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又是那個布娃娃嗎?這棟樓內的所有人難道都是被那個布娃娃殺死的?”溫晴也看到了黃紙上的內容:“那個怪物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陳歌回頭盯着溫晴的眼睛,他思考片刻,還是沒有把冥胎和向暖之間的事情說出來。
溫晴不知道自己嘴裡的怪物,其實就和向暖有關。
三人站在牀邊交流的時候,臥室裡開始慢慢出現變化。
牀單上空出來的人形在慢慢向下凹陷,就好像有個人躺在了牀上。
污漬在移動,牀單上出現了一個小孩的手印,那手印順着牀單一點點靠近溫晴。
陳歌他們三個都站在牀邊,但是那手印卻對溫晴情有獨鍾。
“別亂動。”
手印最終停在了溫晴身前,屋內安靜的嚇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感覺自己面前站着一個人。”十幾秒後,溫晴開口說道,她眼中滿是驚恐:“真的,有什麼東西站在我的身前!”
拿出碎顱錘,陳歌盯着溫晴身前的牀單,那孩子的掌印停留在原處。
“啊!”
毫無徵兆,溫晴突然尖叫了一聲,她猛地向後退去,身體撞在了牆壁上。
同一時間,牀單上孩子的手印又一次開始移動,飛速朝着窗戶爬去。
“剛纔有的人摸了我的臉,它的手非常涼!”溫晴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你能感覺到它的存在?”陳歌使用陰瞳,但是卻毫無收穫,他沒想到溫晴居然能夠感知到對方。
“是的,我看不見,聽不到,也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氣味,可我就是感覺自己身前站着一個人!”這種恐怖的體驗很少有人經歷過,溫晴此時被嚇壞了:“你們都感覺不出來嗎?它怎麼就盯上了我?難道它是把我當做了它的媽媽?就像剛纔被害的那兩個女人一樣嗎?”
“你對它來說,是獨一無二的。”陳歌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冥胎的事情告訴溫晴:“從離開金華小區A棟開始,你就不斷看到和感知到奇怪的東西,包括漂浮在黑霧裡的人頭,還有剛纔那個小孩手印的主人……”
“小孫之前也看到了,他不是說咱們隊伍後面跟着一個人嗎?”溫晴慢慢冷靜了下來,她輕輕觸摸自己的臉,捂着剛纔感到異樣的地方。
“他是門內的租戶,能看到詭異的東西很正常,你來自門外,但是看到的卻遠比他和我看到的多,這就有一點奇怪了。”陳歌倒不是懷疑溫晴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問題,向暖的門後世界爲什麼會沒有溫晴?
門後世界根據推門人的記憶編織而成,這個編織的過程可不是推門人自己可以掌控的,記憶越深刻的人越容易出現。
金華小區裡那些鄰居全都出現了,溫晴作爲向暖的母親沒有理由不出現在門內世界。
難道向暖把門內的溫晴送到了門外?還是說冥胎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殺掉或者控制住了門內的溫晴?
“你在想什麼呢?”溫晴看陳歌久久沒有說話,開口詢問,她現在唯一相信的就是陳歌。
“假如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的孩子其實跟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你還會愛他嗎?”陳歌若有所指的說道。
“當然,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我的孩子。”溫晴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哪怕他變成了你剛纔畏懼的怪物?”陳歌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在看着溫晴,注意着溫晴的表情變化。
“就算他變成怪物,那也改變不了他是我孩子的事實。”溫晴有些疑惑:“你爲什麼老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你懷疑向暖就是樓內的怪物?不可能的!你沒有跟他接觸過,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恩,我相信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陳歌在方魚世界裡看過冥胎最初的那段記憶,在西郊恐怖屋裡,年幼的陳歌上牀睡着以後,影子一個人在屋裡玩玩具,它那樣子孤獨的讓人心疼。
最開始影子是純粹的,但離開陳歌之後,它就完全變了。
陳歌的影子已經死了,人間多了一個叫做冥胎的鬼。
“我們去下一個房間吧,早一點找到布娃娃的殘肢,對接下來的逃離會有很大的幫助。”陳歌沒有去反駁溫晴說的話,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
“你別突然轉移話題啊!你剛纔問那個問題是什麼意思?”溫晴追着陳歌,兩人剛走出臥室就停了下來。
客廳四角擺放的香爐全部被打翻,那個銅盆也被掀開,紙錢的灰燼扔的到處都是。
“有人進來過,它就跟在咱們身後。”
“我覺得是鬼的機率更大一些,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棟樓吧。”
陳歌沒有說話,他穿過客廳看向外面的走廊,牆上的血手印多了很多,那怪物在走廊上來回爬動。
“剛纔在牀上出現的是小孩手印,外面的是血手印,這是兩個不同的鬼?大樓內有兩個小孩鬼?還是說家家戶戶都有一個小孩鬼?”
門後的九鴻小區裡全是死人,它們是這扇門後的原住民,具體數量有多少,估計只有冥胎才清楚。
血手印在三樓徘徊,最後又跑向了四樓,它就像是在和陳歌玩捉迷藏一樣。
“還要追嗎?”小孫苦着一張臉,他是真的害怕了。
陳歌用行動回答了小孫,他雙眼緊緊盯着血手印,朝着四樓走去。
三樓通往四樓的樓道里,扔着很多被拆碎的玩具,還有大量蟲子的屍體,那些蟲子陳歌大多都叫不上名字,因爲實在是太碎了。
紙錢粘在鞋底,空氣悶悶的,耳邊隱約能聽到什麼東西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
三人來到四樓,這一層和前面幾層差別不大,只是看着更加破舊。
走廊牆壁上張貼的倒福被撕掉了一半,更關鍵的是地上那一碗碗白飯。
四樓門外的白飯被人吃過,筷子胡亂插在碗裡,米粒散落的到處都是。
“還真有人去吃這東西。”
“碗裡的飯是用來喂鬼的,這裡的飯被吃過,說明這一層鬼可能會很多。”陳歌雙眼盯着血手印,手印在四樓最裡面的那個房間消失了:“等會如果遇到什麼緊急情況,你倆千萬別亂跑,跟着我纔是最安全的。”
交代完後,陳歌走向四樓最深處那個房間——404號房。
這房間門口的白飯幾乎被吃完,碗裡什麼只剩下一些發黴的米粒。
抓住門把手,陳歌還沒用力,門就被打開了。
“沒鎖?”
他慢慢將門拉開,開到一半他就停了下來。
客廳裡坐着一個身穿紅裙的小孩,她背對着房門,面朝窗戶,身體上捆綁着白色的布條。
“紅衣?”陳歌對紅色非常敏感,看到紅裙子的時候,他就立刻停下了腳步。
在員工甦醒之前,他根本沒有和紅衣硬碰硬的資格。
“紅衣是什麼?”小孫的手搭在陳歌肩膀上:“你這肩膀上的肉怎麼僵住了?”
“閉嘴。”陳歌在門口站了好一會,他發現是自己想多了,那並不是紅衣,只是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孩”。
進入屋內,陳歌看向四周,這房間裡到處都是血手印,一擡頭滿屋頂都是紅色的指印,就好像一到晚上那個怪物就會在房間裡到處亂爬。
“我能不能不進去?”小孫有些牴觸,溫晴也不是太想進去,這房間對普通人來說確實太恐怖了。
“跟着我是最安全的,你倆忘記204衣櫃裡的鬼了嗎?它們時刻盯着我們,只要我們分開,它們就會立刻對我們下手,將我們永遠的留在這裡。”陳歌取出碎顱錘,緩緩靠近背對房門的女孩。
他在那個女孩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對方既不是活人,也不是紅衣,就像是一件藝術品。
走到女孩身邊,陳歌表情變得凝重,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個女孩。
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卻彷彿失去了靈魂,變成了一具空殼。
這女孩的身體被白色布條固定在椅子上,頭顱歪歪斜斜靠着椅背,嘴角殘留着帶血的米粒,眼睛睜得非常大,但是眼眸之中卻沒有神采,就像兩個黑漆漆的洞。
“你叫什麼名字?”陳歌嘗試着和女孩對話,可惜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她比起普通人,更像是一個用活人做成的布娃娃,只不過這個布娃娃要比冥胎做的那個娃娃可愛太多了。
“這孩子是九鴻小區的居民?”溫晴也走了過來:“能給她把繩子解開嗎?她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先看看屋子裡有沒有其他線索,確定沒有危險以後再做決定也不遲。”陳歌在女孩身上沒有什麼發現,他又開始在屋內尋找。
這房間非常破,傢俱簡陋,環境很差,還不如之前陳歌去過的301和204房間。
“爲什麼這個屋子裡到處都是血手印?冥胎一定在這屋子裡遇到了什麼事情纔對。”
目光掃過整個房間,陳歌漸漸發現了一些問題。
404房是唯一一戶連沙發都沒有的房間,屋主人窮的叮噹響,傢俱沒有幾件,大多都是劣質的淘汰貨。
他們連基本生活都很難保障,但是屋內卻有大量的玩具,各種各樣,種類繁多。
“這屋裡連個電扇都沒有,屋主人捨得給孩子買這麼多的玩具?”
推開臥室門,一副柺杖自門後滑落,正好砸在陳歌鞋面上。
撿起柺杖,陳歌看到了書桌上擺放着一張全家福。
一位只有一條腿的男人抱着自己兒子,一個女人小心翼翼的護在自己兒子身邊,在男人身體另一側還站着一個小女孩。
照片裡只有女孩的臉是正常的,剩下三個人的臉上全是一道道的刻痕,好像是用指甲挖出來的。
“一家四口爲什麼唯獨只有女孩的臉照片沒有被刮花?”陳歌拿起照片,他看見照片後面寫了一句話——我纔是你的家人。
“這字跡和泥塑胸口上刻的名字差不多,應該是出自冥胎之手。”
放下全家福,陳歌打開了書桌抽屜,他沒想到那抽屜裡竟然塞滿了各種照片,每張照片背面都還留有日期和歪歪斜斜的文字。
陳歌按照日期將照片排列,第一張照片拍攝在十幾年前,也就是影子剛剛離開陳歌沒多久的時候。
照片裡只有女孩一個人,她長相可愛,但是穿的卻跟男孩差不多。
這張照片拍攝在小區樓道口,天快黑的時候,女孩拿着一個破破爛爛的沙包往樓道里跑。
第二張照片拍攝在幾天之後,女孩仍舊像個假小子一樣,她站在垃圾堆旁邊,雙手拿着一個殘破的布娃娃。
第三張照片裡,女孩委屈的站在404房間外面,那個布娃娃被扔在樓道里,女孩的父母正在訓斥她。
第四張照片當中,女孩手裡拿着從未玩過的玩具和布娃娃躲在樹蔭下面,她笑的很開心,那無憂無慮的笑容就像是一陣春風,能夠撫平所有的傷痕。
第五張照片裡,弟弟奪走了女孩的玩具,母親似乎在質問女孩,不斷點着她的頭,少了一條腿的父親則拿着掃把,表情很是猙獰,他們似乎懷疑女孩是偷了家裡的錢,然後去買了玩具。
第六張照片,弟弟坐在玩具堆裡,女孩背靠着房門,門後露出了布娃娃的半張臉。
前面幾張照片還算正常,但從第七張照片開始,一切都改變了。
弟弟身上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傷口,父母束手無策,着急的他們將怒火發泄到了女孩身上,或許在他們看來是女孩沒有照顧好弟弟,又或許那些傷就是女孩弄得。
接下來的照片一張比一張殘酷,直到第十一張照片,一個布娃娃按住弟弟的頭,將他推到窗口,女孩大叫着攔住了布娃娃。
第十二張照片,弟弟躲在父母身後又哭又鬧,女孩被罰站在門口,她藏在身後的手裡拖着那個布娃娃。
第十三張照片,布娃娃再次被扔在了垃圾堆裡,它看起來和其他垃圾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暴雨落在它那張用不同皮膚拼合成的臉上時,讓它像極了一個淚流滿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