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止不住的打顫,上官輕鴻知道眼前滿身鮮血的人絕對不是馬峰。
那是個怪物,一個體型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怪物!
隨着血腥味越來越濃重,他身體本能的開始後退,當心理承受能力到達極限的時候,他高喊了一聲蛇姐快走,然後轉身就跑。
同一時間,蛇姐的手被人抓住,上官輕鴻剛剛喊出她的名字,感覺就好像是上官輕鴻想要帶着蛇姐一起離開一樣。
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蛇姐只能聽見上官輕鴻的喘息聲和腳步聲。
她也來不及多想,就被那人拽起,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快步走了起來。
“喂!別亂跑啊!”蛇姐想要提醒上官輕鴻還有隊友沒有跟上,可上官輕鴻已經被嚇破了膽子,人在看不見光亮之後會變得格外脆弱,心裡的恐懼會無限放大。
上官輕鴻連滾帶爬在走廊中跑動,詭異的是每當他快要碰到牆壁或者絆到什麼東西的時候,都會有一雙手護在他的前面,讓他免於受傷。
正常來說這是有人在保護他,但現在的上官輕鴻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在黑暗中跑動,忽然前面出現一雙手攔住了他。
不知真相的他只會感到更加的恐懼,換個方向或角度,繼續跑動。
上官輕鴻一刻也不敢停下來,似乎只要他跑的夠快,鬼就追不上他一樣。
連續被阻攔了十幾次後,上官輕鴻摸到了樓道扶手,他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麼黑的地方還有樓梯?”上官輕鴻不敢想象自己一腳踩空後的場景,他的心已經徹底慌了。
指尖顫抖着抓住了扶手,上官輕鴻做出了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舉動。
他坐在了地上,伸出自己的雙手,用一隻手撐着地,就這樣一顛一顛的開始往下滑。
新海最大鬼屋的幕後老闆,見過很多大場面的上官輕鴻,此時竟然採用這樣的方式下樓,那一瞬間連旁邊準備伸出來阻攔他的手臂都停了下來。
“上官輕鴻,你在做什麼?”蛇姐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高聲詢問。
“下樓啊!”
如此漆黑的環境,往樓下走太過危險,蛇姐心中很不情願,但是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抓着扶手,半蹲身體,往下挪動。
整個過程中,她的手臂都被人抓着,同行的人在保護她,防止她跌倒。
蛇姐下樓速度非常慢,突然失去了視力,她每邁出一步都很小心。
整個過程中,那隻手一直攙扶着她。
“謝了,輕鴻!”
蛇姐年齡要比上官輕鴻小一點,她一開始很瞧不起上官輕鴻,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在關鍵時刻上官輕鴻竟然沒有丟下她一個人逃走,這讓她多少有些感動。
“你說什麼?!”片刻後,上官輕鴻的聲音在下一層樓那裡響起,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上官輕鴻已經使用自己的方法滑到了下一層。
聽到上官輕鴻的聲音,蛇姐臉瞬間變綠了,她知道一直扶着自己的並不是上官輕鴻。
顫抖的手臂抓住了那隻攙扶她的手,冰冷刺骨,她的手繼續往下移動,摸到了裙子上的小碎花。
粘稠的血液凝固在裙子邊緣,其中還混雜着類似動物的毛髮。
蛇姐的手還沒有從裙子上移開,她就感覺自己耳邊有些癢,好像是有頭髮碰到了她的耳朵。
打了個冷顫,蛇姐真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一股冷氣吹過她的耳垂。
“我剛剛失明時,我的閨蜜也這樣陪着我下樓,曾經我以爲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幽怨的聲音直接鑽進蛇姐耳中,她頭皮發麻,渾身僵硬。
“我的好閨蜜給我做飯,照顧着我,我和她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甚至想要把阿銘讓給她。我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愛的女孩,我很後悔上學時接受了阿銘的表白,我喜歡阿銘,但我知道她也喜歡阿銘。”
女人的聲音一句句在蛇姐耳邊響起,那聲音距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就好像說話的人趴在了她的後背上,嘴脣貼在了她的耳邊。
“阿銘離開了我,好像是有了別的女人,現在只有閨蜜還陪着我,她真的對我很好,就算自己新交了男朋友,依舊願意每天都來照顧我。”
“我對她感到抱歉,她卻毫不在意我以前做過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她說她願意成爲我的眼睛。”
“我們的關係比以前還要好了,我向她分享我的心情,我們還把這一切記錄在日記裡,我們一起拍攝了各種各樣的照片,每次閨蜜都把我打扮的美美的,她說我像上學時一樣,是學校裡最美的女孩。”
“我很慶幸自己遇到了這樣的好閨蜜,直到有一天。”
女人的聲音帶着徹骨的寒意:“那天她回來的很晚,似乎喝了許多的酒,她用鑰匙打開了我房間的門,說要帶我出去散散步。”
“我聞到了她滿身的酒味,所以想要讓她好好休息,不要亂跑,但是她卻非常粗魯的打斷了我說的話,強行抓着還穿着睡衣的我往外走。”
“我下意識的反抗,但是卻被她抓住頭髮,按住了身體。”
“她告訴我說,她今天失戀了,讓我最好不要招惹她。”
“那恐怖的語氣,和平時的她完全不同。”
“從家裡出來後,她逼着我往樓上走,我很害怕,但她卻一直攙扶着我的手,就像現在這樣。”
蛇姐明顯感覺自己胳膊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了,身體被迫開始前傾。
“她一直沒告訴我她要做什麼,直到我們走到了樓頂頂端,她忽然拽住了我的頭髮,然後趴在耳邊問了我一句話。”
“她說,她恨我,從上學時開始,一直到現在。”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恨我,直到她將我推下樓梯的時候;直到我重新睜開雙眼,看着頭破血流的自己躺倒在樓梯上的時候;直到我發現那本記錄着我和她生活的日記本上,其實寫滿了去死、去死、賤人快去死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們其實不是好朋友,我願意和孤僻醜陋的她在一起,是因爲她可以襯托我的美;而她願意和比自己漂亮很多的我成爲朋友,則是想要看着我一點點變得比她還要醜陋。”
蛇姐的臉被輕輕捧起,此時蛇姐全身緊繃,她能感受到黑暗中有一張臉正貼着自己。
“對了,我還忘記說了一點,那天她失戀是因爲阿銘要結婚了。可惜新娘既不是我,也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瘮人刺耳的笑容在耳邊響起,蛇姐感覺一瞬間有無數手抓住了她,想要將她直接拖入深淵。
“別過來!救命!救命!”
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周圍只有無邊的恐懼和比黑暗本身更加黑暗的人心。
蛇姐的求救聲響了幾下之後,她的身體就癱軟在地,樓下的上官輕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聽到蛇姐求救的第一時間,就趕緊往下滑。
褲子磨破了,屁股生疼,但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內心完全被恐懼支配,他感覺周圍到處都是手臂和冰冷的死人。
嘴裡發出無意識的聲音,上官輕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絕望過。
他漫無目的的在黑暗裡爬動,看不見光,不知道周圍有什麼,沒有希望、也沒有方向,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
“這裡到底有多大!放我出去!我不玩了!我放棄了!”
恐懼壓垮了上官輕鴻,他趴在地上,高聲哭喊,可讓他更加絕望的是周圍只能聽見他自己的聲音。
沒有人出現,沒有光亮閃動,他就好像被扔進了大洋深處,正一個人在慢慢下沉。
上官輕鴻忽然感到呼吸變得困難,胸口極悶,他像瘋了一樣哇哇亂叫,哭喊到嘶啞,直到最後一條幹枯如木柴的手臂擊倒。
“正常人在這種絕對的黑暗裡連三分鐘都撐不住,老闆當初是怎麼把應瞳從門後世界救出來的?他不僅沒在絕對的黑暗中崩潰,還成功避開了殺人魔的追擊,甚至好像還給了殺人魔一錘頭……”木頭先生將崩潰的上官輕鴻控制住,幫他激發身體暈厥保護系統後,悄悄離開。
蛇姐和上官輕鴻的慘叫聲相繼傳來,馬峰趴在門後,一動都不敢動。
和這鬼屋帶來的恐懼相比,虛擬未來樂園的鬼屋確實像過家家一樣,這種真實感憑藉現在的科技還難以複製。
“要放棄嗎?”五指握緊,馬峰是個極度要強的人,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比別人弱。
“馬哥,我們可以出去了,那些鬼好像已經離開了。”孫小軍的聲音在馬峰旁邊響起,剛纔大批鬼怪到來之前,孫小軍將馬峰拽進了旁邊的房間裡。
“小孫,你是怎麼知道會有鬼怪過來的?”
“我是通過貓叫聲來推斷的,我一直很奇怪爲什麼會有貓叫聲不斷傳來,而且聲音還越來越近,那感覺就像是有什麼人在追趕着貓咪一樣。”孫小軍聲音低沉,小聲分析起來。
“懂了。”馬峰嘆了口氣:“想不到我請了那麼多頂尖設計師,還不如你一個普通遊客,小孫,我之前可能是誤會你了。”
“怎麼說呢……這個鬼屋很厲害,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跟它對着幹了。”小孫內心善良,他覺得要是可以“兵不血刃”勸服馬峰,讓馬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對恐怖屋也大有好處,相當於少了一個敵人。
“聽你的語氣,你對這鬼屋很瞭解?難道你真是這裡的員工?”馬峰低垂着頭,他目光陰沉,但是聲音聽着卻很溫和。
“我不是這裡的員工,但我很喜歡參觀這鬼屋,多多少少也瞭解一點。如果你以後不再針對恐怖屋,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找到出路,至於通關你就不要想了,那幾乎是不可能了。”小孫很是誠懇。
“這鬼屋太嚇人,借我十個膽子我下次也不敢再過來了。鬼屋老闆是個人才,能把鬼屋開到這種境界,我馬峰服了。”嘴裡說着服了,眼神卻露着一絲陰狠,馬峰知道鬼屋演員或許能看見自己的表情,所以他說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
“好,那我儘量帶你出去,你一定要跟緊我!”
十幾秒後,小孫打開了房間門:“鬼怪已經離開,快!我們貼着房門走,遇到危險立刻躲進屋子裡。”
兩人摸着牆壁前進,快要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貓叫聲再次響起,孫小軍抓着慌神的馬峰鑽進了旁邊的房間。
貓叫聲消失,兩人走出房間,進入樓梯。
反覆了幾次,他們成功來到了地下二層。
貓叫聲再次響起,孫小軍和馬峰已經有了經驗,他倆直接摸到旁邊的房門,躲了進去。
“這個場景看着困難,其實只要掌握規律也很簡單,貓叫的時候代表鬼怪來襲,這時候我們只要躲進旁邊的房間就行。”馬峰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現在我們只要等待貓叫聲停止,然後再出去就可以了。”
“沒錯。”孫小軍也點了點頭:“那些鬼怪好像無法進入房間內部。”
“啪!”
孫小軍話音未落,他們身前的房門就被打開。
黑暗中,兩人愣在原地,身體跟被凍住了一樣。
馬峰連呼吸都不敢了,他慢慢蹲下身體,順着牆壁一點點往後撤。
他發現自己身後好像還有一扇門,他默默退入其中。
手掌摸到了牀板和衣櫃,馬峰趴在地上,悄悄躲到牀下。
貓叫聲不僅沒有變弱,反而愈發急促,鬼好像進入了屋內。
什麼都看不見,馬峰也不敢呼喊孫小軍的名字,他獨自趴在牀底下。
貓叫聲越來越近,最後好像跟着他進入了臥室,直接在他的面前響起。
“我怎麼感覺小孫說的不對,這些貓好像不是來提醒我們鬼怪已經靠近的,反倒像是在跟鬼怪通風報信,故意暴漏我們位置的!”
幾秒之後,貓叫聲很突然的消失了。
馬峰依舊趴在牀下,他緩緩挪動身體朝門口的位置爬,耳朵忽然有些癢,好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扭過頭,手指朝那裡摸去,頭髮纏繞在了他的手上。
他摸到了一張冰冷的人臉,那個人就被綁在牀底下,此時正跟他面對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