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張彪忽然睜眼。
他聽到了微弱的腳步聲。
蕭龍虎已經帶着小隊離開,他們正在嘗試挑戰更高等級試煉閣,大多時候早出晚歸。
這會兒來的,恐怕只有一人。
張彪跳下牀,推門而出,看着來人開口道:“師傅,你傷好了?”
來者,正是王兆天。
他原本心情不錯,但聽到張彪的話,臉立刻黑了下來,“我不是你師傅,擔不起,沒聽說過是徒弟能揍了師傅的。”
“呵呵。”
張彪擠出個假笑。
王兆天原本想逗小孩,但看他模樣,頓覺索然無味,“你這小傢伙,真沒意思。”
“修煉並非一切。人生亦是一場修行。不是什麼事都能靠力量解決,頂個怪物的名頭,就沒人跟伱玩了。”
張彪面色平靜,沒有說話。
王兆天見狀,微微搖頭,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下,開口道:“你確實資質不凡,我已經沒什麼能教你,今後怎麼走,全看自己。”
“這勁道神通,或許已是盡頭,你煉氣期時,還能佔據上風,但當別人一個個開始築基,飛劍、法壇、詛咒…有的是辦法千里之外取你性命。”
“所以,切莫驕傲。”
張彪點了點頭,心中卻不贊同。
在他看來,這一門勁道神通,或許還有發展前途,而且是條新的道路。
王兆天自然不知他所想,望着張彪,眼中有些擔憂,“你若平庸,咱們根本不會見面,在皇莊幹活,爲奴爲婢也能活。”
“你若資質尚可,會受到重用,只要小心點,在神朝中得一世富貴,不成問題。”
“但你偏偏驚才絕豔,註定坎坷,引來衆多不懷好意之人,記住,只有不斷變強,強到別人捨不得害你,才能活下來。”
說着,他低聲道:“蕭龍虎是世子孫,待在這王府之中,必然會對你多加籠絡,但他們只會當你是猛獸,套個籠子,死死握在手中,即便有驚世之才,也命不由己。”
“眼下,有個機會。”
“神皇下令,挑選各路英才,匯聚神朝資源進行培養,到時便由神皇直接統御,即便親王府,也不敢再耍手段。”
“我已幫你說情,成爲候選,但此次挑選極爲嚴苛,記住,必須進入,誰敢阻攔就往死裡揍,只有這樣,才能掌控命運。”
“今日的話,不能對任何人說!”
張彪有些奇怪,“師傅,你要走嗎?”
王兆天今日有些奇怪。
這老頭雖說道行一般,但對他着實不錯,傾囊相授,還悉心謀劃,張彪是真心稱呼其爲師傅。
王兆天一愣,嘀咕道:“看來你這小子也沒那麼傻麼,那我就放心了。”
“沒錯,老夫確實要走了,待在這日月閣着實不爽利,正好神朝徵詔,訓練新兵。”
說着,便緩緩起身,望着張彪的眼神有些複雜,“此次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希望他日,能在遠方聽到你名揚神朝!”
張彪知道,王兆天定然隱瞞了什麼,但對方明顯去意已定,他也只能恭敬拱手,道一聲,“師傅一路順風。”
王兆天走後,日子又恢復平靜。
張彪對於對方所說的神朝英才挑選一事,很感興趣,畢竟,這是進入神朝中心的最好機會。
然而,始終沒有消息傳來。
不知不覺,便又過了數月。
這日,蕭龍虎等人滿臉興奮歸來,個個臉上帶傷,握着手中金籌得意道:“陸虯,不用你出手,我們照樣拔得頭籌。”
張彪嘿嘿一笑,“真厲害!”
他是真心祝賀,半年來,這些少年所吃得苦,他是看在眼裡,自己像他們這麼大時,還在玉京城廝混,遠比不上這些孩子用功。
然而,他的話,卻讓衆人莫名覺得刺耳。
“媽德!”
其中一名世家子弟宇文博雄低聲道:“這話從你這怪物嘴裡出來,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蕭龍虎笑道:“想那麼多作甚,今日咱們能得頭籌,明日定可更上一層樓。”
“快換衣服,咱們走!”
“換衣服作甚?”
張彪眉頭一皺問道。
“金烏大祭啊!”
蕭龍虎樂了,“陸虯,你莫非修煉傻了,明日金烏大祭,咱們有一日假期,你難道就不想爹孃麼?”
張彪瞬間恍然大悟,卻是忘了此事。
明日冬至,萬年前這個時候,湯木與世界本源結合,孕育金烏神,金烏神朝每年都會舉行盛大祭祀,相當於過年。
這難得的假期,顯然讓刻苦修行大半年的衆人極爲期盼,換了衣衫,便蜂擁而出,離開日月閣。
衣服一換,立刻顯出身份尊卑。皇族少年着金、世家子弟着白,而伴當們,衣服多是紫色和黑色。
其他人,都在皇莊之中,唯有張彪,出了日月閣,便被人騎馬護送,回到陸家。
看着新建的奢華莊園,張彪並不奇怪,這種東西,對親王府來說,就是隨手而爲,恐怕真正籠絡的手段,還在後面。
陸家夫婦已等候在外。
看到他,陸乘風尚且能穩住情緒,但陸夫人卻快步向前,一把摟住他,眼睛通紅,問東問西。
張彪心中溫暖的同時,也有些無奈。
他畢竟不是少年,雖說轉世修行,和陸家夫婦有了因果緣分,但肯定不會那麼親近。
能做的,只是儘量補償。
陸家莊內,同樣是張燈結綵。
這大半年的時間,張彪在日月閣修行,陸家卻已安穩紮根,跟來的家丁們,也都娶了皇莊中僕役女子爲妻,人丁興旺。
就連陸家夫婦,也重新懷了孩子。
張彪倒是樂見其成,他註定要離開,陸家夫婦能有新的孩子留在身邊,也算喜事。
金烏大祭,一家人都異常忙碌。
先是在陸家宅院進行祭祀,隨後蕭龍虎又親自前來,請他們一家來到皇莊,參加親王府舉行的大祭。
這個舉動,不同尋常,代表着親王府已正式接納陸家,子孫後代也受其庇護,共同進退。
張彪自然看出了其意思,但依舊是那副混不吝的呆傻模樣,只管埋頭吃喝。
他也終於看到了那位五皇子,如今的親王蕭承運。
這位親王,頭髮已半黑半白,氣勢十足,眉心紅玉燃着太陽神火,竟是化神期高手。
而王府的高手,也一一現身。
有身背飛劍的老者,有渾身鐵甲,紅髮如火的將軍,有身着神殿服飾的祭祀,甚至還有一名模樣豔麗的蛇妖女子,皆是元嬰修爲。
親王府的力量,已經逐漸展露,一個個強橫的氣息,讓張彪異常警惕,收斂全部神魂,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美食之上。
席間,衆人也提到了他。
那名火紅頭髮的元嬰將軍看向,雙目紅芒掃視,微微點頭道:“不錯,已經鍛體,馬上就要引氣,築基之日估計不遠,比我當初強多了,就是有點楞。”
另一人笑道:“得失之間,自有機緣,癡於修行,說不定比我等都走得遠,至於動腦子的事,交給他人即可。”
“聽說他的名字被報了上去?”
“太過年幼,肯定不會被選上,去經一番挫折也好,免得將來不堪重用…”
說到一半,衆人便談論起了另外的事。
那名背劍老者沉聲道:“王爺,確定要以六瀆界爲忘川中樞了麼?”
談到此事,衆人面色頓時變得凝重。
親王蕭承運點頭道:“沒錯,聯盟各界中,唯有六瀆界冥河廣袤,成爲忘川中樞,能溝通各界。”
“眼下,赤山界戰事如火如荼,聯盟全力將魔道拖在其中,免得破壞大計,等六瀆界忘川成型,諸界就能連成一體,徹底驅逐魔道……”
衆人雖說是低聲交流,但張彪肉身強橫,聽覺驚人,因此聽得一清二楚。
按照他看到的典籍,金烏神朝幾乎一直處於戰爭狀態,經常派遣大軍前往他界,共同抵抗魔道,因此極重武運。
這次,整個神朝都開始運轉,顯然不是單純的赤山界之戰,原來是要打通忘川河。
蒼藍界之事,改變了大千世界格局,就連這裡也不例外。
張彪可以想象,忘川河打通,這個多界聯盟,頓時能連成一氣,實力倍增。
而在其中佔據重要地位的金烏神庭,自然也能乘風而起,說不定就是崛起之機。
這個計劃,顯然不是幾年時間就能完成,而神朝突然大量召集英才培養,顯然也是爲了此事。
事情的輪廓,在張彪腦中漸漸勾勒而出。
他對忘川河和金烏神朝的野心,沒什麼興趣,但這個機會,卻是千載難逢。
僅親王府的日月閣,便讓他頗有收穫,若能入選,說不定就能一探神朝隱秘。
忙碌的金烏大祭,很快便過去。
次日,張彪辭別了陸家夫婦,再次來到日月閣。
然而,還沒進入日閣,蕭崇便在門口將他攔住,面色冰冷,眼神卻帶着一絲和善,“陸虯,跟我走吧,今日帶你去個地方。”
“記得帶上兵器。”
張彪心中一喜,知道時機已至,卻裝糊塗問道:“去哪兒,要打架?”
蕭崇樂了,“沒錯,就是去打架,即便成不了,也別墮了我親王府威風!”
“嗯。”
張彪點頭,回去拎起龍頭錘,便跟着蕭崇,在幾名護衛簇擁下,乘坐浮空船,向着金烏皇城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