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丟人不丟人。”江掌櫃橫了他一眼,心裡想到即將見到故人,也有些高興起來。
楊大廚爲了不給妻子丟人,第二天就下山就買新衣裳。
現在是方家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有窮又破的小山村了,如今這裡商鋪林立,每天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而方家村裡,稍微富裕了一些的人家,也開始像道觀那樣建起石頭房子來,外面的人有樣學樣,這就導致哪怕道觀現在已經建好了,可是對於石料和木料這些東西的需求仍舊是隻增不減少。
杜縣令爲此增加了不少政績,每天都看誰都笑呵呵的。
楊大廚買了衣裳,正要上山,卻被旁邊一女香客給攔住了。那女香客模樣十分好,說話也嬌嬌軟軟的,看的楊大廚只想快點往山上跑。
誰知道這個是人是鬼,說不定還是個妖精呢。
“你別走啊,”女香客卻是拉住了他的袖子,“我就是想問問這山上是不是就是傳聞當中的青松觀。”
“你自己上去看不就知道了。”楊大廚覺得她是沒話找話,袖子一甩,飛快上了山。別看他那胖墩一樣的身體,但是在躲人這方面還挺拿手。
辭卿看着這個跑的飛快的凡人,心裡忍不住聲出一抹躁意。
她大概是和這地方八字有些不對付,一靠近這裡,整個人就有些沉不住氣。
慢悠悠上山後,她看着眼前的道觀,不屑道:“也不過如此。”
等進去,裡面香客挺多,她也不上香,就徑自往裡面走去。
不過在進入第一個垂花門時,她就被人攔了下來。
“裡面不讓外人進。”傅杳雙手抱胸站在那裡,恰好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誰。”辭卿擡着下巴道。
“這道觀的觀主就是我。”傅杳道,“後面不歡迎你。現在即將正午,你若是願意的話,可以同我一起去伙房用個午食。”
辭卿沒想到她就是傅杳,打量了她好一會兒,見始終察覺不出其他的端倪來,這才收斂了一些,道:“好。”
她們到伙房時,菜已經上的差不多了,其他人也都到了。
楊大廚一看到辭卿,就縮了縮肩膀。
果然不是人啊。
他現在是看明白了,基本上和觀主處在一起的人,都不是什麼活人。鍾離公子是,昨天的連婆子也是。
“鍾離怎麼沒來。”傅杳說着,折了個紙鶴讓它去送信,“讓鍾離來吃飯,就說來晚了不給他留。”
紙鶴飛着去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神奇的紙鶴的衆人默默噤聲。
辭卿聽着傅杳說話的語氣,心氣卻有些不順。很快的,讓她覺得更不順的事發生了……鍾離捏着紙鶴過來了。
見鍾離髮絲未乾,大概是剛沐浴過,傅杳道:“怎麼起這麼晚?”
鍾離一邊拿碗筷一邊道:“我爲什麼起這麼晚,我以爲你最清楚。”
“嗯?”一衆目光看向了傅杳。
傅杳臉不紅心不跳,“果然,論臉皮厚我還是比不過你們這些當官的。”
“今天怎麼這麼謙虛。”鍾離道,“平日裡都是我甘拜下風的。”
“那還不是因爲來了位你的故人,所以給你面子。”傅杳說着,示意他給自己剝螃蟹,“要最肥的。”
鍾離看了一眼對面的辭卿,道:“還沒到過中秋的螃蟹,再肥也就一身殼。”話雖這麼說,但螃蟹還是到了他的手裡。
眼見着他真給人拆蟹,辭卿笑容還在,袖子裡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捏住了。她撐着笑容道:“多年不見,殿下似乎變了不少。”
“你來這裡做什麼。”鍾離對她這個故人卻是語氣冷淡。
“聽聞青松觀求願十分靈驗,我也想來試試。”辭卿道。
“哦。”鍾離就沒了下文。
這頓午食最後以傅杳吃了三隻螃蟹爲終點結束。
飯後,鍾離回去了,其他人也各自散了,庭院裡就只剩下傅杳和辭卿。
“你是來求我的?”傅杳正用手絹擦着手指頭,“你求我什麼,不會是想要我救一救海螺老人吧。又或者說讓我毀了你們之間的合命符?亦或者是讓被你煉化的黎遊死而復生。”
被想到她的秘密被傅杳一口全都揭開,辭卿臉色大變。
“你是誰?”她強裝鎮定道。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問我了。”傅杳聳了聳肩,“我是這青松觀的觀主。這回你應該記住了吧。至於你的那些事我爲什麼回都知道,你以爲你瞞得很好嗎?”
在辭卿出現在她的地盤時,傅杳就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對於這個女人,傅杳不是特別的喜歡。
當初在鍾離的記憶裡,她見到過這個女子的面容。
這個女人美則美矣,卻一直拿自己的美貌當武器,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當一個人有野心,這是很正常的。但若是一個人爲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而讓別人家破人亡時,這就不值得欣賞了。
辭卿便是這樣的人。
在辭卿竭力想入主宮廷時,是鍾離出手拿捏住了她,掐住了她的死穴,才讓她乖乖聽話。
再之後,鍾離讓她二選一。一是去草原;二是在天牢裡過一輩子。辭卿毫無意外的選擇了第一條路,於是這纔有了送美人前往草原的事。
這件事談不上什麼虧欠,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辭卿想要性命和權利,鍾離想要草原大亂,兩人算是合作過,卻談不上半個朋友。
現在辭卿以故人的姿態來到她的地盤,傅杳自然不是很歡迎。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傅觀主你這麼走運,想要什麼,唾手可得。”辭卿冷聲道。
“那這你只能怪老天,誰讓老天就是讓我這麼走運呢。”
辭卿再察覺不到她的不喜,那也就不配當玩弄這麼多人的女人了。她站了起來,“看來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
“你要走了?那慢走不送。以後沒事就別來了,我不是很想趕客。”
辭卿被氣得差點想動手,但想到這是誰的地盤,終究還是按捺住了。
看着辭卿憤然轉身,傅杳有些惋惜地去了鍾離的墓裡。
“真是可惜,她竟然這樣都沒出手。”如果動手了,她就能名正言順扣住辭卿,給自家的神兵換個器魂了。
鍾離卻是看着她道:“不只是觀主對我方纔的表現可還滿意。”
“還成。”
“那是不是該給點報酬?”
“我沒錢。”傅杳十分光棍道。
“不給銀子,其他的也行。我看楊大廚換了一身新衣裳。”
“衣裳不是也要錢買的嗎?我沒錢。”傅杳繼續裝死道。
“誰說就一定得要花錢了。”鍾離道,“其實也還有不用錢的法子。”
傅杳:“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縫?”
“我可沒這樣說,不過你要是想這麼做也成。整好馬上天就要冷下來了,我也確實需要一些秋天的衣物。”
“鍾離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摸着你的良心?嗯?你一個千年老魂需要什麼春夏秋天的衣服,我自己都沒的衣服穿,還給你做,你想都不要想。”傅杳如此道。
然而,到了晚上,江掌櫃在躺到了牀上後,卻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她睜開眼睛一看,就見自家觀主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邊。
“觀主……”江掌櫃被嚇了一跳。
“你別緊張,我不是來要眼睛的。”傅杳道。
“哦……”
“花怎麼繡來着?”傅杳又道。
“額……您要繡花?”
“開什麼玩笑,我會做這個?”傅杳嗤笑。
“那您……我就是閒得無聊,想做點東西打發一下時間。”
江掌櫃七竅玲瓏心,哪沒看出她的彆扭心思來,“那就做襪子吧,這個東西好上手。”
“好上手就行。”傅杳很滿意江掌櫃如此懂她的心。
少林寺。胖瘦夫婦日夜兼程,緊趕慢趕,終於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嵩山。
來到寺內,瘦男人也顧不了許多,進門就問小和尚道:“方丈還好嗎?”
小和尚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方丈現在正在後山菜園裡,“師兄你去那邊瞧瞧就知道了。”
等瘦男人到菜園時,就見鬍鬚發白的老方正正在給菜澆着水,嘴裡還在叮囑旁邊的小沙彌們,量是多少,該如何澆,量是多少。
“這種菜就和功課一樣,流了多少汗,就能有多少收穫。”
小沙彌們很乖巧,“謹聽方丈教誨。”
給菜園澆完水,老方丈讓小沙彌們各自去了,他則看向瘦男人道:“你也回來了。”
“師父。”瘦男人看着師父並無病色,在心裡把沈鬼給罵了一百遍。不過他也感謝沈鬼,不是他,他也想不到回來。
“苦着臉做什麼。”方丈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之前你不是來信說你生了個孩子,孩子人呢?”
“在這呢。”胖女人這會兒也帶着孩子到了。
一見到白白嫩嫩的小銀杏,方丈便笑道:“這孩子與我佛有緣。”
這話讓胖瘦夫婦心頭齊跳,“這個……就別吧。”他們還想將來送兒子去裡水書院讀書呢。
方丈笑了起來,又抱起了小銀杏,“走吧。這裡灰塵多,有話去我房裡再說。”
看着師父老人家步履穩健的模樣,胖瘦夫婦相視一眼。
看來他們確實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