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沒弄懂我的意思?
不,這等遠古生靈,恐怕自己一到,大致已能猜到來意了。
它沒有拒絕見面,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
見了面,也沒有選擇動手,不管是否因爲那三桶龍血……
這意味着事情很有商量餘地!
只是麒麟所顧忌的,似乎是連“五祖傳人”都鎮不下的東西?
Wшw_ ttКan_ ¢O
“你在害怕什麼?”徐小受一反常態,沒有繼續輸出,反而拋出了問題。
麒麟深藍注視挪開,並不言語。
這是最壞的結果!
它分明真的在害怕什麼,可不說出來,問題就沒法徹底解決。
“如果你擔心的是四象秘境的封印,我能來到這裡,自然能保證幫你解決掉一切。”
話音剛落,徐小受瞥見麒麟雙眼中閃過不屑。
他眉頭一挑,繼續道:
“不是?還是不信?”
“或者說,給你帶來壓力的,不止四象秘境的封印?”
徐小受腦子轉得很快,驚疑道:
“前輩已是聖帝,能讓您害怕的,只有聖帝,你怕五大聖帝世家?”
嗚……
破碎的世界中突然響起一聲風的哀鳴,沒來由的,連徐小受都感同身受其中那股淡淡的悲意。
麒麟目中涌現殺機,十分突然!
那遮掩住了它身子的朦朧黑霧,一下散去,露出了聖帝麒麟的大半真身。
徐小受瞪大了雙眼,但見聖帝麒麟有着獅羊頭、麋鹿身,獨角龍尾,身披鱗甲。
它通體黑金那巨大的深藍雙眼,有着比桑老還大的黑眼圈。
就連眼下都流淌着粗重的黑線,仿似淚痕。
“人!類!”
麒麟發出一聲爆吼怒而擡爪。
它的前肢之巨只有僅靠龍身就能盤住整片虛空島天空的魔帝黑龍得以媲美。
當下一動,黑霧翻涌,世界崩轟。
彌天一爪在瞳孔之中放大,徐小受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惹了這聖帝麒麟。
但他可不是唯唯諾諾到遇個半聖都要打算隨時開跑的盡人!
一身被動技,一身祖源之力,一身寶物伴體……徐小受加完點後,自信能打的半聖,是天底下所有半聖!
而眼下……
“小小麒麟,身陷囹圄,還敢放肆!真當我徐某人給你臉了?”
一爪迎來,徐小受不退反上。
時值此刻,天祖之力已不再能完全撐滿他的身體,他一身被動技無時無刻不在吸收、強化、增進自己。
固然,體內磅礴的天祖之力仍會帶來限制,令得徐小受無法放肆出手。
但吞服完九十九顆龍杏子後,他得到的不止是龍祖之力,還有能完美解決這般限制的力量中樞——龍珠!
當下危機時刻,徐小受直接選擇點亮胸腔內的龍珠,霎時間體內天祖之力,大半被蓄進龍珠之中。
十二分飽腹之人,連彎腰都難。
可如若胃中積食能在頃刻間消化掉三分、五分,人將得以解放很好的行動力。
徐小受便是這般。
滿溢的天祖之力暫時有了去處後,他抓住那一剎的鬆弛感,探身迎爪。
“狂暴巨人!”
聖帝變化、聖帝強壯,再化作身狂暴巨人。
今時不同往日,徐小受的這一覺醒技,再不受體型限制,猛然暴漲。
於麒麟眼中,它不過只是一爪按下,那看着藐小的人類,竟煥發了洶涌偉力,一剎間化作幾與自身體型等同的金光巨人。
麒麟不得已將一爪按下之勢,改成往前轟拍。
金光巨人猩紅雙目中閃爍着亢奮之光,竟不再借用其他力量,只奮身一拳,迎擊而來。
“炸裂姿態!”
轟!
破碎世界猛然一震,爆開無盡氣浪。
一爪一拳對轟之際,麒麟紋絲不動,對面狂暴巨人化的徐小受,卻覺五臟六腑盡受雷擊,痙攣抽搐。
他身上的金光崩開了裂紋,險些被一爪拍回原形。
可金光巨人爆撤幾步,便在這破碎世界中一下拉開了數萬裡,穩下了體內如潮翻涌的各種反噬。
“強!”
“被封印了還這麼強,真不愧是遠古麒麟!”
徐小受由衷而贊,雙目爆着亮光。
天祖之力增幅體質、龍祖之力也增幅體質。
自身各大延伸被動技,亦通通都是“聖帝”級別,也增幅體質。
饒是如此,他如今一拳,竟還幹不過虛弱的麒麟,這就是遠古聖獸的強大之處嗎?
“再來!”
徐小受卻不氣餒,反生一種酣暢淋漓之感。
在杏界莽等級突破的時候,他便知當世之中,僅憑肉身強度,恐怕除了神亦之流,再沒有誰能壓得下自己——魔帝黑龍等鬼獸除外。
不曾想,聖帝麒麟,也能給人帶來這般壓迫感。
這可太好了!
眼下虛弱聖帝真身,不正是檢驗自己突破後戰力幾何的最好試金石?
麒麟望見那瀕臨破碎的金光巨人眼裡的亢奮,有了短暫一剎的錯愕。
這是人類?
它第一次對這個人類的種族身份,產生了一點質疑。
然狂暴巨人只是一退,穩下身形後,胸腔處亮起一顆如同烈陽般璀璨的龍珠虛影。
“龍祖之力……”
麒麟當然看得出來,這是那人類之前說過的他掌握的多種力量之一,當下深藍雙眸中更添幾分凝重。
彼時此子人類之軀,如藏劍斂芒。
連它聖帝之念,都只感應到了龍祖之力的絲縷氣息,而無眼下之浩瀚。
所以麒麟認爲剛纔這徐小受是在開玩笑。
卻不曾想,此人真能解放出這等戰力來,不及半聖,欲戰聖帝?
“嗷——”
狂暴巨人仰頭髮出了一聲嘹亮龍吟。
聖帝“隱匿”狀態下的龍祖之力,跟徹底點燃時所散發的氣息,那是螢火之於皓月,不可同日而語。
徐小受有多強,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
此刻龍哮過後,狂暴巨人頂生龍角,周身更是覆上一層堅硬的赤金色龍鱗甲。
鎏金般的力量如同岩漿在鱗上游動,給金色的狂暴巨人更添幾分高貴和霸道。
——龍祖之力!
“來戰!”
徐小受頂着這般姿態,悍然一拳,主動出擊。
麒麟無法自若了。
四象秘境束縛在身,它能動用的力量確實不多。
但這個披着人皮的龍族,想要跟自己比拼力量,當真是自取其辱。
“嗡!”
頂上獨角微微一震。
聖帝麒麟黑色的鱗甲之上,翻涌出了土行之力。
它的氣息變得如大地般沉重,它的一爪多了擎天的柱樑般硬實。
它當着同等體型狂暴巨人那運足了龍祖之力的一拳,催起聖帝之力。
“滋……”
拳爪再對,世界短暫安靜了一瞬。
炸鳴聲似乎高亢過頻,因而再無從耳聞。
落英界已完全維持不住這等力量的對紅,被雙力輕易震碎。
徐小受的意志更從那破碎世界中,被爆破轟得脫離了出來。
可聖帝麒麟的土行之力和龍祖之力相對相吸,但凡撤退半步,恐都是萬劫不復的結局。
“給我進!”
徐小受凝眸一擡。
心劍術,目下皆魔!
他脫落戰場的一瞬,再次接進了聖帝麒麟此刻十分明顯的“波浪”意志,重歸戰場!
“隆隆隆……”
四象秘境忽而巨震。
外界,天穹星河已經消碎,斬神官染茗的實時影響降到了最低。
可突兀出現的空間震動,不比方纔聖戰、染茗遺址出世帶給人的震撼要小。
還留存在四象秘境內的試煉者們不明所以,只覺這次試煉的難度,變得好高、好高,彷彿隨時都會死亡。
上了層次,感受得出來這股突如其來的波動高於尋常聖戰者,已隱約察覺到了那聖帝之力和祖源之力的氣息。
可無論所有人怎麼揣測、如何尋找,他們找不出來根源之處在哪。
那於何處發生的戰鬥、是不是戰鬥、在不在四象秘境……通通無從覺察!
但影響了四象秘境,這點,毋庸置疑!
朱雀金塔。
立於塔珠之上的魚知溫感受最深。
她甚至直覺方纔的世界震動根源,就是從自己身下的這個方位傳出。
可四下掃量,周身附近,分明不存在任何戰鬥跡象,更無異寶出世的痕跡。
“嘟……滴。”
天組作戰頻道突然通了!
魚知溫星瞳中閃過喜色,如同有了主心骨,急忙按通了頻道。
她正想說點什麼,忽又止住。
側眸回望,身後分明空無一人,魚知溫又好像看到了什麼,尋着風微微張脣。
她遲疑了許久,千言萬語,化作頻道中千篇一律的一個短句:
“朱雀金塔,魚知溫就位……沒有異常。”
塔珠之上,緊緊抓着星盤的姑娘,重重點了一下腦袋,自我無聲補了句:
“嗯,應該說這裡異常不大,但也受到了方纔世界震動的影響。”
她沒有在天組作戰頻道說出這句話,包括之前的“感覺”。
在天機術裡,沒有實證的“感覺”,都是空中樓閣。
嚴謹的學術生涯帶給魚知溫一個準則,只能說有證據的話,不能空談、空想,猜疑成性。
“徐小受分明在黑水澗那邊,還有人目睹着他被神光天降,拖進染茗遺址了,怎麼可能還出現在你身邊,你想他想瘋了吧?”
魚知溫暗自拍着胸口,舒緩着緊張的情緒。
她一想到如果說出來那個“感覺”,有人這般來質問自己,臉都有些羞紅。
如果回之以“不,我是真感覺到了他,而徐小受也確實有隱藏的能力,所以不可不防”的話。
若有人再質問:“你都說了他有隱身的能力,那你是怎麼感覺到的?”
“我聞到了,他的氣味……”
魚知溫星瞳發怔,癡望着遠方,無聲作出了呢喃應答。
她猛然清醒過來。
刷一下,小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紅,連耳根子都仿能滴出血來。
“魚知溫,你在想什麼啊!”
塔珠上的姑娘伸手,高頻地拍打着自己的臉頰,試圖用風讓發燙的臉快速冷卻。
她匆忙得四下張望,直至發現無人察覺自身異樣,怦怦亂跳的心這才安定了一些。
守株待兔,是十分無趣的。
魚知溫星瞳很快又失去了焦點,思緒再次放飛——有的夢境,醒來重睡,真能接上:
“氣味?什麼氣味?”
“就是、味道……”
“味道?你還能聞出徐小受的味道?”
“是……的,我、們……在……白、窟……”
“嗯哼?”
“沒有!我其實感知錯了!對不起!”
“……”
少女飄搖的心,就如無緒的風,隨空遠去的同時,已翻卷出了百千圖畫,塑造出萬字難言的美麗故事。
直至天組作戰頻道中的聲音變得無比凝重、無比嚴肅、無比深沉:
“魚知溫!報點!”
魚知溫嬌軀一顫。
這一刻,她星瞳都在震動,急忙迴應起了道殿主的話。
“在,我在!”
“你被奪舍了嗎?叫了六遍纔有反應?你現在是徐小受?”
“不、不……我怎麼會和徐小受扯上關係?”
魚知溫慌得擺手,彷彿道殿主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在進行質疑,語無倫次進行解釋:“我和徐小受沒有半點關……呃……”
整個天組作戰頻道,突兀安靜了下來。
哪怕是報至一半的報點聲,在此刻都戛然而止。
魚知溫立在塔珠之上,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
只是雙手一垂,她的星盤掉落,那比聖劫還刺耳的“咣噹”聲,嚇得她趕忙彎身拾起。
我在說什麼啊?
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不,我和他也沒有什麼啊,爲什麼會有欲蓋彌彰的念頭出現……我在緊張什麼?
魚知溫胸脯快速起伏着,思緒無比混亂,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冷靜了下來:
“朱雀金塔,魚知溫就位。”
“就位了就好,你方纔在做什麼?”
“撿、檢查星盤……”
“不要太過專注,四象秘境不是道部,現在也不是你沉迷天機術的時間,記得時刻留一分神,關注天組作戰頻道。”
“喔,好、好的。”
朱雀金塔之上,魚知溫抓着星盤,聽着那重歸響起的各處報點聲,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這種死裡逃生的後怕感,是怎麼回事……
還沒來得及過多慶幸開小差沒被抓住,道殿主頓了一下,幽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現在是單線聯繫時間,放心,其他人聽不到接下來的對話。”
咚!
魚知溫心跳驟停。
單線聯繫……
爲什麼要跟我單線聯繫?
這一刻她心頭之驚懼,有如回到了道部初學時。
在天機術的課堂上,任何一個失誤,都會被道殿主指出來;任何一個失神,都會迎來道殿主的眼神敲打。
沒學過天機術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道殿主的恐怖之處——他能看到任何一處細節,看出任何一點錯誤,他追求“絕對完美”!
所以,道殿主看出了什麼?
“道殿主……”
“小魚啊,現在不是在課堂上,不必緊張。”
“好、好的。”
“那可以說了吧,你發現了什麼異常?”
“沒、沒有異常……”
“沒有?那你爲何突然檢查星盤?”
“我……”魚知溫一時語塞,“例、例行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