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一夜悄然過去,驕陽躍出湖面,灑下萬丈金光。
武越坐於船尾,左手支着下巴,遙望着升上天空的驕陽,持續發呆中。
不知爲何,自從劍道有所突破以後,武越慢慢的開始喜歡發呆,什麼也不做,也不去思考,就這麼放空大腦,只憑五感近距離觸碰自身所處的天地。
日升月落,春夏秋冬,小到一天,大到一年,所有的一切好似都處在一個個輪迴中,周而復始的重複着一樣的景色。
但在武越眼裡,每一天都會帶來獨特的、新奇的感受。爲此,他甚至連以往最喜歡的集郵小姐姐的愛好都給拋在了腦後,越來越多的時間用來體悟自然造化的雄偉和神奇。
以前的他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現在當然要加倍補回來。
戚長征靠坐在船艙裡,目視着武越,臉上感激與憤怒交織在一起,變幻不定。最終,所有的情緒全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頹然道,“若非還有魔師宮虎視在側,縱使明知不敵,我老戚也要向你發起挑戰!”
“長征!慎言!”
翟雨時皺了皺眉,趕忙向好基友打眼色。也不看看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存在,就敢隨便放嘴炮、瞎嗶嗶,不要命了?
武越從發呆中回過神來,目光掃過兩人,見一個兀自生悶氣,另一個尷尬的陪着笑,心知兩人都在暗責自己摧毀了怒蛟島,也不在意,淡淡的反問道,“長征以爲,對怒蛟幫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嗯?”
戚長征先是一愕,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最重要的當然是老幫主跟浪大叔等前輩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而你,卻將我們兩代人所有的努力全都抹去了!沒了!什麼都沒了!”
說到後面,戚長征氣的雙手在空中無意識的揮舞着,若非實力差距太大,真的想拔出天兵寶刀,跟武越酣暢淋漓的大戰一場。
“你是這樣想的嗎?”
武越不喜不怒,也無任何的愧疚之色,深邃的目光與戚長征交匯在一起,令對方陡然升起一股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的古怪感覺。
戚長征心頭暗駭,這已經是第二次面對這種目光了,即便沉入晴空萬里的刀道境界,仍然抵不住那深若幽潭的目光。
這傢伙,就算打孃胎裡開始修煉,也不可能如此強吧?!
驀然間,戚長征心裡生出淡淡的挫敗感,三年前三招敗在赤尊信手下,令他幡然悔悟,從此以後潛心刀道,一刻也沒有放鬆過。
後來跟魔師宮鬥智鬥勇,好幾次都差點一命嗚呼,但他還是頑強的挺了過來,並且藉機突破後天,進入到江湖人夢寐以求的先天境界,同時還找到幾個紅顏知己。
這種開掛的人生,本應該是別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可是面對武越,他根本驕傲不起來。
尤其當看到怒蛟島被恐怖的斥力場壓得四分五裂的畫面,內心失落的同時涌出無盡的震撼跟惶恐。
人的力量,真的可以與天地爭鋒麼?
戚長征頹喪的耷拉着腦袋,寂寂無言,身旁,翟雨時拍了拍他的肩膀,目視武越道,“風兄的意思是,人?”
武越並不回答,目光落在翟雨時身上,似是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翟雨時斟酌了下,分析道,“怒蛟幫虎踞洞庭湖,扼守長江中上游,一直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這麼下去,即便沒有魔師宮參與,總有一天,我們也會被朝廷水師一點點蠶食殆盡,畢竟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國家的力量……”
戚長征心有不忿,生硬的瞥了好基友一眼,“你的意思是,他毀了怒蛟島,還是對咱們好咯?”
翟雨時不以爲杵,笑道,“以前的怒蛟幫就像是黑夜裡的火把,無論黑白兩道還是朝廷,都會有意無意的將目光集中在我們身上,老戚應該知道,沒有萬衆矚目的實力,強行站在聚光燈下會是什麼下場。”
“都是些魑魅魍魎之徒,怕他個鳥?”戚長征猶自嘴硬的道。
“一個兩個不怕,一千個、兩千個呢?蟻多尚能咬死象,更何況怒蛟幫根本不是大象,只是一頭病獅。”
翟雨時低沉的聲音響徹船艙,“如果不是有浪大叔坐鎮,三年前我們恐怕已經在尊信門的攻擊下徹底除名了。這三年來,幫主勵精圖治,將幫務打理的井井有條,怒蛟幫也在蒸蒸日上,但距離魔師宮還差的很遠……”
“現如今,怒蛟島雖然沉了,但只要兄弟們都還在,怒蛟幫還是那個威震長江的怒蛟幫。而且我們正好藉此由明轉暗,徹底跟洞庭湖融爲一體。”
“以前因爲我們的存在,朱元璋默許了水師跟魔師宮的聯合,因爲他們有共同的敵人。現如今,朝廷找不到我們藏匿的地點,自然而然會將目光重新轉移到魔師宮身上,我們也可以藉此獲得喘息之機,先站穩腳跟,再圖將來……”
說到後面,翟雨時轉頭看向武越,笑道,“翟某拙見,風兄以爲然否?”
武越爽朗的笑出了聲,撫掌讚道,“不愧是怒蛟幫的頭號智將,考慮的比我還周全。”
“太過獎了,當不得……”
“當得,當得!至少在智計上,你是我見過最出類拔萃的。”
見兩人不帶前戲的商業互吹,戚長征嘴角狂抽,暗啐一口,撇過頭不想理會他們。
說話間,小船已經來到渡口,翟雨時忽然轉言道,“想必接下來,風兄的目的地會是京城吧?”
武越點頭道,“我得去見一個人,還要殺一個人。”
“哦?”
翟雨時心下好奇,“風兄欲除之而後快的必然是魔師龐斑無疑了,恕小弟駑鈍,要見的人會是誰呢?”
“除了靜齋仙子還能是誰?”
戚長征表示他早已看穿了一切,同時又有些感慨。
面對武越,不僅顏值處於劣勢,實力處於更大的劣勢,就連撩到手的妹子,也他喵的不在一個層次上!
戚長征表示很委屈,都是男人,差距咋就那麼大捏?
“呵呵。”
武越輕笑了聲,既不點頭,也不否認。
翟雨時剜了好基友一眼,指了指另一個方向的水道,說道,“沿着這條水路一直向北,就可以直接轉道長江,再順江而下便是京城了。”
說到這裡,翟雨時抱了抱拳,“我跟長征還要抓緊時間尋找失散的幫主跟凌大叔,就此告辭,他日有緣再會。”
“再會。”武越笑着回禮道。
兩人一前一後跳上江岸,隨即竄入林中,消失無蹤。
武越催動靈力,拍擊着江面,小船原地打了個圈,掉頭向通往長江的水道行去。
這趟去京城,要見的人當然不是秦夢瑤,而是鷹緣。
前幾天,武越從戰神圖錄裡領悟到先天真氣的修煉方法,鷹刀對他來說已經是無用之物,帶在身邊只會徒增煩惱,他準備把鷹刀還給鷹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