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奎一扭頭,毅然決然地走了,連頭也沒回一下。高貴的蒙古人怎麼可能讓女兒愛上漢人?
他的身後,其其格母女倆歇斯底里的哭吼聲漸行漸遠。其其格被沈氏兄弟盯上,只是個意外。況且朱四這個隱患已經消除。但他不敢保證,在饒州是否還有朱四這種人存在?孟恩作惡太多,此時卻要讓其其格來償還,多少還是有些不公平。
只是可憐了其其格。這個孟恩的養女,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稀裡糊塗地活了十六年,除了會打獵,會撒嬌,不知道她還能幹些什麼?
“文少爺,請留步。”
文奎回頭一看,竟然是老管家孟和。他騎着馬追來了。
文奎感覺很意外,孟和手裡拿着一個紅布的包袱。他從馬上跳下來,遞過那個包袱,說道:“文少爺的救命之人,夫人還是很感激的,這是她的一點心意,請您收下。”
不用說,那裡面肯定是貴重物品。文奎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鎮靜地說道:“請你轉告夫人,漢人也是人,有自己的骨氣和尊嚴。我之所以出手救其其格,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孟恩生前殺人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以後找她們報仇的人不少。我建議她們還是搬走,不要在信州住了。要不然,她們母女倆怕是性命難保。”
孟和大約已經知道了一些其其格被綁架的內幕,長嘆一聲:“怨怨相報何時了?蒙漢之間的仇恨,何時是個頭?”
“保重!”
文奎不想和孟和哆嗦,大踏步走了。孟和僵硬着身體,嘴巴噏動了兩下,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來。
其其格年紀太小,又是個女孩,根本沒有可能世襲達魯花赤。朝廷很快就要派新任達魯花赤來了。
文奎回到朱四的住處,李敢和汪根發正在處理善後事宜。朱四和沈氏兄弟的屍體已被埋進後花園,汪根發直接接管了朱四的全部產業,坐上了丐幫幫主的寶座。
汪根發具備驚人的聽覺能力。文奎走進院子,他聽腳步就知道對方是誰。
“來者可是文奎大當家?”
文奎有些動情地說道:“汪叔,丐幫就交給你了。對於這些小乞丐,你要多點關心,不要動不動就打罵體罰。他們也是人,要不是活不下去,誰願意放下尊嚴當乞丐呢?”
汪根發道:“文大當家請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文奎見時機差不多了,對汪根發說道:“我們黑水寨可以爲你們丐幫提供保護,但你們在必要的時候要爲我們充當耳目,爲我們蒐集一些情報。縣城要是有個風吹草動,必須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那是當然!我人老心未老,還不算糊塗。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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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奎和李敢回到黑水寨,天都已經黑了。操場上仍然一派火熱景象,那些吃飽飯沒處消化的士兵,都在以各種方式訓練。尤其是聽說黑虎隊要擴編,還要選拔新一任隊長,更是讓黑水寨如一鍋沸騰的開水。
史勇和蘇北正在對練。
兩個人徒手練搏擊。彼此都在全神貫注地尋找對方的弱點,企圖一擊而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文奎已經來了好一會。雙方僵持了一會,只見蘇北向上虛晃一招,看似想進攻史勇的上三路,就在史勇揚手想隔開蘇北的拳頭,蘇北卻如一隻猛虎,突然欺身而上將史勇攔腰抱住,起!史勇一百八十多斤的體重,竟然被他凌空舉了起來!
“好!”
“好!”
訓練場上響起了一派震天的歡呼聲。文奎大喝一聲:“停!點到爲止。下面一個節目,喝酒!”
論武力,史勇顯然不是蘇北的對手。被蘇北舉在半空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在文奎面前丟了面子。
史勇臊紅了臉,問道:“大當家,事情辦好嗎?”
文奎指了指身邊的李敢,豎大拇指點贊:“今天多虧了李敢。我們的李敢是個智勇雙全的大英雄,不但成功救回了其其格,還收服了饒州縣的丐幫,真的很不簡單。”
李敢受到誇獎,既得意又興奮。有功勞儘量給部下,這是心理學的範疇。文奎後世當刑警隊長時就是這樣做的,這方法穿越到七百年前照樣好用。
殺人如麻的李敢受到誇獎,竟然如一個頑皮的小男孩似的笑了。那笑容有些靦腆,完全不像是一個心很手辣的殺手。
飯堂早就準備了一大桌的山珍野味。文奎喜歡這種感覺,讓山寨的核心人物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互相聯絡一下感情。
幾杯酒下肚,蘇北和史勇之間又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
史勇乘着酒興,亮出了他的絕招,只見他從衣袖口抽出一枚又細又長的梅花針,冷笑道:“蘇北,就算我被你用蠻力舉了起來,其實死的還是你。”
文奎接過梅花針一看,自然嚇得不輕。那枚針在桌面上每個人手裡轉了一圈,一個個都看得心裡發毛。史勇所言非虛。這種梅花針浸過劇毒,見血封喉。就算他被人控制了,完全有機會給對手致命一擊。
能在山寨當土匪頭子的,人人都有壓箱底的絕活。李敢的射箭技術,三百米以內箭無虛發。相比之下,蘇北懂得更多的是熱兵器。論槍法、投彈,擊技,這些能擺上桌面的功夫,還是蘇北略勝一籌。
“你瞎了眼了不是?他孃的,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聽聲音,是文衝在罵人。
緊接着,是一陣皮鞭接觸肉體的聲音。
噼啪!噼啪!
“哎喲,我再也不敢了!哎喲,嗨,我的娘!”
“我不是故意的,哎喲喲——”
文奎聽得頭皮發麻,彷彿每一鞭都抽在自己身上。文衝只不過是個大隊長,手下管着兩百多人。憑什麼對手下這麼狠?
被打之人,顯然只有招架的份,並沒有還手,大約也不敢還手。打人的和捱打的人動靜都很大,所以,不但文奎聽得一清二楚,史勇和蘇北他們也聽得很清楚。
文奎眉頭一皺,面色陰冷地問史勇:“黑水寨的人,當官的都是這樣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