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巨錘上,血絲如同蛛網一般蔓延開來。
陳歌的五指抓緊了好似活人脊柱一樣的錘柄,他站在血肉組成的房門中間,踩着流淌的鮮血。
“你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一高一矮兩位醫生同時後退,他們眼中的陳歌本就和正常人不同。
“如果你們沒有其他要說的,那我們就開始治療吧。放心,不會很痛的。”
話沒說完,陳歌和許音就衝了出去,兩個生前做盡了壞事的醫生,在死後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一分多鐘後,陳歌打開門,他和許音從屋內走出:“我們可以去下個地方了。”
老人朝屋裡看了一眼,那兩個醫生已經消失不見,他也沒有問陳歌那兩個醫生去了哪裡,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一樣,直接朝前面走去。
天花板上血管跳動的越來越厲害,白貓從揹包裡探出頭,它似乎又聞到了那股吸引它的氣味,躲在揹包裡衝着陳歌叫喚。
每經過一個岔路口,它就會拼命在包裡鬧騰。
“這貓是真的賊。”
白貓應該能感覺被血絲淋到身上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所以它躲進包裡不出來,陳歌看着它泛着水光的大眼睛,也有點無奈,詢問過老人過後,儘量按照白貓要求的方向走。
通道搖晃,血雨滴落,長廊盡頭,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終於忍不住了嗎?”
陳歌讓老人站在自己身後,他手持碎顱錘和許音一起走在前面。
頭頂一條血管崩裂,血液順着縫隙滴落,在跳動的臟器之間,一個個搖晃的身影出現在通道盡頭。
殘屍拼合成的身體,針線縫合,血絲在它們被挖空的面顱中彎曲纏繞,凝聚成一張張不斷變換的臉,那似乎是它們生前的模樣。
手臂由屬於不同屍體的胳膊拼接而成,手指殘缺,指甲斷裂,縫隙中殘留着黑紅色的肉屑。
喘息聲從肚皮上的裂縫傳出,似乎裡面還藏着另外一個怪物。
“怪不得前面沒有看見幾個,原來全部集中在了一起,這是血色世界自己在指揮?”
“保安”同時出現,這也預示着手術室是血色世界最後的底限,裡面定然隱藏着很重要的東西,所以血色世界纔會不遺餘力的去保護。
“比我預期的還要多。”老人在這時候沒有後退,他站在陳歌旁邊:“你最好快點解決它們,這是一座血肉工廠,那些怪物就是用各種‘廢料’拼合而成,而這樣的廢料在地下屍庫當中有很多。”
陳歌點了點頭,經過之前的交手之後,他已經明白了“保安”這種怪物的構成,身體由各種殘軀屍體拼湊而出,用血絲串聯,核心則是一個或幾個死刑犯的靈魂,充滿怨念、不甘和仇恨。
“由內而外,從上到下,完全就是垃圾堆砌而成,沒有任何的價值。”
雙方越來越近,混戰一觸即發,也只有陳歌能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冷靜分析敵人身上的優點。
地下屍庫是頂級三星恐怖場景,陳歌對這扇門後的世界抱有無限期待,可惜真正進來後他才發現,這裡面的怪物大多都不適合帶出去。
它們和活棺村那些檐鬼、轎鬼還不同,這些由屍體拼接成的怪物對活人攻擊性太強,受到血色世界影響太大,已經完全無法溝通,成了門後世界的傀儡。
“無法成爲鬼屋員工,那就體驗不到人間的溫情,實在可惜。”爲了在老人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他這次沒有身先士卒的衝上前去,打開漫畫冊,驅使員工向前:“看你們如此痛苦,不如我幫你們解脫好了。”
有一身紅衣的許音衝在前面,鬼屋的其他員工也一反常態,變得勇猛了起來。
不過他們大多都聚集在許音周圍,往往是許音將怪物撕倒之後,他們一擁而上,表現的極爲團結。
通道不算寬,許音站在中央,只要他不倒下,無論來多少怪物,也只有被撕碎的份。
身上的紅衣愈發鮮豔,但是許音心口處依舊沒有被染紅,他在殺戮中癲狂,可是依舊沒有找到那顆屬於自己的心。
殘屍堆在的通道兩邊,牆壁上開始浮現出一條條裂痕的,許音化作一道血紅色的身影,目光看到哪裡,血液就會流淌到哪裡,他速度太快了,十根手指就像是最鋒利的餐刀,而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盛宴。
迎着源源不斷的“保安”,陳歌等人竟然開始慢慢向前走去。
血色世界的意志似乎也發覺不妥,通道最深處,傳來低沉的呼氣聲。
這聲音和從保安肚子裡發出的聲音完全不同,更加的有力,整條通道都隨着它的呼吸在震顫。
滿身鮮血的許音終於停止了殺戮,他甩掉指尖的血液,獨自站在血肉構成的通道中央,低垂的頭慢慢擡起,蒼白的臉上保持着冷漠的表情,血紅色的雙眼看向通道盡頭。
那個呼吸聲他曾聽到過,陳歌被手機鬼誘騙,第一次進入教學樓時,曾在地下二層聽到了這個聲音。
當時伴隨這個呼氣聲的,還有無數好像活魚跳動的聲音。
“看樣子這怪物體型很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紅衣?”
蜂擁而來得“保安”在許音和其他員工配合下清理乾淨,吞食了數量衆多的鬼魂和惡念,鬼屋員工也帶給了陳歌一個意外的驚喜。
斷了一隻手的白秋林,他斷手袖口之上出現了一抹無法清楚掉的血跡,就這一抹淡淡的血跡,說明他也有成爲紅衣的潛力!
“賭徒嗎?”
回想關於白秋林的過去,這傢伙其實也是個狠人,爲了還債,當着欠債人的面剁掉了自己的手。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不可否認,他身上還有最後一點閃光的地方,那就是對老母親的愧疚。
“下一個重點培養的就是他,或許不久之後我將能擁有三位紅衣。”
陳歌決定將資源朝白秋林身上傾斜,加速他的成長。
“成爲我的員工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什麼都不需要考慮,只需要‘吃喝玩樂’就行了。”
手術室就在通道的盡頭,“保安”被清理乾淨之後,前路再無阻礙。
“就是這裡了。”
老人手指通道盡頭的那扇門,讓陳歌感到驚訝的是手術室的門竟然不是用血肉構築而成,而是和現實當中的門完全一樣。
在一片畸形扭曲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了這樣一扇正常的門,讓陳歌很不適應。
他走到大門面前,房門緊閉,門板上面用各種顏料繪製出了一幅畫。
那應該是高醫生曾經居住過的房間,茶几上擺放着水果和看了一半的書,電視裡播着廣告,遙控器扔在沙發的薄毯上,旁邊的鐘表顯示的時間是三點十五。
整幅畫畫的非常細緻,所有細節都完美還原,彷彿整個場景已經完完整整的刻印入繪畫者腦海當中一樣。
溫馨的場景,悠閒的午後,這和周圍凸起的血管、跳動的臟器、濺落的血滴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很驚訝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露出了和你一樣的表情。”老人輕輕嘆了口氣:“這幅畫畫的是校長曾經的家,他希望自己妻子在甦醒之後,睜眼第一時間看到這些。”
“看來他也知道,相比較血肉,家更溫暖一些。”手搭在門板上,陳歌用力將門推開。
手術室很大,面積是試驗室的三倍,同樣這裡也是所有血管的源頭,就像是心臟一樣。
無數血管涌入其中,彙集在手術室正中心的位置,那裡有一個比普通停屍池大許多的池子,而此時此刻正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血池邊緣。
他身材挺拔,成熟理智,目光中好像包藏着一個世界。
聽到開門聲,男人擡頭掃了一眼,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些。
停下腳步,當陳歌真正看到這一切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平靜不下來。
“高醫生,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