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上的大手給人溫暖安心的感覺,江蘺漸漸平復下來,裴俊望了望產房的方向,“若言的好朋友,不要再哭了喲,等下若言出來看到你哭可就要罵我了。”
裴俊說的可憐,逗的江蘺一下破涕爲笑。產房的門也剛好被打開,裴俊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醫生長吁了口氣,“母子平安。”
裴俊看看虛弱的徐若言,又看了看座椅上的江蘺,後者遞給他一個微笑,“你去照顧若言,我去看一下穆青禾。”
說完兩人分頭而去。
急診室的門開着,江蘺很快就問清楚了穆青禾在哪裡。
快步走去,站在病房門前,江蘺看着病牀上虛弱的穆青禾嘆了口氣,放輕了步子走過去。
坐在牀沿,江蘺小心翼翼的問一旁正在做記錄的護士,“他沒事吧?”
“沒事?”護士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失血量在短時間內超過30,若不及時輸血就會危及生命。剛剛的檢查結果顯示他不久前就失血超過了30%,機體代償到血容量和血壓的正常水平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如果短時間內失血量達到20%,後續機體代償無法保持正常水平,就會影響人的生命活動,他本來就離正常水平差的不止一星半點,這次又抽那麼多血,準備一下吧。”
江蘺一把拽住護士的手腕,指節發白,嘴脣顫抖,“準備……什麼?”
“哎呀你放開。”年輕的護士掙了掙自己被拽的發疼的手腕,“想哪去了,讓你準備住院。”
江蘺長吁了口氣,終於明白了醫院那些家屬的心情,對着護士的背影大聲說了句,“謝謝你!”
護士走到門口的身影又轉了回來,“你感謝的心情我理解,但麻煩你不要吵到我的病人。”
江蘺對着輕輕被帶上的門板吐了吐舌頭,縮着脖子轉身看病牀上的人。
穆青禾插着針頭的左手冰涼,江蘺小心的握住,想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他,擡頭看到他眉頭緊皺,咬肌也鼓了起來。
“穆青禾,穆青禾。”江蘺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陷入夢魘的人牙關咬的更緊了。
江蘺放緩了聲音,“青禾,你夢到什麼了?”
穆青禾右手忽然抓緊被子,膝蓋弓起,“我不是面癱……”
江蘺連忙抓住他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胸口,不斷在他耳邊溫柔的說,“沒有人說你面癱呀,你這樣很酷的……”
江蘺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清晨,陽光透過開着的窗戶打到臉上,刺的眼睛疼,江蘺舉起痠麻的胳膊,稍微活動了一下,低頭看到穆青禾還在昏睡中。
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右手,已經溫熱了許多,當下鬆了口氣,拉起窗簾,坐在牀邊又沉默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通知他的家人,或者通知一下安瑤光,畢竟聽護士說,他可能要長期住院。
他是一個有家庭的人,也即將和已懷孕的安瑤光在一起,自己留在這裡,雖然也會盡心盡力的照顧他,但終究有些不合適……
理智與情感在交戰,江蘺擡起頭看着牀上的人,直到護士走進來她也沒想出來答案。
被擱置在桌子上的手機唱起了歡快的歌,江蘺看也沒看拿了起來,“你好。”
“青……你是誰?”
突兀的一聲“你是誰”讓江蘺皺眉,猶豫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手機,黑色機身,通話備註安瑤光,這才恍然大悟自己接了穆青禾的電話。
“你好,我是江蘺。”懊惱的再次把手機貼近耳朵,江蘺在護士兇狠的視線裡放輕了聲音。
“你怎麼拿着青禾的手機?他人呢?”安瑤光在電話另一端拔高了聲音。
“他……”江蘺看着病牀上的人,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既然安瑤光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想必也是命運給她的答案,“他生病了,目前沒有辦法接電話,請問你有時間來照顧他嗎?”
“我?”安瑤光有些猶豫,“我照顧他,那你呢?”
江蘺苦笑着說,“我要回去了,留在這裡不合適。”
直接掐斷了電話,江蘺放下手機拉扯了下護士,“他什麼時候會醒?”
護士搖了搖頭,“這個不好說。”
這樣子啊,江蘺泄氣的縮回窗邊,等着護士一通忙活完後走上前去,拾起他的雙手,放到臉上摩擦了一下,“穆青禾,你要好好的,我等你醒來。”
轉身拿着自己的包走出門外,沒有看到牀上的人在她走後第一次翻了翻身子。
忍着不適,江蘺驅車趕回家,趴到牀上開始補眠。
再次醒來,已經中午了,踢踏着拖鞋下樓,剛踏入客廳,江蘺就被眼前的三庭會審場面嚇得差點崴了腳。
顧不得炸毛的頭髮,江蘺蓬頭垢面的坐在中間的小板凳上。
上次是江母爲了讓她相親,弄了一個三庭會審的場面,氣氛極爲詭異,這次不知所爲何事,讓人徒生怪異的感覺。
江蘺低頭在心裡數了數,最近她都有乖乖相親啊,並且沒惹什麼事兒,確定了自己沒犯啥錯之後,江蘺充滿底氣的擡頭,“親愛的母上大人,說吧,今天我們見哪一家!”
“見哪一家?”江母嗤笑,質問的語氣不用醞釀,“你回國那晚,去了哪?遇到了誰?”
江蘺搓了搓手心,“去了木木給我準備的接風宴。”
“還有一個問題你沒有回答。”江母提醒道。
江蘺擡頭看了一眼幾人,又低下頭來,“沒遇到誰啊。”
“蘺兒啊。”一向疼愛江蘺的江父悠悠開口,“搓手心、偷偷擡眼看人、耳根泛紅,這是你撒謊的表現。”
江母拍了拍桌子,“還不說實話!我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江蘺有點坐立不安,江靳風和江彥都屏息不言,猶豫半天剛想承認自己遇到了穆青禾,就見一個信封飛到自己面前,慌亂的接過,江蘺不明所以的看着江母。
後者遞給她一個冷笑,“打來看看,然後再狡辯。”
江蘺忐忑的打開拿出裡面的照片,第一張是穆青禾把她拽進洗手間,右上角還有日期跟時間,不是很清晰的畫面昭示了這是監控所記錄下的,往後第二張她拎着酒瓶站在穆青禾家門口、第三張她從穆青禾家出來……
最新的一張也是唯一用相機拍的一張照片,穆青禾臉色蒼白躺在她腿上,而她神情慌張。
彷彿被抽光了力氣,江蘺頹然的坐在凳子上。
江母坐在上面揉了揉太陽穴,語重心長道,“蘺兒啊……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你怎麼就不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