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天被閻王黃泉所困,徐小受發現趕來,假扮第八劍仙,不敢動用武力,但也確確實實不費吹灰之力,解開了他的院長的困局,而後揚長而去……
“這, 很徐小受!”
守夜這般揣測着,覺得自己的推測,有……五成可能!
這可能性不低了。
縱使自己推測錯誤了,這件事和徐小受沒有半點關聯,也足以驚動上面。
畢竟,如若自己錯了, 那就是真·第八劍仙和真·閻王黃泉在雲侖山脈槓起來,這事實,更加恐怖。
思索之際, 遠方天穹一道飛掠之音響起,揹負玄蒼神劍的饒妖妖飄身落下。
“來人。”她從容不迫說着。
饒妖妖身後跟着的,不是鎮守虛空島裂縫的戰部首座滕山海,也不見滕山海的新部下,那十三太虛。
而是矮個、佝僂,但面色凝重的汪大錘。
周圍斬道隊長們聞聲,立馬上前問好。
朱宓兒更加誠惶誠恐,上前將隊長慕容影交代的一應事件,具數稟報過去。
“你們有什麼想法?”饒妖妖聽完,不見有半分波動,只轉眸掃向身前的諸多的斬道部下。
我們能有什麼想法……衆多斬道小隊長以前都只和鬼獸打交道,對聖奴和閻王,只限於通緝令、信息單上面的瞭解,不曾見過對方, 所以相視訕訕,沒有任何想法。
“我有些推測, 關乎聖奴徐小受。”守夜上前, 將自己方纔所想,在一衆驚訝的目光中,盡數道出。
徐小受……
這個不在所有人於此間事件認知中的人物,突兀的從守夜口中被引出來,成功獲得了執法官隊長們的疑惑。
“守夜,你是認真的嗎?”有關係不錯的斬道執法官低聲說着,他即便不問,都知曉守夜這番話,毫無根據!
饒妖妖低喃着“徐小受”這一個名字,眼神同樣稍顯怪異的瞥了守夜一眼:“你有什麼依據?”
“沒有依據。”守夜十分坦然的說道。
對於自己懷疑徐小受的任何事件,他從來都找不到依據。
可每一次事後,他都會覺得自己當時可能想對了,可依舊沒有任何事後的作證材料,可以去證明他當時所想,導致最後很多東西都不了了之。
守夜覺得,紅衣組織是時候需要改變一些組織政策了。
這並不單單因爲聖奴徐小受。
而是這個世界上,存在有太多能人異人,他們在深知紅衣的行事風格之後,會擅長抓紅衣的規則漏洞, 從中鑽空子,完成自己所想。 шωш ★ттkan ★c○
徐小受可能是一例。
但守夜相信, 這也只是一例,徐小受絕對不是唯一!
“沒有依據,你能將這些事情,全部扯到聖奴徐小受的身上?”饒妖妖目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如若不是她知曉守夜對紅衣的忠誠,也知曉守夜和聖奴徐小受之間,並沒有難以化解的死仇。
這一刻她甚至能懷疑,這是守夜的私心在作祟。
他想報復徐小受……
很明顯,守夜並沒有這般想法,他四下掃了周圍人幾眼,請示道:“饒劍仙,我有一些個人想法,想要單獨聊聊。”
“可以。”饒妖妖不覺得這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守夜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人,更是聖神殿堂那個計劃的第一批試驗者,個人能力極強。
她揮手摒退了周圍所有人,只留下汪大錘。
汪大錘二話不說,開啓界域,隔絕外界。
“現在,沒有其他人能聽到你的想法,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饒妖妖示意一下。
守夜深深吸了一口氣,望了默不作聲的體部首座汪大錘一眼,開始陳述:
“白窟中,徐小受變成過他的師父,也就是聖奴無袖,以假亂真,無論是氣勢、修爲境界、亦或者其他各種能力,他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更將我等欺騙得團團轉。
“我暫且不論是我等紅衣小隊的能力確實不足,但那個時候的徐小受,才先天境界,已經能模仿太虛強者!”
守夜語氣變重,試圖讓饒劍仙更加重視。
汪大錘嘴角一扯,有了譏笑之意:“聖奴無袖是他的師父,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膽量,更有前提條件,模仿出……不,直接掏出屬於他的燼照白炎,這有問題?”
守夜掃了他一眼,沒有迴應,自顧自再說道:
“異部首座殉職一戰中,饒劍仙您已經推測出,聖奴徐小受參與其中。
“並且,他和斬道、雖渡過九死雷劫、但距離太虛尚有最後一步的說書人,以及疑似無機老祖、但作爲鬼獸偷渡出虛空島、能力必受鬼獸寄體限制的那位天機術士,三人聯合,在很短時間內斬殺了異前輩。”
“試問,太虛巔峰的異,千變萬化、神出鬼沒的異,哪怕是中了敵人的提前埋伏,怎會被三個連太虛都沒有的傢伙,聯合斬沒?”
“這其中,異前輩身上發生了什麼,導致他沒有第一時間破局,選擇逃匿?”
饒妖妖眼眸波瀾不驚,並沒有因爲守夜的慷慨激昂話語,而有些許變化。
守夜說的,同樣是她心中疑惑,只能說……一針見血。
汪大錘則是掃了饒仙女一眼,嘴角一挑,嘲笑道:“你在推論中,試圖用推論來證明你的推論成立?”
守夜驚詫的瞄了眼汪大錘,似乎沒想到這等人物,也能說出如此拗口的話。
他依舊不作迴應,只望着饒妖妖,繼續道:
“徐小受!
“這件事,如若徐小受參與其中,必然是他在主導。
“聖奴說書人有能力,但他的能力大都表現在逃跑、控制、僞空間能力等方面上,他缺乏主導整個殺異戰局的靈活思維,也就是大局觀。
“無機老祖,暫且認定那個天機術士是無機老祖……無機老祖困在虛空島如此之久,遠疏戰鬥,特別是這種需要精心佈置的戰鬥……如若真是他在雲侖山脈中碰到了異,哪怕會佈下周全準備,可復仇之心,依舊會摧毀他的理智,異不可能連一絲天機術的破綻都找不到,就被無聲無息間擊殺。”
“他必然被人耽擱了……或者換個難聽一點的說法,被人牽着鼻子走了。”
守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沉重起來:“只有徐小受,他最擅長的,就是以弱勝強,引導局勢,讓敵人一步步,走進他預先藏好的陷阱當中!”
“噗!”汪大錘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捧腹許久,他才收斂了情緒,歪着嘴角出聲譏諷:“守夜?你叫守夜是吧……守夜啊,俺是不知道你和那個聖奴徐小受之間發生過什麼的,但你一介斬道,似乎已經被那個小屁孩,嚇破了膽?”
守夜心平氣和掃了汪大錘一眼,心道也許異就是因爲這樣的輕視之心而死。
他不理睬因爲被自己忽視而頗顯惱怒的汪大錘,畢竟這是體部的人,哪怕是體部首座,他守夜直隸屬饒妖妖,不受體部管轄,不需要給他面子。
守夜望着饒妖妖,望着因爲自己一言,而陷入沉思的紅衣執道主宰,他靜靜等待。
這時他忽然在想,如若此番行動的領隊是苟無月,那或許不需要自己這些言論。
因爲無月劍仙正面領教過徐小受的能力,自己可能稍加提醒,對方就會十分重視。
可饒劍仙不同,在東天王城發生的那些事之前,她甚至沒聽說過聖奴徐小受這個人。
“你想說什麼?”饒妖妖沉吟之後,終於發聲。
谷珕
守夜做了次深呼吸,而後誠懇道:“我想請饒劍仙,對聖奴徐小受這個人,重視起來,不是重視一下就放下的那種,而是這個人的存在,如若忽視不管,總會在莫名其妙中,打斷我們的節奏,他……”
守夜想了許久,沒能找到一個特別貼合徐小受的形容詞,他只能儘量形容:“他很‘狡詐’!”
饒妖妖微笑道:“你似乎很確信,伱對於此間之事,八尊諳即是徐小受所變的推測,十分肯定?”
守夜低着頭,微不可察的一搖,道:“不僅此間之事,我更想說,如若這個人放任不管,後續必然會有更大簍子被捅出來!”
饒妖妖點頭,面容恢復肅穆:“徐小受,我一直都十分重視。”
守夜依舊低着頭,依舊搖頭。
但這一次,他搖頭的幅度很大,甚至放肆出言:
“不!饒劍仙,你所說的重視,只是以前輩對晚輩眼光之下的那種重視……
“這種重視,我曾經有之,也敢肯定,聖神殿堂的所有高層,都會有。
“但是,遠遠不夠!
“我的意思……”
守夜頓了一下,重重道:“徐小受,已經不能以一個小輩去論了,僅僅以這種冠以‘重視’之名的‘小覷’之心去對待他……連您,都有可能有危險!”
“放肆!”汪大錘怒目出聲,不敢相信一介紅衣部下,怎敢這樣對繞仙女說話。
饒妖妖同樣眸底閃逝不悅,她自認爲自己不曾有守夜話中的對徐小受的那種“輕視”。
可當守夜的話出來,真正將徐小受和她放到同一個層級上去論,她依舊感覺到了荒謬。
是的。
就是荒謬!
“一介宗師,區區小輩,怎能與我饒妖妖相提並論?”不管再如何想要去掩飾,當下饒妖妖心中泛出的想法,就是這般。
過後,她凜然一驚。
異,在某種程度上講,與我平級,可是,他已經死在徐小受手中了……饒妖妖像是幡然醒悟一樣,終於明白了守夜話語中深藏着的那份意思。
徐小受的年紀、修爲,太具欺騙性了。
這種欺騙性,不是說我意識到了,我想克服,我便能克服。
而是說我想克服它,但僅僅只是認爲我已經克服了它,其實並沒有。
在這種自欺欺人的情況下,秉着“重視”之名以“小覷”之心去對待徐小受,怎能不陰溝裡翻船?
異,也許就是這麼死的……饒妖妖這般想着,再望向守夜的時候,目中多了訝色。
這得是對徐小受有多深的瞭解,才能如此深刻的去剖析這麼一個人?
“你似乎,有故事?”饒妖妖擺手揮退了想要出手教訓守夜一番的汪大錘,對着自己的部下問道。
守夜嘆息,目中多了悵惘之色:“我曾經,想要收徐小受進紅衣,繼承我的衣鉢,在他未入聖奴之前,因爲他的資質、心性、爲人……等等等等,那個時候,他也還尚還可控……”
守夜說不下去了。
他一想到徐小受加入聖奴,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都心如刀絞。
汪大錘望着這般情深意切的守夜,卻感覺自己讀出了另一番意思,心頭大怒:這是你兒子嗎,老子看你已經生了叛逆之心!
駝背老兒汪大錘越看守夜那是越不爽,當即嗤聲冷笑道:“守夜,你似乎跑題了,這個時候,我們在聊的是閻王和聖奴的兩大領袖之事,而非區區徐小受!”
守夜終於正面迴應了這毫無腦子的體部首座,同樣嗤笑一聲,重聲道:
“老夫談的,就是正事。
“在天桑城,在聖奴徐小受之名尚未聲動五域之前,在這傢伙發跡之初,他曾經在天桑城的城主府中,隻身一人,斬了一頭試圖對他圖謀不軌的鬼獸寄體,王座道境,張太楹!
“那個時候,也是我和他的第一次正面交鋒。
“僅僅初入先天之境的徐小受,有條不紊辯駁了紅衣一方所有能將他指認爲‘他纔是鬼獸寄體’的問題,且毫無紕漏,讓人找不到反駁之處。
“並且,在終末之時,他還向我展示了先天之境能傷到王座鬼獸的能力。”
饒妖妖眉頭一動:“什麼能力?”
守夜深深閉眼,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一道將自己差點斜斬而亡的璀璨劍氣。
彼時,對這劍氣尚不知根底,只有粗略推測的守夜,並不將之放在心上。
現今綜合一切去看,他已然明瞭那份能力的真相。
“劍念。”守夜低低一嘆。
劍念?
汪大錘、饒妖妖瞳孔一縮,同時心驚。
他們驚的,不是徐小受擁有劍念。
對方就是聖奴成員,且劍道天賦卓絕,還有第八劍仙的照拂,學會劍念,這沒什麼。
可是,守夜說的,是徐小受在天桑城之事。
那個時候,第八劍仙還未出世,連饒妖妖都還深深以爲八尊諳尚處於“隕落”狀態。
換句話說,八尊諳在那時還是個死人。
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在那麼早的時期……
徐小受,已經擁有劍唸了?
“你不早說?”汪大錘感覺受到了欺騙,這等情報,守夜怎麼可以留到現在才說?
守夜無神搖頭,沒有解釋。
聖奴徐小受擁有劍念,這已經在情報當中了。
可劍念何時擁有,守夜也是在“徐少乃是徐小受”這一推測被高層推翻之後,痛定思痛,重新總結徐小受的一生經歷,想要找到破綻,之後才幡然醒悟過來的。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守夜才明白自己原來預想的一切,全都是癡心妄想。
從一開始,徐小受就一直都是八尊諳默默隱藏着的一枚棋子……
重要棋子!
這枚棋子重要的、隱藏成功到,即便是他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下了,大陸五域的那些掌棋人,都不甚放在心上。
守夜想到這,忽然嘆息。
是啊,纔不到半年的時光便成長至此,如若不是自己親眼見證過、正面領教過,又怎敢相信……這等人物,叫做徐小受?
這幾乎就是翻版的八尊諳!
不!
八尊諳還有“三息先天,三年劍仙”的傳說。
在守夜看來,真要給徐小受三年時間成長,整個世界,都得爲之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