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兄弟熱情的邀請王憶去家裡吃飯,王憶便答應下來。
他想繼續看看這幾個西裝男到底要搞什麼鬼。
機動船衝破海浪,迎着熾熱的陽光迅速奔赴了多寶島。
剛過芒種、未到夏至,可外島的盛夏已經早早的開啓了。
盛夏有漁汛,如今海上多有漁船,它們的船頭撞碎了海水、濺起朵朵浪花,浪花在日光照耀下散發着金燦燦的色澤——
陽光海域,極盡璀璨!
外島的漁家人幾乎彼此都認識,兩兄弟的船一路奔馳一路有人打招呼,隔着老遠就打招呼:
“華子、松子,去城裡來?”
“這是從哪裡接來的客人?好傢伙,都是穿西裝的,這是接幹部來了?”
“是不是家裡要請客啊?我這裡有剛撈上來的幾條紅加吉,挑一條大的回去吃?”
李家兩兄弟吆喝着打招呼。
他們隔着挺遠就能認出彼此,眼力勁很好。
王憶覺得這可能跟吃海魚有關,或許吃多了海鮮能保護視力。
逐漸旳,多寶島進入他們眼簾。
上次王憶來多寶島已經是傍晚,此時是臨近中午,陽光亮堂,照耀的漁村光芒明媚。
多寶島上山少平地多,有土地有泉眼是個好地方,可是從觀感來說比不上天涯島。
天涯島背靠青山面朝碧海多有松濤徐徐、海浪浩蕩,海上時時有白色海鷗黑色海燕引弦高歌。
當然多寶島上的漁村也不錯。
由遠及近的看過去,島上三個生產隊、三片聚居區是層層疊疊,都有一排排海草屋頂、石頭牆壁的老屋分佈,它們星羅棋佈,與道路延展嚴絲合縫,整齊劃一。
島嶼前望是藍天碧海,飛浪快船,動靜結合,如同畫作。
而且多寶島因爲地形平坦它們有好沙灘,哪怕現在天氣炎熱依然有好些孩童在戲水踏浪,挖沙撈魚。
機動船在海中狂飆而過,海浪迎面而來,李巖鬆控制動力,漁船逐漸減速。
多寶島相比天涯島有好海灘可是卻沒有好碼頭,漁船都停靠在沙灘上、礁石上,處處有人在忙活,看見他們回來彼此點點頭打個招呼,然後繼續忙自己的活。
王憶大感奇怪,這村裡人的交情怎麼還不如海上呢?
他詫異的多看了兄弟倆一眼,結果李巖華很敏感,問道:“王老師,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王憶說道:“沒,我就是感覺你們自己生產隊的社員之間並不是很熱情。”
李巖華說道:“去年分船到家、責任承包制以後就開始這樣了,有些戶發展好,有些戶日子過的窮。”
“富裕了的看不起過的窮的,過的窮的眼紅富裕了的,加上我們這島上一共三個隊,這樣怎麼能熱情的了?”
王憶默默的點頭。
這也算是大包乾後的一個正常現象。
古人說的太對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富裕都窮那就都沒事,有人富裕有人窮,這樣人會有更強的勞動積極性,可是人心就散了、人情就淡了。
他們去往李老古的老屋。
四個孩童在裡面玩,他們揮舞小鏟子在挖地,把原來平整的老院子弄的坑坑窪窪。
李老古虎着臉坐在樹蔭下乘涼,看他樣子挺不樂意讓孩童們挖自己院子的。
見此王憶便明白了,肯定是李家兄弟讓孩子在老爺子院子裡挖寶呢,看看能不能再挖出點先人藏的寶貝,而老爺子不樂意,可他又想享受孩童環繞膝下的樂趣,這樣只能忍受孩童們亂挖的不滿。
孩子們挖地挖的非常起勁,他們還把土坑打通了,學着《地道戰》裡的臺詞在嚷嚷:
“各小組注意,各小組注意:你們各自爲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要放空槍,開火,開火!”
“高,實在是高!”
“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王憶他們進門,一個孩子捏了個泥糰子扔向白西裝:“還鄉團回來了!還鄉團回來了,同志們準備出擊!”
“殺呀,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又有孩子嚷嚷着扔泥糰子,扔了後便往旁邊土坑裡跳。
幾個西裝男被鬧的生氣也不是、急眼也不是,只能露出尷尬的苦笑。
李巖鬆瞪眼吼道:“幹什麼?幹什麼?想捱揍了?”
孩子們嘿嘿笑。
最小的一個捏着個泥團跑過來獻寶:“爹、爹,你看我找見什麼了?找見寶貝了!”
一聽這話李巖鬆還沒有湊上去,格子西裝先反應過來拔腿上去問:“小朋友你找到什麼寶貝了?”
小孩張開手將一個扁平的大蟲子拿給他看:“看,是個大土鱉!”
土鱉長着一節節的殼、毛茸茸的腳還有觸鬚,是一種不太漂亮的昆蟲。
格子西裝男估計是害怕昆蟲那種人,他聚精會神本想看寶貝,結果打眼看到了個大土鱉!
他當場‘嗷’的一聲叫趕緊往後退。
結果四周都是土坑,一腳踩空陷入土坑摔倒在地。
狼狽不堪!
另外仨小孩捏着泥糰子扔向他:“同志們,還鄉團的惡霸被打倒了,衝啊!上去踩他們一萬隻腳,讓他們不能翻身再欺負咱老百姓!”
一個小孩從大土坑裡跳出來,然後捂着胸口緩緩倒在地上。
王憶嚇一跳。
這是心梗了?
然後他看見這小孩故作虛弱的說:“同志們別管我,繼續衝啊!爲了祖國、爲了人民,衝啊!”
王憶服了。
戲真多啊!
結果小孩們還衝他集火,兩個土糰子飛過來。
王憶大喝道:“我是教師!你們敢打老師?”
土坑裡兩個小孩聽到這話嚇了個哆嗦。
趕緊又藏起來。
李老古衝他們揮揮手,然後看向王憶說道:“你不是王支書的那個侄子嗎?你怎麼來了?”
王憶說道:“我們在城裡遇到了,於是我大哥請我來做客吃飯。”
李老古問李巖華:“老二,你們去城裡,城裡的師傅怎麼說?”
李巖華沮喪的說:“大伯爹,這真的不是金餅子,人家劉德華同志沒撒謊,他們說的是真的。”
王憶一聽看向白色西裝男。
劉德華?
這名字挺好。
劉德華說道:“我們做買賣就是講究一個誠信、童叟無欺,再說我們跟巖鬆老弟是朋友,怎麼可能撒謊騙你們?這就不是金餅子,我們在國家博物館工作過,還能連這個看不懂?”
李老古茫然的說:“不、不能呀,咱先人辛辛苦苦把金餅子埋在地裡,它要不是金餅子,埋它作甚呀?”
劉德華從李巖華手裡接過金屬小餅給老人看,說道:“你看,俗話說得好,真金不怕火煉,這小餅讓人家金鋪的噴火槍烤了烤,鍍金融化,你看裡面露出來的是什麼?”
李老古拿過小餅子看。
看後便連連嘆氣。
劉德華給李巖華使了個眼色,李巖華點點頭去勸說李老古賣紅珊瑚。
結果他一開口,李老古直接堵住他嘴巴:“想都別想,我都說過了,我的寶貝不可能賣,絕對不賣!”
“你不賣你要幹啥?你留着幹啥?能吃嗎?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留着幹啥啊?”李巖鬆脾氣暴躁直接開噴。
李老古說道:“我死了怎麼帶不去?我死了放棺材裡!”
李巖鬆說道:“現在不讓土葬,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死了都送去縣裡火葬場,塞火化爐裡一下子給燒成灰。”
“那我也說過多少次了,死之前我把它們砸成灰,我撒我墳土裡,我一樣能帶下面去。”李老古暴躁而倔強的說道。
格子西裝男拍着身上的土走過來說:“老人家、巖鬆同志,你們別激動,都不要激動,一家人嘛,有話好說的嘛。”
“來,老人家抽一支菸、巖鬆同志抽一支菸。”
他掏出一包紅梅香菸分給兩人又分給李巖華,李巖華客氣的說:“謝謝羅文同志。”
這話一出來。
王憶心裡大震。
什麼東西?
羅文?
先有劉德華、又有羅文?
他剛纔聽到劉德華這名字的時候沒多想,畢竟劉姓常見,德華也是個好名字,叫劉德華沒有問題。
可現在怎麼又出來羅文了?
他趕緊說道:“對了,巖華大哥你還沒有給我介紹這幾位同志呢,這位同志是劉德華,這位同志是羅文,那另外的同志是叫?”
“我叫關正傑,你可以叫我阿杰。”年紀大一些的男子說。
剩下的男子說:“我叫周星馳。”
劉德華,羅文,關正傑,周星馳!
好傢伙!
王憶讚歎道:“周星馳,這是好名字呀,是你父母從李白的詩裡來的靈感吧?雄州霧列,俊採星馳!”
周星馳笑道:“對,王老師不愧是文化人,懂的就是多。”
王憶也笑。
我懂的當然多,我他媽對這四個明星懂的絕對你們多!
這下子他確定了,四個人就是騙子!
‘周星馳’更是沒文化,連《滕王閣序》都不知道,被他用李白一試一個準。
只是四個騙子太囂張了,竟然用港臺明星的名字來作假。
這不是蠢,這是壞——他們知道外島老百姓現在接觸不到港澳臺明星,故意拿這點來欺負戲弄老百姓!
但他不明白李老古死守紅珊瑚雕像不往外賣,這四個人能怎麼把東西騙到手?
他冷眼旁觀,等待着他們的精彩表演。
現實讓他很失望。
四個人口才並不出色,也沒有什麼厲害套路——當然也可以說是李老古脾氣倔強死活不肯鬆口,所以他們遲遲買不到紅珊瑚雕像。
這樣很快中午頭到了,該吃飯了。
主事的劉德華拉了李巖鬆一把說:“巖鬆同志別生氣了,老人家既然暫時不想賣……”
“我永遠不想賣!”李老古沒好氣的吼道。
“不賣拉倒,不賣你讓它們給你送終!”李巖鬆回頭怒吼。
李老古氣的哆嗦:“好、好,我不用送終,不用誰來送終!我過幾天我我砸了它們,砸成粉末然後我上吊、我喝農藥!反正我不信我死了政府會讓我爛屋裡!”
羅文上來拉李巖鬆:“行了吧,別吵鬧了,那個老人家不願意賣他的寶貝咱不能逼迫人家,行了,咱去吃飯吧,飯點到了。”
劉德華遺憾的嘆了口氣,說道:“對,去吃飯吧,兩位同志,你們的努力我們都看眼裡了,你們盡力了,這樣把小餅子帶走吧,我們言而有信,說過的話是作準的。”
李巖鬆去屋裡拿出個陶瓷罐子,陰沉着臉往外走。
李老古惱怒道:“幹什麼?你……”
“我怎麼了?”李巖鬆打斷他的話,“珊瑚是你寶貝、這些破爛也是你寶貝?還是你依然以爲它們是金子的?它們是金餅子?”
罐子被拎出來。
西裝四人下意識看過去,羅文和周星馳用舌頭舔了舔嘴脣。
一直在旁觀的王憶心裡一震。
是這個陶瓷罈子值錢?
他們的真實目標是這個陶瓷罈子?
李老古並不想真的跟晚輩鬧僵,剛纔李巖鬆那句話其實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他死後還需要後人送終上墳呢。
於是聽了李巖鬆的嘲諷他不說話了,只是氣呼呼的喘粗氣。
這時候劉德華走到李巖鬆身邊往罈子裡摸了一把,摸出幾個金色小餅子和拿去城裡鑑定過的那個小餅子一起給李老古看:
“老人家,這真不是金子,國家收購黃金的老師傅給做過鑑定了,這東西沉歸沉,但不是金子,是鎢金,雖然名字帶金卻不是真金,它是一種工業用的金屬。”
“鎢金能有這麼沉?”李老古不服氣。
劉德華遞給他說:“那你要是堅定認爲這是金子,我可以帶你去城裡做鑑定。”
李老古嘟囔道:“我不去,我不離開我家,要不然指不定就有人來偷我寶貝了。”
李巖鬆又怒了:“大伯你這話啥意思?你陰陽怪氣說誰呢?”
劉德華趕緊上去擋住他:“行了行了,咱去吃飯吧,你們是一家人,一家人要和氣,和氣生財嘛!”
另外三個人的眼睛不自覺的轉向了劉德華手裡。
他們都在看劉德華手裡的金色小餅,並沒有再去看陶瓷小罐子。
王憶又是心裡一動。
不對,自己猜錯了,陶瓷小罐子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目標還是這些金色小餅子!
可金鋪的師傅鑑定過金屬小餅說不屬於黃金——不對!
他只鑑定了一塊!
王憶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測。
接下來就是驗證這猜測。
劉德華拍着李巖鬆肩膀、說着寬慰的話推他要出門,王憶上去從李巖鬆手裡拿走了小罐子說:
“巖華哥、巖鬆哥,你們別生氣了,說到底你們還是因爲失望才生氣,對不對?”
“這樣,劉德華同志說的對,家和萬事興,我來給你們做個和事佬吧。”
“這罈子裡的小餅子賣給我,我給你們一百五十塊,你看你們兩個還有老古叔一家能分五十塊,這樣是不是心裡舒服多了?”
劉德華猛然擡頭看向他,另外三人也一起看他。
旁邊的李巖華訕笑道:“王老師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家的事怎麼能麻煩你?實際上沒啥事,我們一家子就是吵吵慣了,沒事,什麼事也沒有。”
劉德華笑道:“對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走,咱去吃飯吧,今天上午跑了兩趟海,肚子餓了。”
王憶說道:“巖華哥你別跟我客氣,老古叔跟王支書是自己人,咱都是自己人,我不能讓你們家裡人感情出問題,這樣,一家五十塊,這些小餅子就賣給我好了。”
劉德華擡頭看向他,眉頭微微皺起。
周星馳衝動的說道:“這位老師同志,你花一百五買些鎢金塊幹什麼?這可是一百五十元呀,你想好了,你一個民辦教師一年能攢下一百五十元嗎?”
王憶笑道:“我們生產隊有企業,我在企業裡佔股份,一個月就能賺一百五十元。”
“行了,巖鬆哥、巖華哥,這小餅子一百五十元賣給我吧。”
劉德華說道:“當老師的就是不一樣,思想覺悟高!咱們幾個人要向他學習呀。”
“這樣吧,老師賺錢不容易,老爺子和兩位兄弟的事是因爲咱們而起那還是讓咱們來解決吧,這一百五十元還是我們來給!”
王憶說道:“德華大哥對我是謬讚呀,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必須得展示一下高覺悟,這樣吧,我出三百塊,一家分一百塊!”
一直沉默寡言的關正傑聽到這話勃然大怒,他指着王憶說道:“你是不是精神有毛病?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草你……”
“阿杰,幹什麼?!”劉德華趕緊呵斥他。
然後他對王憶說:“要不然這樣,王老師,咱們一起負擔這筆錢……”
“等等,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李巖華茫然的拉住劉德華問王憶,“你們這是幹什麼?怎麼、怎麼、這怎麼……”
“這怎麼感覺不對勁呢,是不是?”王憶笑着說。
李巖華遲疑的點點頭。
他有點回過味來了,已經發現不對勁,可是依然雲裡霧裡沒有發現到底哪裡不對勁。
而李巖鬆這邊毫無所知,說:“王老師、劉德華同志,你們怎麼這麼好?”
王憶拿出小罐子裡的金餅子摩挲了一下,說道:“這些東西是黃金啊,我們怎麼能不好呢?”
李巖鬆哂笑道:“不是黃金,國家單位的老師傅都給檢測過了,他還能騙我們?”
王憶說道:“可他挨個金餅子檢測過了嗎?”
李巖華說道:“他是隻檢查了一個,可問題是這些金餅子都一樣的,你看看大小、你試試重量,差不多,都是一樣東西啊。”
王憶看着劉德華的臉色說道:“誰跟你們說都是一樣東西?你們爲什麼不都帶過去讓師傅給檢測一下,而是隻帶一個呢?”
李巖華也看向劉德華。
而李巖鬆心直口快的說:“這幾位同志建議的,他說我們要是帶着一起去城裡,現在城裡小偷多、搶劫犯多,看見我們帶着這麼些金餅子搶劫我們怎麼辦?到時候連命都沒有了!”
劉德華笑道:“而且這黃金鑑定是有手續費的,一元兩毛錢可不算少,一斤豬肉呢。”
王憶說道:“它是一次的鑑定費一元二角錢,不是一塊金餅鑑定一次就要一元二角錢!”
“再說了,其實要鑑定它們身份沒那麼難,看看它們是鎢金還是真金壓根不用去城裡找師傅,只要用牙齒咬就行了。”
“你們聽金鋪師傅說過了,鎢金是工廠用的特種金屬,你們知道它哪裡特殊嗎?它很硬,跟鑽石一樣硬,用牙齒咬就是崩了牙也咬不動!”
“而黃金的延展性很強,也就是說相對比較軟,用牙齒咬一下能咬出痕跡來……”
說着王憶冷笑着看向四人: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聽到這裡李老古激動的說道:“對對對,黃金用牙能咬出牙痕來啊,咱一開始發現了咬過的,咬出過牙痕的!”
“鎢金咬不動?這塊咱還真沒咬過!”
李巖鬆衝動的從劉德華手裡奪走鎢金小餅放嘴裡咬了一口,然後叫道:“我草,太硬了!硌的我牙疼,真咬不動!”
他又拿了一塊咬了一口,頓時露出吃驚表情:“不對,這個也咬不動啊!”
劉德華聞言趕緊要說話,李老古說道:“不可能,那天挖出來後我咬了一塊,咬的動!”
李巖華從小罐子裡摸了兩塊出來咬,這兩塊都咬的動!
這樣李家人明白了。
罐子裡的金屬小餅雖然看起來差不多、重量也幾乎一樣,其實它們質地不同,它們是分爲兩種的。
一種金屬小餅是鎢金的,不太值錢,另一種則是黃金的,很值錢。
劉德華這四個人顯然發現了它們的真實身份,於是他們便聲稱都不是金餅,想用極小的代價給騙到手。
爲了讓李家人相信他們的話,他們還主動提議去城裡金鋪做鑑定。
但鑑定用的小餅是他們選的,他們狀若隨意的選了一塊鎢金小餅。
李家人哪知道世界上還有鎢金這種密度跟黃金相仿的金屬?特別是鎢金小餅還鍍金了,他們以爲這些金屬小餅都是一樣的呢!
於是就這麼簡單,他們三個人上當了。
事到如今李老古回過味來,激動的說道:“對對對,我明白了,我想起來了,咱李家以前養船出海,有時候會碰上海賊船霸,先人們得給他們交保護費,於是就製作了一些假金子!”
“這件事我爹給我說過,但那時候咱李家光景已經不怎麼樣了,他沒跟我說這假金子是怎麼回事,原來所謂的假金子就是鍍金的鎢金呀!”
“得虧王老師、得虧王支書的侄子!要不然咱就完蛋了,要不然咱就成敗家子了!”
之前是他力主不跟外來人做買賣,因爲他覺得這些人不是好人,上次爲了糊弄他的紅珊瑚還說這些是海底的邪物讓他丟棄。
因爲這他讓李家兩兄弟一頓抱怨,讓他生了好些窩囊氣。
如今事實證明他的堅持是正確的,他真是揚眉吐氣、驕傲得意!
李巖鬆這邊又驚又怒,他怒視四個人,四個人卻是在不經意間挪到了門口,看樣子準備跑路。
李巖華說道:“跑,你們跑啊,我們這是海島,看你們能往哪裡跑!看你們還能海上漂?”
劉德華苦笑道:“巖華同志你說什麼呢,我們幹嘛要跑?”
他轉而露出懇切之色,繼續說:“請你們相信我們,我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嗎個批!繼續狡辯、繼續睜眼說瞎話!”李老古激動的有些聲嘶力竭了,“我第一次見你們就知道你們不是好東西!你們騙得了我倆侄子騙不了我這個老頭子!”
“你們昨天來了可是仔細檢查過這些金餅的,肯定是當時就認出它們身份,結果你們、你們竟然想騙我們!”
“你們不是好東西!是壞人!是還鄉團!”幾個小孩歡樂的嚷嚷起來,揮手臂就用土塊砸他們。
羅文說道:“別、別扔了,都是誤會!我們都說了這是誤會!”
“我們也沒看出來——哎喲我草,誰扔石頭塊?找死嗎?你們這些死孩子找死嗎?”
李巖鬆吼道:“就用石頭塊砸他們,不光要砸他們,我要打他們!”
劉德華指着他厲聲道:“李巖鬆你別太過分,我們、誰沒有個看走眼的時候?我們就是看走眼了!”
旁邊的關正傑怨毒的看着王憶說道:“都怪你,都怪這雜種,你等着,以後有你好看的!”
一聽這話王憶來勁了。
媽的敵人不但不投降,竟然還敢威脅我?
必須辦了!
他對李巖鬆說道:“這些騙子想騙走你們的金餅,知道這些金餅值多少錢嗎?”
李巖鬆說道:“不知道,反正不少錢,現在一克金子是30元呢,我們剛在金鋪問過的。”
王憶說道:“一個金餅我估計得有半斤也就是250克——起碼是200克,這麼說一塊金餅就是六千塊!”
“二位同志、老古叔,一個金餅六千塊呀!”
“這裡頭總共24塊金屬小餅,我估計怎麼也得有十塊是金餅吧,那不得六萬塊?!”
三個人頓時倒吸涼氣。
李巖鬆呆呆的看着王憶哆嗦着嘴脣問:“王王王……”
“汪汪汪,爹你怎麼學狗叫?”他的小兒子哈哈笑。
擱以前兒子敢這麼說話他一定揍得這小子讓他明白花兒爲什麼這樣紅,但這會他沒有心思管兒子,而是激動的問王憶:“王老師,多少錢?這得多少錢?”
王憶說道:“六萬塊!他們想騙走你們六萬塊!所以還不趕緊抓他們!”
李巖華熱血沸騰,當場眼珠子都迸出血絲子來了:“我草你們的親孃!你們竟然要騙我們六萬塊!我草你們的親孃!六萬啊,咱一輩子也賺不了六萬啊!”
王憶說:“把他們抓起來!”
李巖鬆擼起袖子往上衝,吼聲震天、殺氣騰騰、氣吞萬里如虎!
關正傑挺身向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他沉聲說:“走,快去拿包!”
其他三人趕緊奪門而去。
他們都明白,這仇結下了而且結大了,六萬塊在這個年代是可以鬧出人命的!
李巖鬆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叫道:“你們有種、你們敢反抗,好啊,跑啊,我看看你們能跑哪裡去!”
李老古激動的揮拳喊:“叫民兵、快叫民兵抓他們!”
王憶說道:“對,剛纔那個領頭的還偷了幾塊金餅子塞他褲兜裡了,我看見了!”
李巖華對四個孩子喊:“快點出去吆喝人,就說抓特務!”
孩子們跟着激動了起來,紛紛跑出去喊叫起來:“抓特務了!我爹說隊裡來特務了!”
“都快出來抓特務!快來抓特務呀!”
李巖華對弟弟說:“老二,他們肯定是去你家了,他們剛纔說去拿包,他們包在你家裡!”
李巖鬆揮手吼道:“走,去我家!”
孩子們的嚷嚷聲驚動了李家莊的社員,他們紛紛跑出來問:“怎麼回事?”
李巖鬆吼道:“都聽好聽清楚了,有騙子進入咱生產隊,在家的都跟我去抓人!抓到人我請大傢伙喝酒吃燉豬肉!”
有社員問道:“不是抓特務嗎?怎麼又是騙子?”
李巖華說道:“他們是騙子,但我懷疑他們也是特務,走,叉子、巖永,操傢伙去抓人!抓了送去政府然後去我家喝大酒吃大肥肉!”
“行!”沒有出海的漢子們紛紛應聲。
雖然因爲責任承包制和分船到戶導致同個村的社員們彼此生出了隔閡,但終究是一個祖宗的,有外敵當前他們還是願意同仇敵愾。
經過孩子們的吆喝加上李巖華兄弟的號召,李家莊很快匯聚起來五六十號人,然後浩浩蕩蕩殺向李巖鬆家裡。
李老古要鎖上門跟着隊伍去抓人,李巖華叮囑他:“大爹你別去,你回去鎖上門守着咱的東西!”
聽到這話李老古又趕緊回去了。
不錯,金餅子還在家裡呢。
幾十個人抓四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特別是這些人還都操持着傢伙什。
劉德華四個人也意識到這點,他們從李巖鬆家裡拿出行李準備跑路,可是出門一下子看到了浩浩蕩蕩、操持着武器趕來的人羣。
人羣熙熙攘攘、七嘴八舌:
“抓了就打死!”
“待會不要亂,跟着我上,下手要狠!”
“我先上,我這槍好幾年沒見血了!”
聽着這種話四個人大驚。
院子裡有婦女追在他們身後問:“幾位同志,你們這是幹什麼?怎麼拿東西就要走?不是中午留我家吃飯嗎?我正在……”
“滾回去!”關正傑將李巖鬆的老婆給踹翻在地,然後他目露兇光從包裡抽出一把軍刺咬牙切齒的說,“華哥,今天看來是出漏子了,咱不能這麼出去,否則這些鄉巴佬會打死咱們!”
劉德華慌了手腳說:“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媽的真不該來這窮漁村,媽的出事了跑都跑不了!”
關正傑厲聲道:“沒事,跑的了!都聽我的,阿星你關上門、阿文你用趕緊把桌子棍子拿出來頂住們!”
“這屋裡有幾個婆娘,把她們給控制起來,然後當人質要船!你們聽我指揮,肯定沒問題,肯定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