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出事了!”
千寶閣的神船已經受損,因此沒發現地陰將軍曹悚,但這麼大的動靜,哪會看不到。
只見殘夢層深處,一頭頭巨大的黑影升騰而起,那是古元界曾經的強者。
大如山巒的巨象、半龍半鮫的黑影、身着鎧甲的人形夢魘……
千寶閣神船同樣有神域防護,雖然受損,但還是能瞞過普通夢魘,而眼前這些太過龐大,竟掀起的氣浪,便已讓神域震動。
嘩啦啦……
原本就殘破不堪的船閣內,頓時有磚瓦不斷掉落,巨大的木柱坍塌。
“有人攪動了殘夢層!”
“怎麼這麼多?!”
出現的夢魘,着實嚇了衆人一跳。
餘萬隆臉色難看道:“古元界歷史太古老,曾有衆多勢力爭奪,幾次摘取果實,隕落的強者不計其數,夢魘自然強橫!”
他心中也十分後悔。
沒想到,古元界竟有這種手段。
“掌櫃的,咱們快走吧!”
眼見更多的巨大黑影,從殘夢層深處涌上,有人心驚膽顫催促。
“走?往哪裡走?!”
餘萬隆心情煩躁,猛然轉身,眼中滿是殺機,“神船已經受損,進入空海也跑不了多遠,無需別人動手,咱們就會在空海中老死!”
“都滾開!”
說罷,周身黑霧一閃,出現在寶船中心廣場,這裡同樣受損嚴重,三座方尖碑狀祭壇近乎坍塌,就連中央通天樹上,也佈滿了劍痕。
“掌櫃的,你要做什麼?”
衆人紛紛跟來,看到臉上陰晴不定的餘萬隆,心中莫名發寒。
餘萬隆沉聲道:“神船核心受損,無法遠距離破空,如今之計,只有引爆一根夢煞碑,能跑到哪兒,就看咱們運氣。”
說罷,咬牙捏動法訣。
轟!
一座方尖碑猛然炸裂,海量的夢煞黑霧翻涌,瞬間將整艘船包裹。
黑霧散去,寶船已消失無蹤。
轟隆隆!
伴着一陣巨震,寶船轟然墜落。
千寶閣衆人再睜眼,已發現自己到了一處詭異空間,蒼穹被巨大黑幕籠罩,上面有無數靈光遊走,宛如天上星辰。
而地面,則一片齊整,佈滿厚厚灰塵,昏昏暗暗,且有濃霧籠罩。
“這…這是什麼地方?”
衆人提起了警惕。
餘萬隆看到上方流動的光影,則哈哈大笑道:“這裡是古元界本源空間!”
“那小子死定了,咱們佔了此地,他若不交出神船,便毀了整個古元界!”
但話未說完,他便心中一驚,“有東西來了,準備動手!”
嗖嗖嗖!
衆人齊齊越出船艙,各自祭出法器。
在墜落的過程中,寶船已徹底受損,神域消失,無法進行防禦,索性離開查看。
只見遠處忽然狂風大作,十二道巨大的金色光影顯出身形。
有的鬼頭虎身、青面獠牙,有的狀若猿猴,頭生尖角,有的虎頭牛身、生有三眼…
正是本源空間十二儺神。
“掌櫃的,這是什麼?”
“先斬了再說!”
餘萬隆一聲低喝,衆人齊齊出手。
能活到現在,他們之中沒一個庸手。
餘萬隆自己就是元嬰期高手,麾下還有五名金丹,剩下的夥計也大多在築基巔峰,手段一個比一個兇殘。
有人飛劍橫空,自帶風刃神通,瘋狂旋轉,發出淒厲的呼嘯聲,甲作儺神被切割得火光四濺……
有人噴出毒火,呈現出詭異的粉紅色,好似幽靈般在空中跳躍,帶着腥臭撲鼻的氣味,伯奇儺神都被燒成焦黑…
更有人釋放了詛咒術,如同黑霧般籠罩在十二儺神身軀之上,不祥之氣瀰漫,使得儺神周身金光閃爍不定……
而餘萬隆,無疑是場中最強者。
儘管他身受重傷,仍用出了壓箱底的手段,口中念動咒語,身後浮現出巨大的神將虛影,赫然是某種法相,猶如神明降臨人間。
以陽神驅動,這法相頓時散發出刺目金光,猶如烈日般熾熱。
法相一閃而過,直接便將一頭儺神拍成碎片,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他們人數衆多,又配合默契,十二儺神根本來不及出手,便被擊碎,化作金芒消散。
然而緊接着,他們就發現了不對。
“不好,真氣在流失!”
“這裡吸收不到任何靈氣!”
修士鬥法作戰,大多是以自身真氣,撬動天地靈氣,施展出強悍術法。
如果沒有外界靈氣,他們就如同無根之水,只能消耗自身真氣。
一旦真氣耗盡,連保持清醒都做不到,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哪能不讓他們心慌。
然而,更可怕的事發生了。
只見空氣中,一道道金光流轉匯聚,竟再次化作十二儺神,向着衆人直撲而來。
“這裡有古怪!”
“節省真氣,莫要胡亂出手!”
餘萬隆也是心中震驚。
他從沒見過這種情況,先是夢魘莫名其妙暴動,隨後又是這古怪的本源空間。
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些後悔。
原本殘破的古元界,似乎已現出猙獰獠牙,困住了他們這些送上門來的獵物……
…………
不知不覺,又是三日過去。
這幾日,整個古元界都異常忙碌。
所有宗門全部出動,派出俗神巡遊天地,一隊隊修士奔向四面八方,就連數量最多的野修也不例外,在荒野中四處穿行。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尋找命濁魔氣侵染的跡象。
一旦發現,就要全力撲滅。
這一刻,整個古元界團結在了一起。
不知不覺,張彪成立修士聯盟的目的已經達到,便是凝聚整個世界的力量。
他也算見識了幾次,魔道侵染,往往是從內部進行攻破,只要應對及時,便能抗住。
因此,對付魔道不僅需要強悍的力量和各種防護手段,人心更是佔據首位。
幸運的是,命濁魔氣再沒出現。
而鐵玉成等人時刻監視殘夢界,也不見那艘古怪的神船出現。
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放鬆警惕………………
清風寨後山,靈界之中。
幽闋城緩緩懸浮,神域徹底關閉,外人根本看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
神廟大殿內,張彪盤膝而坐,正緩緩懸浮在半空中,周身一道道光芒流轉。
在他頭頂上方,那枚假丹已經飛出,瘋狂吞噬着周圍靈氣,並且有鳳凰雷火纏繞。
千機上人在旁等待,眼中滿是焦急。
事實上,外界發生的事他已知曉,但卻根本顧不上理會。
張彪結丹的過程,出了問題。
他原本已凝聚假丹,按理說應該水到渠成,但如今,卻依舊沒有成功。
結丹之時,必須進入忘我狀態。
張彪事先吩咐過,自己結丹,需要的靈氣可能遠比其他修士龐大,讓千機上人歸攏靈脈,隨時進行補充。
千機上人自然不敢怠慢。
隨着張彪吐出假丹,進入忘我狀態,他時刻用靈脈環繞,保證充足的靈氣供應。
然而,靈脈已消耗了三條,張彪卻始終沒有結丹跡象,並且那枚假丹還在瘋狂吞噬靈氣,越變越大,已有籃球大小。
常人的金丹,頂多如黃豆大。
千機上人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心中已經開始發慌,若是這假丹爆炸嗯,張彪必然屍骨無存。
就在這時,千機上人心中一凜,連忙轉身,卻見一襲白袍的幽冥水母,不知何時已出現在神廟之中。
“糟糕!”
千機上人心中暗暗叫苦。
這幽冥水母,雖然只剩一縷殘魂,但其道法之高明,已遠遠超出他們理解。
對方無形無質,好似只是一片光影,除非自己現身,否則任何手段,都探查不到其存在。
更麻煩的是,幽闋城中的大陣,甚至歲神都無法阻擋,被其肆意操控,竟在船艙內部弄出個洞天,安家落戶。
對於這傢伙,天機上人是又恨又怕,見對方現身,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幽冥水母卻沒有理會,看着張彪那越變越大假丹,眼中有了一絲興趣,淡然道:“外丹與內丹術相合,想不到又有人做此嘗試,真是不知死活…”
千機上人腦中,頓時靈光一閃。
所謂外丹法,就是上古修煉法門,煉天地外物爲丹,吞入腹中,陡生造化。
此法兇險,九死一生,因此內丹法才逐漸成爲主流,而外丹法也演變出了服食與煉丹法。
他想起張彪曾說過,自己在築基之時,因爲某些原因,無意中將外丹與內丹法進行了結合,造成提前凝聚假丹,真氣也遠超同級修士。
難道,是外丹法的原因?
千機上人擅於煉器,但對丹法大道卻不怎麼精通,連忙求道:“還請上尊出手相救。”
幽冥水母淡淡一瞥,“昔日,曾有冥府至尊嘗試此法,數百名弟子無一存活,本座如今只剩殘魂,更加做不到。”
“啊?”
千機上人一聽,頓時如墜深淵。
就在他們說話的空檔,又有一條靈脈被吸乾,假丹也又大了一圈。
“咦?”
就在這時,幽冥水母突然眉頭微皺,若有所思道:“外丹之內,竟有生機涌現…”
嗡嗡嗡!
正說着,假丹開始瘋狂顫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掙脫而出。
看到眼前景象,幽冥水母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手中捏出個古怪的法訣。
一條淡藍色的靈脈,從虛空中飛出,隨着其手訣變化,竟不斷收縮,化作一團水球。
千機上人看得清楚,這是天水道作爲船資,送出的幾條靈脈之一。
蒼藍界因爲特殊環境,孕育出的靈脈多爲水屬性,被幽冥水母以竊天樓機密爲交換,強行搶走。
這傢伙想幹什麼?
在千機上人不解的目光中,幽冥水母一邊捏動法訣,一邊從口中噴出一道靈光,注入水球之中。
霎時間,水球變得穩定,且散發出驚人生機,好似孕育萬物的原初海水。
而噴出這道靈光後,幽冥水母的身影,也變淡了一些。
她似乎並不在意,伸手一揮,這團水球便呼嘯而出,將張彪的假丹包裹於其中。
瞬間,籃球大的假丹便穩定下來,在水球之中上下懸浮,好似回到母胎之中。
咔嚓!
假丹上,竟出現一條裂縫。
隨後,一道道綠色的光芒溢散而出,在水球中不斷扭曲,點點金光閃爍,竟化作了一個嬰兒……
這一切,讓千機上人看得目瞪口呆。
“元…元嬰?”
假丹中的綠光他認識,正是張彪前往蒼藍界,獲得的不死藤靈根。
但不是結丹麼,怎麼又弄出了元嬰?
“不是元嬰,可稱丹嬰…”
幽冥水母回了一句就不再說話,只是靜靜觀看,眼中若有所思。
而在那團水泡中,嬰兒虛影緊閉雙眼,捏出法訣,張嘴一吸,巨大的假丹頓時碎裂,盡數落入其腹中。
隨後,從其丹田處,一道金光開始擴散,最後已經形成個光圈,環繞在嬰兒周圍。
呼~
霎時間,神廟內狂風大作,不僅周圍的幾條靈脈,就連幽冥水母弄出個那個水球,也盡數被嬰兒吸收。
在此過程中,嬰兒和光圈也不斷縮小,化作一粒金光四射的丹,從空中落下,直接落入張彪腹中。
隨後,張彪猛然睜眼,瞳孔中金光四射。
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周圍,藉着幽闋城神廟之力,方纔景象盡數映入腦海之內。
張彪心中一嘆,起身拱手道:
“多謝前輩援手。”
他已知道自己方纔的兇險。
外丹法與內丹法結合,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有不死道體在結丹時變化,竟在金丹之中,又生出類似元嬰的存在。
假丹化爲母胎,若無幽冥水母以其力量平衡,恐怕自己這古怪的金丹,會直接碎裂。
“那是本座命光。”
幽冥水母平靜開口道:“你是玄黃中人,既信奉萬物皆有代價,東西就不能白拿,需要幫我辦一件事。”
張彪沉聲道:“前輩請說。”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度過這個劫難後,得了多大的好處。
幽冥水母搖頭道:“憑你如今的道行,根本做不到,時機到了再說吧。”
說罷,身形忽然消失。
再出現,已進入一座洞天內。
這裡正是她搶佔幽闋城資源後,弄出的臨時居所,既有小橋流水,也有奇花異草,但卻沒有什麼房屋,只是在草地上放了一個蒲團。
幽冥水母盤膝坐下後,陷入沉思,隨後喃喃道:“冥府路斷,不足爲仙,再進一步,也只會觸碰到禁忌。”
“這小子另闢蹊徑。或許,也是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