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鍊了身體,吃過了早飯。
王憶精神抖擻站在朝陽下:
“早晨起來,擁抱太陽,讓身體灑滿燦爛的陽光,滿滿的正能量,嘴角向上,這就是我的家鄉,Skr、Skr!”
他給自己打氣準備接受人類小崽們的考驗。
結果送來的孩子只有小貓三兩隻。
王醜貓照常到來,花鞋皮鞋來了,還有叫大鵬、小寶、菜頭、滿缸的幾個小孩。
數量僅僅是之前的三分之一。
王憶很奇怪,他看看天色,這是幾點——嗯,沒看出是幾點。
不過太陽老高了,按照他的經驗幼崽們應該都被送來了纔對,因爲這個點家裡大人都上工了。
這時候有孩童歌聲傳來:“準備好了麼?時刻準備着,我們都是共產兒童團,將來的主人,必定是我們……”
聲音嘹亮,是一羣孩童在唱。
王憶走到山頂的路口往下看,看見一隊少年列隊走在山路上。
他們手臂上有紅袖章、肩膀上扛着紅纓槍,隊列鬆散但整齊,旁邊還有隊長揮着手帶歌……
這一幕讓王憶愣住了:“怎麼個意思?你們是來攻打咱小學?”
他不知道少年們的名字,不過多數面熟,昨晚在大竈上見過。
充當隊長的少年看見他後飛快的跑上來舉手臂行了個少先隊禮,說道:“王老師早上好。”
王憶問道:“同學們早上好,你們這是幹什麼呀?”
少年說道:“昨天晚上有壞分子來破壞咱們島上的穩定,今天早上支書安排我們兒童團不去上學了,先在島上巡邏,防止再有壞分子偷襲。”
王憶奇怪的問:“兒童團?咱島上現在還有兒童團?”
根據他所知,兒童團應該是新中國成立前的組織,現在應該是少先隊。
少年理所當然的說道:“對呀,都有兒童團呀,去年、前年、大前年,對,就是大前年——大前年的時候我們學校設立了兒童團,以前光是少先隊,現在有少先隊也有兒童團。”
大隊委裡的王東喜聽到他們說話走出來,問道:“王老師,怎麼了?”
他又問少年:“王新釗,怎麼了?你們怎麼不去巡邏了?”
王新釗將王憶的提問說出來,王東喜讓他們繼續巡邏。
他自己走過來給王憶介紹道:“王老師不知道嗎?大前年就是79年,共青團滬都市委少年部在團中央領導同志的支持下,把小學低年級兒童從少先隊裡頭分出來建立了兒童團。”
“這個兒童團和解放前的兒童團不是一回事了,不過咱支書你也知道,他是老革命,以爲名字一樣孩子們職責也一樣,經常會安排孩子們去執行點任務。”
“不過這樣挺好,孩子們好動,喜歡執行任務,這樣可以幫社員們減輕負擔,大人也高興。”
王憶恍然。
他對這時代還是缺乏認識,他不光有鍛鍊身體,還要加強學習。
王東喜又問他怎麼不去給育紅班的小孩上課而是站在這裡。
王憶說道:“小崽、小同學們沒到齊,我想在這裡迎迎他們。”
王東喜笑道:“就那幾個,其他的不來了。”
王憶吃驚:“啊?怎麼不來了?我那天教的不好?”
王東喜急忙說道:“不是,你教的好,教的很好,是前天你去滬都拿介紹信後,支書給社員們開了個集體會,以後孩子們上學要交學費。”
“具體政策我也說不清,反正以前是隊裡給教師開工分,村裡的孩子上學就不用交學費,只交書本費,但以後得交學費了,育紅班也得交,所以來上學的就少了。”
王憶問道:“有關於這個政策的文件嗎?”
王東喜搖搖頭:“沒有,不過隊委辦裡有收音機,我給你留意一下收音機裡的廣播新聞。”
王憶拍拍額頭。
這東西自己怎麼忘記了?
島上雖然沒有電用不了電視點燈,但可以用收音機,他可以帶個收音機過來,這並不會引人懷疑。
於是他裝作隨意的說道:“錄音機啊?我也有,我大學時候用補貼買的,放在我同學家裡了。”
王東喜很吃驚:“你自己有收音機?那怎麼沒拿回來?”
王憶說道:“光是那五十隻雞都拿不了,我哪有精力再去帶上收音機?”
王東喜感嘆道:“王老師你真是個好同志,我代表咱隊里人感謝你。”
王憶隨意道:“行吧,那我知道情況了,等我有時間再去滬都一趟,把我的收音機和一些書本等東西帶回來。”
育紅班教室被收拾出來了。
打掃的乾乾淨淨,裡面還貼上了紅紙、綠紙、黃紙,這應該是過去兩天王向紅安排人做的。
村裡人有心了。
王憶很感動,可是等他看清牆上貼的黃紙後不敢動了:
這是過年和上墳時候燒的黃表紙啊!
亂來!
他趕緊把黃紙都給撕扯了下來。
最終滿打滿算,育紅班的正式學童只有八個。
樹倒猢猻散。
沒有了大部隊這個後盾,小崽子們蔫了。
他們從家裡帶了小杌子,一個個規規矩矩的坐在教室裡。
這樣可就沒意思了。
王憶突然懷念起了前幾天小崽們折騰的日子。
他拍拍手問道:“咱們玩老鷹捉小雞?”
小崽們怯生生的看着他,沒人敢搭腔。
王憶尋思這樣不行,這得整個破冰文化項目。
老母狗搖搖晃晃的進來了,小崽們一起看向它,目光蠢蠢欲動。
想擼狗。
但老母狗身上跳蚤多。
王憶想了想說道:“小盆友們,今天咱們正式開課,老師給你們上第一課,這一節課叫講衛生!”
“那麼我們需要怎麼講衛生呢?”
他看向小崽們。
小崽們看狗。
這時候王醜貓大聲說道:“勤洗手、勤洗臉、勤洗腳,保持室內清潔,呼吸新鮮空氣!”
王憶對他豎起大拇指,掏出一枚水果糖遞給他:“貓仔回答的對,獎勵他一粒糖。”
這是他在市場買的糖塊,最低級的那種老式硬糖,一斤才八塊錢,他一口氣買了一袋子。
五十斤!
在22年這種糖早被淘汰了,王憶也不知道市場還賣這東西幹什麼,可是在82年就不一樣了。
這是82年孩童們的珍寶零嘴!
王醜貓亟不可待的接走,高興的直蹦噠:“謝謝王老師、謝謝王老師。”
小崽們終於不看狗了,一起熱切的看向糖。
還是不看王憶。
王憶說道:“這樣,咱們今天上一節衛生課,從洗手洗臉洗頭開始——這樣,小盆友們看,這條狗是不是很髒?咱們給它洗洗澡吧?”
“不髒。”花鞋着急的回答,然後又問,“王老師我回答的對嗎?”
王憶看看她髒兮兮的小臉和亂糟糟的頭髮。
一時之間爲難了。
怎麼才能在不打擊這小閨女積極性、不傷害她幼小心靈的前提下否定她的答案?
在線等,很急!
急中生智。
他遞給花鞋一塊糖說道:“花鞋小盆友回答的很積極,雖然答案不正確但也值得鼓勵。”
花鞋拿到糖塊,撥開糖紙塞進了弟弟的嘴裡。
她又把糖紙仔細的撫平歡喜的看了看,放進兜裡。
皮鞋高興的鼓着腮幫子,他使勁咂嘴,把隔壁菜頭饞哭了:“我也要吃糖!我也要吃糖!”
教室裡終於亂了起來,其他孩童跟着喊:“我要吃糖。”
王憶從兜裡掏出一把糖塊大聲道:“不許哭,不哭的有糖吃、哭的沒有糖吃。”
教室裡慢慢安靜下來。
這時候王醜貓裝作無意的提醒王憶:“王老師,我沒哭,我今天一聲都沒哭。”
王憶實在無語。
他說道:“今天咱們上衛生課,老師教你們正確的洗手洗臉洗頭和洗澡的方法,這樣咱們先給這條狗洗個澡,洗完了一人一塊糖,好不好?”
孩童們高興的喊:“好!”
聲音特別響,主要是王醜貓嗓門大。
王憶問道:“貓仔,你別光跟着吃糖,你也得做貢獻,你知不知道誰家有洗髮水、洗髮膏之類的?”
王醜貓一臉茫然。
王憶又問道:“肥皂、洗衣粉,這些你知道嗎?”
王醜貓點點頭。
王憶說:“咱們需要肥皂和洗衣粉給狗子洗個澡,洗掉它身上的蝨子跳蚤狗豆子。”
王醜貓聽明白了,說道:“王老師你想給狗去蝨子是吧?那不能用肥皂洗衣粉,那殺不了蝨子,要殺蝨子得用敵敵畏。”
花鞋說道:“要殺蝨子跳蚤得往頭髮上噴敵敵畏,再用塑料袋包起來,再去曬太陽,很快蝨子都死了!”
王憶震驚了:“我靠——在門上歇一歇,那個你們見過誰這麼殺蝨子?”
這他麼不是殺蝨子一羣、送命一條?
花鞋說道:“我娘給我大哥這樣殺頭上的蝨子。”
“我家不用敵敵畏,敵敵畏的味兒太大,我家用敵百蟲。”大鵬說道。
王憶目瞪口呆:niubility!這年頭自己的家鄉也太生草了吧?這不是等着農藥中毒嗎?!
頭皮是能吸收有機磷毒,而且吸收速度很快,這是要命的事!
還是王醜貓懂事,他說道:“隊裡不讓這樣用,上次六爺爺就這樣送大醫院了!”
王憶點頭,這纔對嘛!
王醜貓繼續說:“應該把藥刷在梳子上,用梳子梳頭髮,這樣能藥蟲子還不會有事。”
他又積極的說道:“王老師,我家裡有敵敵畏,是今春隊裡分給我家殺蛆的,你等着,我這就回去拿。”
“我也回去拿,我家也有。”大鵬嚷嚷道。
幾個小崽拔腿就跑。
像少年啦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