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迷糊小妹無心約

吉安巷韓府

琴音悠揚,灑脫隨意,正是出自性情疏朗的韓萱之手,然而韓葳還是從琴音中聽出了一絲焦灼與煩躁。

“萱姐,今日似乎心緒不寧哦?”韓葳調皮地在門外探頭,見韓萱雙眉微簇,眼中似有淚珠打轉。

韓葳忙邁進書房,急道:“姐你怎麼了?”韓葳與韓萱一母同胞,雖然現在一個去醫館,一個去繡坊,但姐妹感情之深,早已無須朝夕相處。

“江漁馬上就要被江太尉趕去鎮海了,也不知何日能回,我總覺得江家人,似乎一點都不想讓我嫁過去。”

“怎麼會呢,阿姐不要胡思亂想,這門親事就是江大人親自上門提的呀,去軍中歷練是個難得的機會,江家子弟不都是這樣嘛。”

韓萱悶悶不樂,有一下沒一下地撥着琴絃,但在韓府的其他人聽來,這聲音已經近乎雜音了。下人們探頭探腦地往書房看去,卻是無人敢上前。

韓葳剛出去閒逛了一圈兒,按照慣例,又去韓平川的書房領了一通訓斥,沮喪出來,正碰上端着補品而來的宋良粟。宋良粟看着韓葳,越看越覺着自己女兒美麗可愛,把韓葳拉到一邊,悄悄問道:“葳葳,前兩天來咱們府上拜訪的那個秦淵,你覺得怎樣?”

韓葳看了一眼孃親,也悶悶不樂地道:“秦淵是誰?問我做什麼!”

“哎,這孩子……”

秦淵是如今朝中最炙手可熱的後起之秀,更是韓平川最常唸叨的得意門生,但韓葳猜到孃親那麼問的意思,只好裝作不記得的樣子搪塞過去,心中更加鬱悶了。

韓葳在世子府門前隨口丟下的一句“改日再來拜訪”,其實只是一句客套的場面話,因爲基本每個來韓府拜訪的人都會在臨走時留下這句話,韓葳下意識地學了去,也沒想過適不適合自己身份。

然而這句話卻被世子府的門房鄭而重之地轉述給了李迎潮和陸仕潛,着實讓世子府上上下下如臨大敵了好些日,尤其是陸仕潛,他還很清楚地記着,這位相府小姐八歲的時候就已然是個小人精了。

好在等了些時日,韓葳好似已經忘了自己說過這麼句話,陸仕潛不由長疏一口氣。李迎潮照常每日讀書、回信,面上毫無波瀾,心中卻隱隱有些悵然若失。

立秋後的天氣有些燥熱,李迎潮在世子府中看着父王寄來的書信,覺得難以沉心靜氣。這一階段父子二人的書信往來經常探討各種戰事問題,列陣、守城、野戰、穩定軍心、拓展情報、識人調用……雖然這樣書信往來有些風險,但這些問題,不是出身草莽的江湖白衣陸仕潛能分析得清的。

李擎蒼信裡還提到,過些日子他會派心腹幕僚混入永安,協助準備李迎潮的離京事宜。

李迎潮心中突然感到厭倦,這些年過得再辛苦他都默然承受,但若要說離開永安,他難以想象那意味着什麼,這麼多年紙上談兵,沒有見過真正的血雨腥風。大趙足足太平了近二十年,他感覺不到自己這見不得光的人生有什麼意義,似乎他來到這人世間,註定只是爲了投身一場豪賭,不是功垂千古,就是遺臭萬年。

這日清晨天剛矇矇亮,李迎潮睡不安穩,便悄然起身出府,來到小青湖畔。湖面上還籠罩着未及消散的霧氣,遠山近樹也好似褪了顏色,只餘淡淡的剪影。突然,對面湖中傳來“噗”的一聲響,好似有人將石子投入水中。

李迎潮看向對岸,霧氣繚繞間,一個鵝黃色的嬌俏身影若隱若現,李迎潮突然心中莫名地期待,情不自禁地朝那身影走去。清晨的湖邊靜謐非常,那身影剛一坐到湖邊的一塊大石上,就聽到了腳步聲響,回過頭來,神情有些百無聊賴,正是韓葳。

“是你呀!”韓葳見到李迎潮有些意外,而後就將一雙眼笑成了兩個彎彎月牙,自上次在湖邊遇見李迎潮之後,韓葳記憶深處的那點小時候的不快也就煙消雲散了,這會兒無聊之中見到李迎潮,一臉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這一笑落在李迎潮眼裡,顯得分外真誠可親,直笑得他煩躁全無,心情登時跟着明朗起來,只是他太久沒和府外之人打交道,難免變得少言寡語起來,一應寒暄客套全都懶得開口,只擡手欠身,行了個揖禮,然後就直挺挺地立在那裡,笑而不語。

韓葳這次不再緊張羞怯,見他愣愣地杵在那不動,忽然明白了上次他突然轉身離開,應是不想被別人看到,不由心下暗歎,這人過的該是什麼日子啊?韓葳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手拍拍石臺,輕聲道:“要不要坐一下?”

李迎潮走過去坐在韓葳身旁,一陣清風將少女的幾縷髮絲送到他肩上,鼻間傳來一陣淡淡幽香。

韓葳渾然不覺:“房中實在悶熱,我睡不着出來吹吹風,走着走着就走到這裡來了。你的世子府真好,臨着這城中唯一的湖,我家園中的小湖跟這裡一比就有些無趣了。”

李迎潮不知該說什麼,世子府再好,於他而言也只是個囚籠而已,勉強衝着韓葳一笑,轉頭盯着煙籠霧罩的湖面。湖面上不時有飛鳥掠過,又鳴叫着消失在遠處的霧靄中。

李迎潮雖然不說話,但韓葳直覺他應該不反感同自己聊天,畢竟這城中除了自己,應該也沒有誰能和他聊點什麼了。這樣一想,韓葳頓時同情心氾濫,開始沒話找話起來。

“你現在還去太學嗎?”韓葳問道。

“早就不了,”李迎潮說着就笑了起來,“夫子說我只能聽那些初等的課,其他的也沒什麼用。”

“哦。”韓葳突然想起當年看到他的真實字跡,再看李迎潮,便愈發覺得此人有種深藏不露的意味,心中不由嘆道:“可憐的夫子,怕是被人利用了。”

從八歲到十五歲的歲月,已經足夠韓葳想明白李迎潮爲什麼總要裝出一副呆傻模樣,然而即便是知道了真相,韓葳也並不覺得李迎潮這樣欺君有什麼不對,畢竟誰都不喜歡放棄自由、背井離鄉。而且李迎潮還曾經替她化解了陸仕潛的殺意,還順手給了她塊糖。

李迎潮早已把自己溫吞吞、沒什麼危險性的那一面印在了韓葳幼年的腦海中,這個印象在韓葳心中已根深蒂固,所以,即便韓葳很清楚這滿城的人都被他騙了過去,竟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還隱隱覺得有趣。

遠處隱隱傳來一陣小販叫賣之聲,更顯得這裡空曠僻靜。韓葳起身,撿起腳下的小石子,一顆一顆地投擲出去,湖水“啵啵”地迴應着少女的調皮,給這靜美的清晨增添了幾分生趣。

“你常來釣魚嗎?”韓葳笑着問道。

“嗯,這裡沒什麼人的時候,就出來透透氣。”

李迎潮的語氣中很有種雲淡風輕的習以爲常,韓葳卻聽得心中不是滋味,身邊沒什麼親人朋友,甚至連正常地與人打交道都不行,若換做自己,怕是要瘋掉了。韓葳一時間皺起了眉頭,替李迎潮憂鬱起來:“你想家麼?”

李迎潮聞言有些愕然,隨即又神色黯然地將眼神投向了遠方,沒有答話。韓葳立即意識到了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忙低聲道:“對不起。”

李迎潮收回神思,笑道:“沒什麼,習慣了。其實我對家也沒有太多印象,我在膠東的日子,和在這裡的沒有太大差別。”

“你……”韓葳望着他淡然神情,突然有種悵然無力之感。

“我什麼?”李迎潮轉頭看着韓葳,見她一張小臉滿是迷惘,眼神像是專注在自己身上,又像是在忘我思考着什麼,不由失笑:“覺得我有點怪是麼?其實有時候我也會恍惚,搞不清楚哪一個自己纔是真的,索性就當做我有兩個靈魂,還可以互爲朋友。”

韓葳瞪大了眼睛,心中似懂非懂,卻又鬼使神差地輕輕點了點頭。李迎潮見她神態,突然想起了她小時候的樣子,一時情不自禁,伸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嗯?”韓葳眼神瞬間清明,詫異地向後躲了躲。李迎潮心中一動,方纔想起面前之人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由心下微赧,不着痕跡地縮回了手。

晨霧漸漸散去,早秋的朝霞漸漸鋪滿湖面,湖面的水波、岸邊的楊柳、腳下的青草都漸漸甦醒,清淡的視野倏忽見變得濃墨重彩。

“我要回去了,爹爹下朝回來看不到我會不高興的。”韓葳福了一禮,匆匆離去。

李迎潮看着她背影,突然後悔起來,爲什麼要和她說這些?不禁搖搖頭,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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