滿臉凝重，將草原上的事說了一遍。
“此事無須擔心。”
胡媚娘淡然道：“這次混沌大陣能夠顯現，皆是因爲‘相柳’留下的佈置，不管出了什麼問題，一旦消失，再想令其顯現，就難上加難，至少這些個金丹修士沒此能力。”
胡云海一聽，若有所思道：“看來，是好事？”
“福禍無依，惟人自召。”
胡媚娘淡淡道：“據我所知，其他宗門有些金丹，可是花了大代價纔得到這次機會，他們已無後路，絕望之下，誰知道會幹出什麼。”
“這場亂子，自有人處理，爾等緊閉山門，約束弟子，勿招惹是非即可。”
“是，老祖。”
胡云海聽罷，頓時瞭然。
待其退下後，胡媚娘則皺起了眉頭。
別人或許不知，但她聽到草原上龐大黑霧，立刻猜出是張彪去了北疆。
但她沒想到的是，張彪竟能影響混沌大陣，也不知對方用了什麼法門…
想到這兒，胡媚娘當即來到觀山閣，要了一頭鷹怪，直接飛向清風寨。
聽到張彪在洞府修行，胡媚娘越發肯定自己判斷，進入洞中後，便直接開口道：“道友好手段，兵不血刃便斷了禍根。”
張彪當然要裝糊塗，“道友說什麼，在下聽不懂。”
胡媚娘也不點破，微微搖頭道：“道友可知，此舉或許救了古元界氣運，卻爲自己招惹了大因果！”
張彪眉頭一皺，“此話怎講？”
胡媚娘嘆了口氣，“我此次奉命來查古元界之事，雖尚不清楚全貌，卻也有了猜測。”
“有人，要借這次機緣爭奪，以古元界爲跳板，謀劃入侵那些宗門的世界。”
“而這魚餌，被你給摘了……”
晚上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