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沒有撒謊,他所說句句屬實,就算是微表情專家也難看出問題。
“現在怪談協會只剩下我一個活人,我就是整個協會唯一的希望。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找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
邁步向前,陳歌把宣傳單舉過了頭頂:“荔灣鎮奪走了怪談協會三分之一的底蘊,關掉那扇失控的門,是你臨走時給我的最後一個囑託!今天我不辭萬難、不避萬險終於走到這裡,就是準備拿回本應屬於怪談協會的一切!”
影子是心理戰大師,他在聽到陳歌說的那些話時,愈發感覺不妙。
那個男人似乎沒有撒謊,他來到這裡就是因爲醫生在指路。
“你們……”
陳歌沒有給影子開口的機會,直接打斷,他緊盯着高醫生的眼睛:“想想起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想想你和我之間承諾!想想你的女兒,她還在等你回家!”
人確實是一種很奇特的生命,就算是揹負了一扇門後所有的負面情緒,就算被整座城鎮的人詛咒,就算已經化爲漆黑的深淵,高醫生心底還殘留了一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性,那就是關於高汝雪的記憶。
猩紅的眼眸慢慢轉動方向,高醫生盯上了站在天台另一邊的影子。
被鮮血染紅的“白大褂”在風中飄擺,黑色的血從高樓灑落。
陳歌不知道高醫生在門後遭遇了什麼,也不知道他一直揹着的妻子去了哪裡,他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高醫生似乎因爲胡亂吞食了太多紅衣和厲鬼,在無數負面情緒的影像下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沒有了記憶,只能依靠本能行事,而他之所以會記得陳歌,恐怕有兩點原因。
第一是高醫生把最後所有的囑託都交給了陳歌,包括關掉荔灣鎮失控的門,還有照顧女兒高汝雪。
第二點很可能是因爲高醫生生前所有計劃都是圍繞着陳歌進行的,甚至他連自己死後的計劃都想好了,一切都跟陳歌和恐怖屋有關,種種暗棋都已經佈下,所以他纔會一直牢記陳歌。
一個人可能會因爲種種原因發瘋,但是一個瘋掉的人想要徹底康復,真的太難了,因爲他首先要面對的敵人就是自己。
陳歌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纔在這時候站出來,他知道高醫生不可能因爲自己幾句話就被喚醒,也不奢望高醫生會放棄對自己的攻擊慾望,他想要的只是將高醫生對自己的好奇,轉化到影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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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幹掉了影子這個不確定因素,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高醫生,就算你失去了記憶,就算你已經成爲紅衣,但你在我心裡依舊是會長,是你告訴了我什麼纔是真正的怪談,是你讓我明白什麼纔是真正的怪談協會!”
“不要再猶豫了,荔灣鎮的門以前曾屬於怪談協會,以後也必將永遠屬於怪談協會。”
鐫刻着人臉的鎖鏈從大樓中伸出,在牆皮上蜿蜒爬動,它的目標正是影子。
影子沒想到陳歌真的可以說服一個已經喪失了理智的紅衣,而且他很快發現更糟糕的事情出現了。
在鎖鏈伸向影子的時候,黑髮如同夜幕斷絕了他的全部退路,張雅也在同一時間對影子發動攻擊。
“他不是紅衣,生命力卻比紅衣還要頑強,我們最好將他圍住,然後在想辦法將他徹底殺掉。”
一個瘋子,一個比瘋子好不到哪去的人,這就是怪談協會的兩任會長,不得不說從某一方面來看,高醫生的眼中真的很不錯。
“我是你的影子,想要殺死我,除非你和我一起死。”影子已經非常虛弱了,但是他依舊沒有對陳歌服軟,似乎在陳歌面前表現出一絲軟弱,都是很可恥的事情。
“從剛纔我燒掉情書開始,你就不是我的影子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殺死你,但我希望你能安靜下來,好好享受我爲你製作的怪談,就當是臨別時,我送你的最後一件禮物吧。”
陳歌往後退去,他腳下的影子和張雅相連,黑影孤零零站在天台另一邊。
“禮物?”影子發出難聽的笑聲:“我這一生中收到第一件禮物,竟然是一個怪談?”
那笑聲中夾雜着無數孩子的哭聲,從每一次死亡都在哭泣,變成了麻木,最後甚至在遭受痛苦的時候發出笑聲。
“我一定會殺了你,我已經等不到冥胎出世了!”影子說完後身體凝實,那張臉慢慢變得清楚,五官凸顯,就像是一個人從水中鑽出,影子徹底變得和陳歌一模一樣。
“我就是你,我纔是你!”
雙手狠狠刺入自己身體,詛咒在他的指尖流淌,一塊塊的疤痕浮現,那些醜陋的傷疤在他的身上匯聚成了一個個特殊的符號,最終所有符號匯聚在他的胸口,形成了一個嬰兒圖案。
只不過這個嬰兒和普通的孩子不同,心臟在跳動,散發無窮的惡意,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恐怖屋那扇門上的惡鬼圖案。
“冥胎!”
嬰兒的四肢向四周舒展,影子的身體被撕碎,四條宛如蜘蛛般的細長肢體從影子身體當中的鑽出,他的表情和嬰兒的表情在這個時候變得完全一致,那是一種對世間一切東西的憎惡。
鐫刻人臉的鎖鏈砸向影子,他面容扭曲,更多的手臂從他背後的鑽出,刺穿了他的身體,一滴滴象徵着詛咒的黑色液體從他身體中迸射而出,天台彷彿下起了一場黑雨。
“我經歷的所有絕望都沒有忘記,每一次死亡都只會讓我更強,你說要殺死我,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殺死自己!”
影子的臉如同摔在了地上的面具,出現一道道裂縫,胸口嬰兒的身體延伸出一條條血管鑽入影子的身體,他還在成長,他在吞吃影子,來讓自己成長。
“我是距離死亡最近的人,我喜歡死亡,也喜歡讓你們一起來品嚐死亡。”
影子的臉徹底崩碎,胸口的嬰兒猛然睜開了眼睛,那種怨毒的目光就和影子一模一樣。
“別給他機會,把嬰兒從他身上分離下來!”陳歌高聲叫到,在他說話的時候,高醫生已經衝了過去,他表情癲狂,嗅到了讓自己興奮的氣息,他似乎在這道影子身上,感受到了紅衣之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