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棟的劍法確有可取之處,特點有兩個。
一便是快,這一點契合迅風劍法的宗旨,倒也算是不錯,能一度讓段毅只能防守,而無進攻的契機,快劍之威功不可沒。
其二,就是用招兇悍狠辣,木劍所指之處,大多是段毅身上的要害位置,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力量自然也就強一些。
但缺點也不是沒有,那就是阮棟的劍法固然快,固然狠,卻並不穩。
三劍刺向段毅的心口位置,但往往在中途差了寸許距離,原因之一,是段毅躲閃適宜,阮棟中途變招難以刺擊準確要害。
其二便是阮棟的基礎修行不夠,平常過於追求快劍,而導致劍路一快,本身的劍法也就不穩,威力大打折扣,本來算是殺招的劍法,往往也難以取得奇效。
這一點冷青眉作爲阮棟同門師姐,瞭解最深,許多時候劉志威傳授劍法後,便由冷青眉督導阮棟練習,缺點自然清清楚楚。
但缺點是缺點,並不能否認阮棟劍法的威力,段毅能相持至今,纔是最令他們驚訝的。
一套基礎劍術,差迅風劍法太多,卻被段毅玩出了花樣,組合之後,不急不躁,徐徐而展,將阮棟的迅風快劍劍招一一抵擋下來,雖處於防守,卻並不落下風。
這不但需要精純的劍術造詣,還要機敏的臨陣反應,以及無與倫比的自信。
“好,好,早就聽過白希文除了無敵寶鑑,劍術修爲也是一絕,由段毅觀之,確有幾分道理。”
裘公公的臉上滿是驚歎,撫掌說道。
段毅的劍法若與迅風快劍相比,既不出彩,也不吸人眼球,更不是完美無缺,不可挑剔。
但厲害就厲害在一個純字上,架子純,招數純。
以他的眼光而言,有些庸人縱然一生一世也練不出段毅的這般精純的味道,實在是妙。
再者段毅很有名劍客的氣度,出劍的速度不如對手,但判斷力,自信力彌補了這一點,在摸清楚阮棟的劍路之後,已經是看一斷三,所以遊刃有餘。
“錯,白希文就算劍術再厲害,也不可能短短數日便將一個毫無劍術根基的人調教出這等水準,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人乃是罕見的奇才,對於劍術一道別有資質。
劍法易學難精,這是對庸人而言,但有的人往往能一學就會,一會便精,說的就是段小子這等人。
他可算是劍術天才了,論及潛力,只怕偌大金鼎派沒人比的上他,白希文也不行。
安婆婆更是不吝讚美,豆大的眼睛精光閃爍,連帶皺紋都消隱許多,望着擂臺上的段毅暗暗喝彩。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暗中插手,襄助段毅戰勝阮棟的準備,萬萬沒想到自第一招開始,段毅便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劍術之高,根基之純,就算練了許多年劍法的人也難以比擬。
有些人,天生就是用來打破常人的認知的,毫無疑問,段毅便是其中之一。
旁的金鼎派弟子聽到二老的溢美之詞,雖然心中不忿,甚至有些許的嫉妒,但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因段毅的表現的確如此,事實勝於雄辯。
哪怕白希文同樣練劍的時間,也絕不可能比段毅做的更好。
而賀蘭月兒更是像一隻驕傲的小母雞一般挺起胸膛,左看看,右瞅瞅,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心裡更是樂開了花,只覺得段毅越威風,她便越開心。
“不管他上山之前練沒練過武,此人資質如此之高,的確厲害。
難保白師叔不將無敵寶鑑教給他,這一點事後要彙報給師傅。”
趙鈺面色不變,心中也是又驚又怒,同時夾雜着嫉妒與不甘,暗暗想到。
若論武功,他自然是高於段毅,但論及劍術的根基紮實,他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如對方,這不但是恥辱,更是一種威脅。
本想着讓段毅丟盡顏面,現在看來,卻是他小瞧了對方。
擂臺之上,交戰中的兩人卻是心無旁騖,眼中只有彼此。
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段毅應付阮棟越發輕鬆,七八劍之中,已經尋覓到機會反擊一劍。
相反,阮棟則壓力大增,越是想要將段毅敗在劍下,就越奈何不得對方,甚至隱隱有一種無力之感,就像是被蜘蛛絲黏住的獵物,雖然能掙扎一二,卻免不了最終被吞食的下場。
“不知安婆婆以爲兩人誰勝誰負呢?”
趙鈺見到兩人的劍法拼鬥,忽然出聲詢問,似乎頗爲好奇。
“自然是段毅了,他劍術根基紮實,又機敏過人,防守起來密不透風,正是以逸待勞。
而阮棟的迅風劍法固然威力不錯,但時間一長,對體力而言也是一種負擔,難道你不曾發現他現在出劍的速度已經大不如前了嗎?
況且若段毅不是用的基礎劍法,阮棟早已經敗下陣來了。”
安婆婆的聲音不但是觀戰的衆人聽見,就是擂臺上的段毅以及阮棟也聽得清清楚楚。
阮棟爲此臉色一變,目中閃過狠勁,劍法一轉,就要豁盡全力在十招之內取勝。
顯然,這是趙鈺刻意借安婆婆的嘴巴向阮棟傳遞消息,你已經是強弩之末,萬萬不能再拖延,要想取勝,便速戰速決。
這個心思其實不少人都能看的出來,不過大家也認爲沒什麼不妥,畢竟阮棟是金鼎派自家人,段毅雖然和白希文有瓜葛,卻也是外人,有所偏袒很正常,只是稍微下作了些。
而且不同人不同視角,有些金鼎派弟子便認爲趙鈺將自家門派的尊嚴看的極重,恰恰說明他不計較自身得失,甘願爲門派奉獻。
安婆婆作爲老前輩,也看出趙鈺的心思,卻並不在意。
阮棟要爆發能贏,早就贏了,也拖不到現在,況且有她在,只要動作隱秘一些,阮棟翻不起什麼風浪。
“好你個趙鈺,果然是狼子野心,對我心存不善,早晚要找你算賬。”
段毅面色不變,目光依然如幽深寒潭,但心中惱恨不已,他可不是個好脾氣的。
這個趙鈺從一開始便不受他的待見,總覺得對方惺惺作態,別有居心。
果然,趙鈺之前的試探,挑撥等等行爲更加印證了段毅的想法,現在的惱怒算是一種積蓄後的爆發罷了。
他不喜歡招惹人家,但一旦人家欺負到頭上還默不作聲,那就是懦弱了。
心中怒氣一涌,還不等阮棟要爆發,段毅已經率先變招。
手中木劍勁道再增三分,化作一道暗沉劍光襲向阮棟,速度也是快捷無比,比之阮棟的迅風劍法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劍乃是千古人龍一招,嵩山劍法的妙招之一,當日白希文使來矯矯不羣,氣勢磅礴,段毅自是不如。
但外人看來,仍然十分精妙,如烏龍騰空而起,勢如雷霆,浩蕩劍法,一舉盪開阮棟手中的木劍,後招變數多端,旁人難以窺測半分。
鏗的一聲悶響,繼而兩人錯身而過,一柄木劍直接被擊飛,高高拋起又落下。
衆人定睛一看,擂臺上,手持長劍的卻不是段毅,而是阮棟。
但與所見相反,段毅回身之後先是揮了揮空空的兩手,然後似笑非笑的看着阮棟,好像在質疑什麼。
而阮棟卻是面色慘白,頭冒冷汗,厚厚的嘴脣哆哆嗦嗦,橫起手中的木劍,注視良久,咔嚓一聲將之折斷,隨即不甘道,
“你贏了,我輸了,不過下一次,我一定會贏你。”
一經旁人解釋才明白,剛剛段毅千古人龍一招,後續變化直接鎖死了阮棟的所有手段,已經是必勝無疑,但阮棟劍法輸了,卻在最後一刻以真氣擊飛段毅手裡的木劍,這才造成了最後那番場面。
畢竟有言在先,這一戰,只比劍法招數,不得運用內功,如此,段毅實實在在的勝過阮棟,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