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喝的難受了但沒有喝糊塗了,他知道這是乳果糖起效了。
乳果糖是緩瀉劑,依然屬於瀉藥,這東西一旦發威還是挺厲害的。
過了一陣徐進步回來,電燈下是他微笑的表情。
心滿意足。
志得意滿。
看到他這幅表情那不用去問什麼,衆人頓時明白了結果。
大膽衝王憶鼓掌:“王老師還是個大夫呀,來來來,同志們,給王大夫呱唧呱唧!”
潘錦華欣喜的說道:“王老師你可真厲害,有本事、你是真有本事,我領導的老毛病可不好辦,你這是怎麼弄的?”
姚當兵快言快語,他站起來叫道:“王老師你要是真給我們領導治好了這老毛病,那我們全體供銷公司都得感謝你!到時候你別說要一套人民幣了,你就是要一百套、一千套我們也給你!”
王憶訕笑着下壓手腕示意大家低調。
同時他心裡警惕。
這個姚當兵以後不能打交道太多,他說話不過腦子,很容易引發風波。
還好這會沒人在意他的話,都在驚歎王憶那藥的神效。
徐進步最驚訝,他說道:“王老師你這藥了不得,多少年了我是藥草藥湯藥丸子還有西藥片都吃過,不好使,好使的就是番瀉葉那些瀉藥……”
“我這也是瀉藥,”王憶苦笑道,“所以徐經理這藥我會再給你配一些,湊齊一個療程,但你要小心,如果吃了一個療程對你的毛病沒有太好的緩解作用那你就別用了,或者只有在毛病厲害的時候緩解一下。”
“至於番瀉葉之類的瀉藥你千萬別用了,我這個藥都不敢讓你長久的用,何況是瀉藥?”
結果徐進步搖頭:“你這不是瀉藥,我國內的國外的瀉藥都用過,瀉藥跟你這個不是一回事。”
“那傢伙瀉藥猛啊,一旦開始控制不住,每次用完了腿都是軟的,你這個很好,能給我解決毛病但並沒有讓我遭不住。”
王憶解釋道:“因爲我這個瀉藥的威力相對弱一些,它的藥性比較溫和……”
“這是好藥,我得感謝你。”徐進步衝他伸出了手。
王憶無奈的跟他握手。
領導你沒洗手!
奈何這年頭的老百姓不在乎這點,徐進步還使勁握住他的手:“王老師,你幫我大忙了,我必須鄭重的向你道謝。”
“謝謝你!”
王憶說道:“醫者仁心、醫者仁心,都是應該的!”
“那你有沒有治哮喘的藥方子?”姚當兵突然問道。
王憶嘴角抽搐。
他擔心的就是這個!
容易被人誤會是神醫,這年頭的人還是太單純也太容易信任別人。
姚當兵又說道:“王老師我不是爲了自己求醫問藥,是咱們縣高官你知道吧,他也有老毛病,哮喘的老毛病!”
“所以我想你要是能給他治好這毛病,那以後不就厲害了嗎?”
王憶可不想給自己立神醫的人設。
這次幫徐進步一是他手頭恰好有幾包乳果糖二是承人家的情,至於縣裡市裡領導的情況他就不想插手了。
別說他不能治,能治他也不會治。
萬一真讓人縣高官感激了,縣高官以後見到與首都工業學院相關的人把他給提出來,到時候人家回學校一查沒他這個人,這不是灌腸以後又進茅房——沒事(shi)了找事(shi)嗎?
所以王憶遺憾的搖頭:“哮喘這毛病不好治,周總理就飽受這一疾病困擾,那麼多國醫聖手都沒辦法,你想想我能治得了?”
“也對。”幾個人紛紛點頭。
肚子裡舒坦了,整個人也就神清氣爽了。
徐進步解決了存貨感覺餓了,說道:“秀芳,家裡有乾糧?給我來一塊,今天好菜多,我得多吃兩口。”
他又看向桌子上的炸貨:“今天的菜做的好,用了好油啊,看看這顏色,漂亮!”
秀芳謙虛的說道:“徐叔你瞧你說的,我什麼本事你不知道?狗肉上不了大席,頂多能做個家常飯。你看着這菜好看,那是燈光的事,電燈下啥也比煤油燈下好看呀!”
王向紅仰頭看向吊着的燈泡。
那昏黃的不是光。
是好日子的盼頭!
燈泡散發出的不是熱量。
是未來傳遞回來的溫暖!
電力是現代化的基礎。
島上現在儘管僅僅有兩臺腳踏發電機、僅僅能供應個電喇叭和電燈泡,可是老百姓有盼頭了,他們發現自己摸到了報紙上寫的、收音機裡廣播的那種現代化生活。
簡單來說,電燈的出現就讓島上社員們的生活幸福感提升了。
徐進步也擡頭看燈。
他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們現在隊裡有電了,而且這電壓還不錯,挺穩定的,那你們學校可以用電鈴了吧?我回去就給你們向市裡申請一臺電鈴!”
王憶大喜。
這個可以、這個可以。
秀芳拿來玉米餅,徐進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便秘這老毛病很影響他的胃口,他最近幾天對吃喝一直提不起勁,所以如今解決了老毛病自然就感覺餓了。
因爲有電燈而且還是不耗電費的電燈照明,王向紅拉着徐進步一直在聊。
王憶遭不住了,他拎起五糧液空酒瓶跑路。
這回去要給袁大溼鑑定一下,71年的五糧液應該挺值錢,起碼得幾萬吧?
供銷公司三人自然得在這裡過夜,他們第二天高高興興的離開。
臨走之前徐進步還特意找了王憶,問他需要什麼草藥來配乳果糖。
王憶可以趁這機會討要一些蜂蜜和草藥,徐進步肯定痛痛快快的給,而這些東西特別是蜂蜜在目前來說很珍貴。
但他不要!
因爲從徐進步的反應來看,這是一份大人情,王憶不想隨便減小這份人情的力度。
而接受徐進步提供的原料就是削減人情的一個元素。
他跟徐進步說道:“我之前從首都過來帶了一些東西還沒用,徐經理您放心吧,這事我來搞定,大概、大概三四天吧,我把藥炮製出來郵電局的張有信同志給你送過去……”
“我自己來拿!”徐進步表態,“你爲我治病,我當面對你表示感謝是起碼的禮道!”
王憶說道:“但我不一定能給你治好。”
“治病哪有打包票的?華佗再世也不敢說自己肯定治好什麼毛病,你給我開這個藥已經可以幫我解決很多問題了。”徐進步感激的說道。
送走三人。
王憶準備晚上回22年一趟,他昨天從收購站搞到了一些破爛,或許可以帶回去給袁大溼看看有沒有撿到漏。
上午文化課,下午打豬草。
這些豬草不只是喂學校小豬仔,還要交給隊裡養集體豬,集體豬也要靠學生們打豬草。
當然這就算工分了。
勞動課結束就是傍晚了,天氣陰沉,又有雨水在醞釀。
海上一陰天就有些溼冷,王憶決定吃點熱乎的。
昨天中午做的豬油飯太油膩他沒吃多少,留下一些快要壞掉了,這樣他就去時空屋拿了點調料回來做蔥花包子。
當地的蔥花饅頭有點像是包子,就是用酒釀給麪糰發酵,然後蒸熟再塞進各種餡兒,肉餡最常見,不過也可以用糯米餡兒。
王憶少年時候愛吃這個,它是麪食和米飯的結合體,好吃又充飢。
就是做起來挺麻煩。
當然有了大迷糊用不着他來麻煩,他調好了餡兒讓大迷糊蒸饅頭。
因爲酒釀發酵的緣故這饅頭很蓬鬆,剛熟透不用很熟,王憶便開過趁熱用筷子戳開饅頭往裡塞餡兒。
這饅頭不像飯店那樣蓬鬆,不過也不錯,白白胖胖軟綿綿帶着一點點酒味兒。
王憶自己往裡塞餡兒,這個有技巧,一不小心就會撐破饅頭。
他等饅頭不燙手後握在手裡,溫熱綿軟,手感很贊。
每次他都會忍不住多捏兩下。
筷子將白饅頭戳開洞,然後塞進餡兒去,將饅頭塞的鼓鼓囊囊,只留頂上一個洞。
想了想,他去拿了一包純肉烤腸出來順着洞插進饅頭裡,這樣有點像熱狗,更好吃。
說起好吃的蔥花饅頭餡那還得是豬肉筍乾蔥花,正好豬油飯裡有筍乾有蘿蔔乾,王憶調上蔥花往裡塞了點豬油和鹽巴,就這樣放入鍋子裡再簡單的蒸一下,讓豬油化爲湯汁融入面裡。
再次蒸熟饅頭,這下子冒出來的香味就濃烈了。
王憶還拿出了辣椒醬,對大迷糊說道:“想要吃的爽就往裡塞點這個,絕對開胃。”
大迷糊說道:“王老師,我的胃從來不用開,我睜開眼就開胃了。”
王憶無話可說了。
趴在門口的老黃突然叫了兩聲,王憶探頭看,看到是王向紅來了!
大吃大喝警告!
他立馬說道:“快快快,把我昨天烤的地瓜拿出來——不用藏饅頭了,味道在這裡擺着,你往哪裡藏?放外面,不過蓋上布擋住上頭的紅腸露出四周這一圈,就說蒸饅頭了。”
結果王向紅是有事來找他:“王老師,吃了晚飯來大隊委一趟,咱是時候開個會討論一下電力安排了。”
王憶道:“好。”
王向紅瞥了眼蓋墊:“蒸饅頭了?”
王憶舉起烤紅薯說道:“吃這玩意兒多了反酸燒心,所以弄點饅頭調和一下。”
很多人吃紅薯吃多了都會反酸。
王向紅想去拉開蓋布看看饅頭。
王憶後背立馬溼潤了。
他趕緊遞上紅薯:“支書你嚐嚐我這紅薯,味道真不賴,咱隊裡春天壓紅薯吧?用我這裡的紅薯當母子怎麼樣?”
“地瓜有什麼賴不賴的?”王向紅說着剝皮,然後又說,“咦,好甜的味道。”
他吃了一口紅薯。
軟軟糯糯,流下的水如甘甜的蜜汁!
王向紅不吃了,當場把這紅薯給撕開了。
他吃驚的說道:“你這是紅薯?我看這是熟透了的柿子啊!”
王憶說道:“這是農科所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叫西瓜紅還是柿子紅,相對來說確實好吃,產量也不錯,我上學那會爲了攢錢就老吃紅薯,其實挺好吃的。”
“什麼挺好吃,這比饅頭大米飯還好吃!”王向紅斬釘截鐵的說,“你這裡還有紅薯?那貢獻一下當母子,秋天收了新糧給你雙倍返還!”
王憶說道:“有,不多了,不過我知道滬都哪裡有試驗田——哦,這紅薯品種還在試驗田階段沒有大規模推廣,現在咱南方就滬都有,這週末我過去一趟,正好再聯繫我同學家里弄一批平價糧。”
王向紅一聽‘試驗田階段’就緊張了:“能行嗎?你能弄出來嗎?”
上次剛研究出來的柴油發電機都發到滬都了又被人半路劫回去,他現在對這種事不敢抱太大希望。
王憶說道:“沒問題的,我大學時候的紅薯不花錢,因爲農科院一位研究員是我舍友的親戚,就是通過他的關係拿到的紅薯,也通過他認識了一些人。”
“那些人裡有一個就是滬都農研所派去農科院進修的研究員,他去年回來了,我就去找他,讓他給弄上個幾百斤紅薯支援一下,沒問題的。”
“這事情不要爲難,特別是別爲難人家研究員同志,畢竟這是國家的東西。”王向紅說道。
王憶說道:“這不是爲難他們,農科院培育這些新品種農作物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解決咱農民的口糧?”
“現在農民提前去找他們要一些紅薯進行育種不算什麼,只要咱別對外宣傳就行了,別鬧的滿城風雨就行了。”
“這個我曉得。”王向紅點頭,“關於柿子紅的事情要保密,你知道我知道,其他的誰也不讓知道,就是一條狗……”
他扭頭。
老黃倚在門口撓耳朵。
於是他改口:“狗知道也沒事,不能再讓外人知道。”
王憶看向大迷糊。
王向紅篤定的說道:“大迷糊是自己人。”
王憶想了想又說道:“支書,咱這畢竟是找人幫忙辦事,讓我從庫裡再提點乾貨給人家當禮物吧?”
“應當的應當的,待會開會前我先給你批條子,你開完會跟着文書去領好了。”王向紅點頭。
經過新品紅薯一打岔,他忘記了追究饅頭的事,高高興興離開了。
王憶嘆了口氣。
一個謊言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
自己以後還是儘量少撒謊吧。
大迷糊揭開蓋布看向裡面肥滿的蔥花饅頭和插着的粉紅色烤腸,問道:“王老師,這香腸哪裡來的?”
“今天我同學剛郵寄來的。”王憶隨口說。
然後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現在自己怎麼變成這樣一個人了?謊言隨口就來啊!
蔥花饅頭趁熱好吃。
王憶扔給老黃一個。
今天老黃看門有功,幸虧他及時發現了王向紅。
蔥花饅頭蒸了兩次蓬鬆酥軟,麪皮帶着酒糟味和麥香味,咬一口有溫熱噴香的油汁在口裡綻放。
糯米的香、筍乾的鮮、蘿蔔的脆、蔥花的清新,各種滋味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美妙的味道。
大迷糊蹲在門口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上下兩籠屜的蔥花饅頭,兩個人幹出來一籠屜。
王憶吃的不少,主要是大迷糊帶節奏,他只能跟着吃……
另一個82年的生活是真累人,一下午的勞動課都是在爬山,他的肚子需要油水的滋潤!
剩下一籠屜蔥花饅頭他不吃了,明天中午給助教們當午餐,這些孩子怕是還沒吃過蔥花饅頭夾香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