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府自然是不想放開陸虯。
無論表現的多麼溫情,付出多少代價拉攏,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陸虯是作爲王府家奴培養!
他一開始就跟隨蕭龍虎,將來會一起成長,成爲其得力助手,但生死也在其操控之中。
這是皇族慣用的手段。
維持偌大一個神朝,自然不可能只靠皇族,因此要不斷吸收新血,通過聯姻、招攬等各種方式,將誕生於民間的英才吸納。
這是個上升通道,也是一場遊戲。
一場皇族與世家之間的遊戲,甚至已成爲潛規則,彼此心有默契。
而現在,陸虯若加入神朝計劃,匯聚大量資源培養,那就脫離了親王府的掌控。
首先,其身份就變成了神皇臣子,能受各方勢力拉攏,甚至親王府也要換一種態度合作。
一個身影浮上腦海。
“王兆天!”
蕭崇有些惱火,這傢伙肯定知道陸虯的真實實力,之所以隱瞞,還極力爭取名額,肯定也猜到了結果。
沒想到,臨走前還擺了自己一道。
但事到如今,蕭崇也沒有辦法。
這是神朝遴選,誰都沒辦法做手腳,況且陸虯已入了神皇視線,他也只能結束後,再向承親王彙報此事…
遴選還在繼續,最後一關終於到來。
只見那紫袍官員面色變得嚴肅,沉聲道:“最後一關,是要登上湯木,進入金烏神殿,接受金烏神挑選。”
“只有被選中者,纔會留下!”
此話一出,場上衆人頓時面面相覷。
前兩關,許多人都能猜到。
畢竟要入選神朝英才,資質、潛力、力量、智慧,缺一不可。
但誰都沒想到,第三關要進入神殿。
那個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隨意進入,被神域充斥,自成一方小世界,即便神殿和宗廟之人,甚至皇族,都要死後化爲俗神,才能長時間待在其中。
而其他人,不管世家高手、朝廷重臣,還是平民百姓,只有爲神朝立下大功者,才能在慶功之時,登上湯木,接受賜福。
如今,第三關就要進入其中。
可見神朝對於英才遴選,是多麼重視。
在場少年聽罷,表現各不相同。
有人緊張,有人好奇,像塗山伯業這種出自神殿者,更是滿臉狂熱與興奮,對着湯木緩緩跪下,不停祈福。
張彪依舊那副呆傻模樣,但心中卻已提起警惕,難道神朝是要探查根腳?
也不知能不能瞞過…
如果被發現,只能立刻逃走!
張彪毫不猶豫,暗中通知千機上人,展開天啓壇,一旦發現不對,就立刻發動破空大陣,讓他返回幽闋城。
做好萬全準備,他才鬆了口氣,不動聲色看向旁邊的蕭懷玉。
果然,這傢伙同樣表現的一臉狂熱,但張彪卻能看到,對方眼中隱隱的擔憂。
轟隆隆!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陣陣悶響聲,猶如雷霆翻滾,廣場上的光線頓時變得刺目,就連原本碧綠的湯木樹冠,也變得模糊不清。
稍微一看,就會雙眼流淚。
所有人,全都低下一頭。
這是金烏神巡視天地迴歸,如同天上的太陽一般,金烏神每當晨起之時,便會離開樹冠頂部,巡視穹天界,黃昏時重新落下。
神朝規矩:神,不可以直視!
那紫袍官員也恭敬地低下了頭,隨後沉聲開口道:“吉時已至,登湯木!”
說罷,廣場上一道道金光閃過。
衆人再睜眼,通過前兩關的英才少年,已全部消失無蹤……
…………
張彪只覺眼前一花,便來到了一片全新的區域,周圍空氣熾熱,數百丈寬的巨大樹木高聳,散發刺目金光,鋪天蓋地映入眼簾。
他們,已來到湯木樹下。
這裡依舊是一片寬闊廣場,地面全是用一丈寬的金磚鋪就,在光線反射下散發白芒。
遠處,能看到湯木隆起的樹根,宛如山溝土丘,在其縫隙之間修了玉質階梯,形成一條條崎嶇小道,通向樹幹。
幾名身穿金色法袍的神殿祭司突然出現,他們都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孔,但各個氣息強悍,都有金丹修爲。
“神域之內,禁止騰空。”
一名祭司開口道:“進入神殿,要懷着虔誠之心走通天梯,不可互相交談,中途昏迷者失去資格。”
衆人一聽,便知道這第三關,遠沒有那麼容易,想要接受金烏神遴選,首先便要通過通天梯進入神殿。
湯木神樹與世界本源相連接,早已脫離世界規則束縛,高約萬丈。
而神殿在樹幹中央,也就是五千多丈,這個距離對於他們,顯然不算什麼,即便不使用真氣,強悍的肉身也足以爬上。
當然,誰都知道,肯定沒那麼簡單。
塗山伯業第一個動身。
這個來自神殿的巨人少年,先是對着湯木下跪祭拜,隨後才滿臉虔誠,順着道路向主幹走去。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無論是誰,全都低着頭,因爲這裡已是神域中心,不僅天空有刺目金光,周圍空氣也十分灼熱,不時就有火光跳躍而過。
好在他們發現,沿着玉石通道行走,就不會被神火灼燒。
張彪同樣低着頭趕路,故意與肖蕭懷玉和那位來自饕餮的駱月靈拉開距離。免得這倆人被發現,濺他一臉血。
當然,他自己同樣是提起了警惕,一旦發現不對,就會立刻離開。
金烏神的神域雖然厲害,但想束縛來自上個紀元的神陣,還辦不到。
很快,他們就靠近了樹幹。
這湯木神樹體型太過龐大,猶如山巒,樹幹中的縫隙,就好似一條條險峻登山路。
當然,除去玉石臺階所在的區域,其他樹幹縫隙,都有金色火焰升騰,一旦進入,肯定會被燒的渣都不剩。
這條玉石臺階,也不好走。
許多地方接近直角,他們只能手腳並用攀爬,頂着上方刺目金光和周圍的熾熱,不少人爬了不到百丈,便已滿頭大汗,頭暈目眩。
到這裡,許多人都還能堅持。
然而過了千丈後,周圍便有風聲呼嘯,裹着滾滾熱浪,好似在烘烤衆人。
下方的一切都變得極小,有少年回頭一看,莫大的恐懼升騰而起,再加上那刺目的金光和熾熱空氣,讓他們腦中空白一片。
“啊——!”
跟在塗山伯業背後的少年兩腿一軟,突然滑落,發出淒厲的慘叫。
啪!
他下墜之勢,忽然停止。
卻是張彪順手一摟,揪住了他的衣領。
“多…多謝。”
這少年手忙腳亂,連忙攀住臺階,但恐懼還未消散,渾身都在發抖。
路程還不到一半,顯然不可能進入神殿。
金烏神域之內,顯然能放大人心缺點,這少年看着上方一片金光,似乎永遠到不了盡頭,心中徹底絕望,呼喊道:“我放棄!”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隨着一片金光瞬間消失,顯然已被傳送回武德殿。
張彪微微搖頭,繼續攀爬。
越往上,熾熱的風便越狂暴,所有人都要緊緊扣着光滑石階,才能不被吹走。
恐懼,不自覺的在心底瀰漫。
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是撲火的飛蛾,向着太陽不斷靠近,最終迎來的,只有死亡。
不斷有人喪失信心,隨即恐懼被放大,渾身發軟,慘叫着掉落。
當然,半空中便被傳送離開。
張彪同樣也不例外。
他知道,這種恐懼來自神域的影響,有些宗門常用此法,對弟子進行試煉。
“啊——!”
又是一聲慘叫,確是蕭懷玉失敗掉落,被傳送離開。
但張彪看得清楚,對方眼中並無恐懼,明顯是選擇放棄,以免身份暴露。
而那來自饕餮的駱月靈,卻沒有半分猶豫,速度飛快,緊緊跟在塗山伯業之後。
最輕鬆的,是蕭天賜。
他小小年紀,便已覺醒太陽神火,來到這個地方,不僅不受影響,甚至還如魚得水,速度飛快,轉眼就將衆人遠遠拉開。
而最艱難的,則是黑衣蕭斷離。
這少年是鬼胎孕育,天生還有陰煞之氣,還修的是冥府法門,這個地方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地獄。
此刻的他,已被落在最後,渾身皮膚乾裂,就連頭髮都已焦黃,眼神渙散。
然而,他卻在憑藉頑強的意志支撐,渾身發抖,機械性的一步步攀爬。
張彪知道,這少年已進入一種忘我狀態,只要過了這關,恐怕收穫比所有人都大。
他咬了咬牙,速度再次加快。
一次次生死危機,早已讓他的神經如同鋼鐵般堅韌,這條試煉之路,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當然,他也不會像蕭懷玉一樣逃走。
因爲他知道,錯過這次機會,下次想要再靠近湯木,就不知會是多少年後。
此地,蘊含着神朝底蘊。
如果太陽神教留下傳承,多半就在這裡!
兩千丈,太陽風越加狂暴……
三千丈,所有人都眯起了眼,他們已看不清任何東西,周圍只有呼呼的風聲,好像在爐火中被祭煉……
四千丈,只剩五人留下,正是張彪、蕭天賜、塗山伯業、蕭斷離和駱月靈。
看着那來自饕餮的少女即便銀髮已被烤焦,狀態之差,僅次於蕭斷離,張彪終於徹底放心。
饕餮的情報,遠強於他。
這次試煉,絕對有大機緣!
終於,爬到五千丈時,一座宏偉的神殿出現在眼前,金光一閃,便將衆人拉入洞天。
隨後,張彪便看到了一輪巨日。
他好像懸浮在空中,碩大的火球佔據了大半個視野,裡面隱約有龐大黑影,羽翼扇動,生有三足,用威嚴熾熱的神念將他包裹。
天地間,彷彿只剩他一人。
此刻,張彪的腦中一片空白,在這煌煌大日下,接受者來自神明的拷問。
糟糕!
金烏神的強大,遠超他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