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雷鳴這般高手對段毅如此順從,不但雷氏兄弟吃了一驚,就連拜月宮一衆女弟子也很難理解,畢竟段毅雖然相貌出衆,但年紀實在是個硬傷。
若說段毅對雷鳴言聽計從還比較符合常理,現在的話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嘿嘿,小兄弟看來的確是個人物,能將這麼兇猛的人收成手下,實在佩服。
其實我們兄弟兩個對於身外之物並不怎麼看重,將這一身粗淺武藝傳給你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自廢武功萬不可能,還望小兄弟三思。”
雷破山是何等狡猾的人物,以己度人。
萬一對方是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自己兩人又真的自廢武功,到時候對方反悔,自己豈不是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嗎?
之所以說這麼多,其實並不是存了和段毅和解的想法,而是另有圖謀。
其一在麻痹對方,降低對方的警惕性,一般人若是防守鬆懈,很容易爲人所趁,這叫攻其不備。
其二就在於爭取時間,兄弟兩個現在體內的真氣彼此互濟相通,之前損耗的真氣和體力恢復很快,一旦達到巔峰狀態,兄弟聯手又何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呢?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雷鳴,動手。”
段毅語氣驟然由之前的如沐春風變得如冰雪一般森冷酷寒。
那字字句句猶如鋼刀利劍一般吐出,同時動作的還有雷鳴以及段毅。
兩人雖相識很短,但意氣相投,對於彼此的武功和實力都有一定的瞭解。
雷鳴一如之前那般,施展快捷且充滿爆發力的身法朝着兄弟兩個激射而去,大刀揮舞,簡潔中透着凌厲與兇狠。
段毅驟然飛出之前,眼眸閃爍,眼中的瞳孔彷彿倒映出一連串的八卦之位。
正反兩儀刀劍之術,招數雖多,但終究脫不開太極化爲陰陽兩儀的道理。
陽分太陽、少陽,陰分少陰、太陰,是爲四象。太陽爲乾兌,少陰爲離震,少陽爲巽坎,太陰爲艮坤。
乾南、坤北、離東、坎西、震東北、兌東南、巽西南、艮西北,此爲八卦之位,也是正反兩儀刀劍之術的步法精妙以及刀劍之法的變化所在。
之前段毅未曾上前並不是偷懶,而是在外旁觀兄弟兩個施展武功,圍攻雷鳴。
在這個過程中依靠自身武學見識以及超凡眼力,已經窺到兩人武學當中的破綻之處。
其關鍵點便在於離東轉坎西這一節點中間。
當中蘊含刀劍變化之術或有百種,幾可說是難以破解,他也不行。
然而刀劍之術雖然無敵,但人卻有破綻,而非完美無缺。
弟弟雷破河之內功修爲不及其兄長雷破山,此爲破綻之一。
且不知何故,在兩人刀劍之術彙集於此交點時,他的劍速總會比雷破山的反兩儀刀法慢上半拍,這就是破綻之二,也是段毅作爲局外人所看的的克敵制勝的關鍵點。
段毅人施展嶽王神箭的輕功如利箭勁射而出,人在空中三丈之高,烈烈勁風在耳邊倒灌。
身後的嵩陽鐵劍如神龍出淵,化作一道精芒沖霄而起,而後被段毅超絕的身法速度追趕,緊握劍柄。
段毅手握長劍,精神收攝,雙目當中神光湛然,氣勢疊起,好似一座威凌天下,巍峨聳立的高山,又如同古樸沉凝,鋒芒閃爍的絕世利劍。
繼而山形恍惚,神劍飄渺,兩者交匯,漸漸化爲一座雄渾的劍山,捲起漫天的風雪化作龍捲生成。
而當地下的雷氏兄弟與雷鳴再次交手,刀劍撞擊不停時,段毅居高臨下,俯首衝掠,手中嵩陽鐵劍化作一道烏光罩下,分化刺向雷氏兄弟兩個。
從段毅飛出,到劍器出鞘,再到長劍下刺,完全是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停滯之處,讓所見其身法劍法之人紛紛心神震動,目眩神迷。
雷破河所學爲正兩儀劍法,當中蘊含高深莫測的兩儀之道。
可惜此人修法不修意,對於兩儀四象八卦之道體悟不深,有法而無神,讓人生不起興趣。
拜月宮也是以劍法爲主的門派,衆女所學的折枝劍法,芝蘭劍法,繁花劍法,乃至最高深的映月劍法,都是極爲精妙靈巧的劍法。
而宮內的宮主,一衆長輩姑姑,也有精於劍術的高手。
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爲女兒家的原因,拜月宮中的劍法也好,劍術高手也好,都偏向於變化,陰柔,靈巧一點,總是很難帶給人強烈的震撼感。
就像是繡花,像是田間勞作,固然有其難得的一面,但若是與千軍萬馬廝殺奔騰相比,帶來的心靈衝擊是大不一樣的。
然而今天,她們終於見到了堪稱璀璨,絢麗,壯闊,……充滿了執着,剛烈,……蘊含一往無前之勢的劍法。
精妙,變化,或許不及她們認識當中的一些高手,然而當中蘊含的一股強烈的精神,卻是生平僅見。
普通人的劍法和段毅的劍法,差距就在於一個無神,一個有神,而僅此一點,卻猶如天地之別。
甚至若不是段毅面嫩,年少,她們誤將他當做某個名動江湖的一流劍客也說不定,那是立意和層次的高明。
這一劍旁人見到,只覺震撼,而當事人面對,卻覺恐怖。
雷氏兄弟雖時時刻刻關注段毅,然而雷鳴也不是個善茬,只有合兩兄弟之力才能講講壓制這個兇猛的大漢。
但當段毅持劍自半空俯衝而下,烏黑的劍光幽幽閃過,兩人才覺得相比這個年輕人,雷鳴也就算不得多麼厲害了。
他的劍足夠快,足夠狠,足夠穩,就那麼從天而降,周身所旋轉浩大龍捲,但劍身之上卻是風波全無,平淡樸實。
然而越是平凡,當中的危險也就越大,兩道凌厲的劍氣已經對準兄弟兩個的眉心,劍雖未至,但銳利兇猛的劍氣已經迫來,刺的兩人眉心生疼。
“他竟然已經練出了劍氣?”
雷氏兄弟臉色齊齊一變,再顧不得雷鳴,刀劍糾纏,一使兩儀劍法的峭壁斷雲,一使反兩儀刀法的順水推舟,朝着半空當中的段毅掃去。
而雖只是一招劍法刀法,但兩者彷彿一陰一陽,蘊含衍生了數不清變化的後招,任憑段毅劍氣再厲害,也要被層層削減,繼而消散無蹤。
而就在兄弟兩個以爲高枕無憂的那一刻,段毅嘴角露出一絲獰笑,俊秀的臉上十分可怖。
手腕一抖,嵩陽鐵劍中途翻轉,劍速再增一成不止,直接掠過雷破山的刀法,斬在雷破河的長劍之上。
長劍交擊的剎那,火星四濺,兩人身軀齊震。
而後段毅的嵩陽鐵劍劍刃摩擦雷破河的劍器下滑,發出滋滋的聲音的同時,一朵血花飆出,隨之響起的則是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