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滿倉要氣炸了。
他本來想今天好好擼一把冷鍋串串。
那麻辣噴香的滋味很魔性,他喜歡這東西,而且蔬菜串串價格不貴。
結果來了一羣傻逼砸場子!
那沒說的,肯定先抓起來拘留。
而讓他生氣的不只是這些人砸場子讓他不能好好擼串,更因爲讓他在縣裡一衆領導們面前丟了臉!
這會縣裡的二把手齊敏領導就笑着問了他一句:“莊局長啊,你這是怎麼幹的工作?咱們縣城這治安不太好嘛。”
就這一句話,莊滿倉就知道要糟糕。
雖然齊敏不是他的頂頭上司、雖然他們治安局這條線跟市局、跟省廳關係更密切,可所轄縣城的二把手要是對他的工作有意見,他這邊也得吃一壺。
莊滿倉索性不吃飯了,親自帶隊把人全給抓走了。
他出門後看到對面有個婦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拷人離開,便皺着眉頭擺擺手說:“別看了、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我們治安局抓了一夥流氓而已!”
跟着他的郭嘉也很生氣,媽的一頓好飯被攪和了。
他下狠心說:“這種流氓行徑必須得狠辦,把他們立典型、把他們全送去坐幾年!”
婦女聽到這話兩眼一黑,踉蹌的鑽回屋裡去了。
郭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又不是抓你,你怕球啊!
店裡頭的生意沒怎麼受到這意外的影響。
主要是氛圍到位了,大家推杯換盞都在其樂融融。
王向紅那邊趕緊招呼服務員們上菜,同時他看看王憶手錶說:“行了,吉時已到,大膽,點炮仗!”
王憶說道:“支書我已經聯繫人買到一些石英鐘了,咱們選一個最大的掛飯店裡吧,正好讓顧客能清楚時間。”
“噼裡啪啦!”
鞭炮聲轟鳴起來。
這是喜氣洋洋的聲音。
王向紅被攪局者所影響的心情重新舒暢起來,他樂呵呵的對王憶說:“好啊,咱們飯店是要掛一個鐘錶。”
“對了,”他指了指頂棚,“王老師,這些氣球跑氣啊,我看好些氣球的個頭已經變小了。”
王憶說道:“很正常,氣球當然會跑氣,讓它們跑氣好了,我沒指望它們可以一直掛在頂棚使用,就是最開始這幾天用它們來製造點噱頭而已。”
“回頭咱們頂棚還是得做吊頂,現在城裡都是用石膏板吊頂,咱們要買到石膏板不容易,所以我想咱可以用木板來吊頂。”
“木板吊頂之後再貼上一層貼畫,貼上點藍天白雲之類的,怎麼樣?”
王向紅點點頭說:“嗯,這個想法挺好,那幹嘛還浪費這麼多氣球啊?”
王憶耐心的解釋說:“不是浪費,氣球又炸不了,它們是撒氣縮小了,以後吊頂的時候摘下來給學校送過去,讓學生吹着玩,因爲我本來就是打算把它們給學生玩的。”
“現在咱餐廳裡用它們做吊頂,就是弄一個噱頭,咱們縣城這種地方來下館子的多數是年輕人、有錢的年輕人,這些人特別追求新奇感。”
“你看咱們這個屋頂滿滿的都是氣球,多新奇、多獨一無二?是不是?”
王向紅撓撓頭說:“那倒是,確實是新奇,確實是獨一無二,倒是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所以他也不知道這裝扮好不好。
不過起碼比光腚露出屋頂上的房樑檁條還有內層要好。
王憶說道:“讓隊裡先準備一下木板吧,中秋節的時候所有飯店都關門,咱到時候拆掉氣球換上木板吊頂。”
天氣冷了之後,飯店要做火鍋生意。
到時候大廳裡頭熱氣騰騰、白霧縈繞,這傢伙頭頂上一堆氣球可就不合適了,熱氣上去衝擊氣球會導致橡膠老化破碎,那樣可就有意思了,吃着飯聽着響……
王憶想想就樂的不行。
今天店裡準備的菜式不多,主要以一個量大取勝。
涼皮、冷鍋串串、烤肉串,各種特色海鮮涼菜,這些算是當前的招牌菜。
這些菜中只有烤肉串比較慢,不過前兩天已經串好了也醃製好了肉串,現在從冰櫃裡拿出來上烤爐就能用。
他知道烤肉會很受歡迎,所以直接造過來五個長條烤肉爐,隊裡找來五個青年這會戴着口罩正在滿頭大汗的忙活,將一把把的肉串送上窗口。
王憶已經按照22年小飯店的工作方式來制定了服務流程:
窗口有專人覈算飯菜所屬飯桌。
服務員帶着托盤等待,一個托盤上就放一道菜。
確定這道菜所屬飯桌後,窗口的人就寫下桌號或者包廂房間號在紙條上,把紙條放到托盤上,讓服務員送上桌去。
服務員們都是青春健康的姑娘,上身紅圍裙黑,穿着平底小布鞋,走起路來踏着風帶着火,速度快效率高且穩當。
統一的制服、統一的話術:
“先生麻煩您讓一下,小心被燙到。”
葉長安這邊跟同僚們喝了兩口酒後對王憶招招手,把他叫過來問道:“這都是你弄的?”
王憶說道:“對,全是仿照外國人弄的。”
齊敏點點頭說:“這樣很不錯,不得不說,現在歐美經濟發達是有原因的,他們的制度有可取之處。”
葉長安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麼,看看周圍的環境他便笑了笑改了話題:“難怪你們這裡要叫‘餐廳’,確實跟一般的飯店不一樣。”
“應該讓外賓飯店的同志們過來取取經,我看這大衆餐廳比外賓飯店還要適合招待華僑和外賓們。”
齊敏對王憶說:“小王啊,你在首都念過書是吧?”
王憶聽出他的京腔,便謹慎的點頭:“對,在首都念的書,可惜當時只想着省錢,沒能在首都好好逛逛、多看看多學學,現在感覺挺遺憾的。”
他怕齊敏問自己首都的一些細況,那樣自己可答不上來,所以這會先給拋出一個解釋。
齊敏問道:“那你知道泰豐樓飯莊嗎?”
王憶精神一振,這話題他還真能接得住!
之前爲了辦好大衆餐廳,他在22年找了不少資料來了解這年頭國內各大城市的飯店發展,其中就有關於泰豐樓飯莊的介紹。
泰豐樓飯莊的具體信息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今年泰豐樓剛完成的一項改革,他猜測齊敏恐怕也是要說這件事。
於是他便說道:“泰豐樓?聽說過,是舊時代首都城裡的大飯店之一,但我沒去過,大學時候沒捨得親自去下館子,都泡圖書館了。”
“喜歡看書是好習慣。”一位老領導衝他讚賞的點點頭。
王憶笑道:“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每一本書都是至少一個人耗費了好些精力才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這是瞭解個體、瞭解羣體、瞭解社會乃至瞭解世界的一條捷徑。”
“不過要了解泰豐樓看書可不行,最好得去一趟,我聽我同學說那裡辦的很好,天天有外賓出入,好像他們還要進行一項嘗試……”
“先吃飯,再付賬。”齊敏點頭說。
王憶暗地裡跟着點頭。
正是這回事。
從建國後到現在,各飯店吃飯都是先交錢交票再有菜上桌,今年泰豐樓率先進行改革、復古式改革,允許顧客先點菜吃飯,最後統一算賬。
但王憶肯定不能讓大衆餐廳這麼搞,外島混子、乞丐多,這年頭乞丐是很多的,一旦餐廳先吃飯再結賬,他們必然會來蹭飯吃。
齊敏頗感興趣的說:“泰豐樓開業於光緒初年,到如今也是百年老店了,不過它在52年歇業了,80年悅賓飯館開業——這是首都第一家個體戶飯店,然後同年年底它也跟着復營業了。”
“這酒樓曾經是舊社會的首都城裡八大樓之一,裡頭的蒜泥肘子、鍋燒鴨、爆肚、扒白菜那是一絕啊,以後有機會去首都,大傢伙一定要去嚐嚐。”
衆人紛紛打哈哈。
王憶也打哈哈。
齊敏繞了繞,最終把提起這話題的目的扔了出來:“王老師,你沒有考慮過讓你們的飯店也實行這個收費制度的改革嗎?”
王憶暗道你堂堂一縣之長怎麼好像有點傻啊?就在外島這情況你不比我瞭解?我要是搞這一套那還開什麼飯店?我直接做慈善不就好了?
心裡這麼想、話可不能這麼說。
他不明白這領導怎麼會讓自己開展這麼激進的改革,但他注意到葉長安消散的笑意。
於是猜測到這可能牽扯到高層的博弈。
這樣他繼續打哈哈說:“這真是個好主意,不過這大衆餐廳是我們社隊企業,經營方式由社員投票表決,這事是大事,我去彙報給我們支書,讓我們支書定奪!”
他趁機跑路。
寧願去烤肉串聞油煙,他也不願意跟這幫當官的打交道。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精明,他怕自己出漏子。
送菜的時候服務員也順便送上了手絹。
並且說明這是送給顧客的,吃飯時候可以用來擦嘴擦手,平日裡可以擦擦汗。
現在手絹是人們的必備物品。
滿屋子的人又是一陣嘖嘖稱奇,同時興高采烈的收起了手絹。
來吃飯白得一碗爆米花和一條手絹,好像這頓飯賺了啊!
起碼去別的飯店吃飯可沒有這些東西,而且一樣要花錢花糧票,所以這不是賺了是什麼?
同比之下,以後吃飯肯定首選這大衆餐廳。
環境好、服務態度好、飯菜物美價廉,最重要的是餐前能吃爆米花、餐後能收穫一條手絹,多好啊!
飯店中午這頓飯很火爆。
不過王憶估摸着晚上就不行了。
畢竟飯店剛開業,而且縣城的消費能力也不行,這飯店得慢慢經營,做起口碑、做出回頭客,時間長了流水就高了。
王憶對82年的飲食市場有信心,現在大包乾了,一些老百姓有錢了,他們對下館子有需求。
中午頭幫襯着忙活完,下午王憶就帶着徐橫等人要撤退了:“支書你們忙吧,我得回去了,明天學校開學,我們那邊還有不少事要處理。”
王向紅正在跟王東喜湊一起數錢,便揮揮手讓他們自由行動。
王憶開船回到天涯島,領着幾個老師開始收拾一些箱子,箱子裡最多的是校服。
學生們的春秋裝。
這次的校服都是運動裝,通體淡綠色帶白色樹槓,吳京同款,胸口左邊是‘中’右邊是‘國’。
除了校服還有鞋子,男生是回力球鞋,女生是小白鞋,這樣學生們總算有了春秋可以換着穿的鞋子。
大隊委辦公室裡沒人。
王憶領着教師們進去收拾衣服,對照着名單和身高他們把衣服鞋子按照班級給分好,然後坐下準備開個會。
他看着會議桌前的幾個人,心裡有些感慨。
一個學期了,自己的隊伍壯大了。
祝真學、孫徵南、徐橫、楊文蓉、秋渭水,加上自己六個人了!
還缺一個人。
他去找漏勺說:“漏老師,過來開會了。”
漏勺撓撓頭說:“校長,支書不是還在餐廳裡嗎?咱們開什麼會?他不主持能開社員會議嗎?”
王憶說:“什麼社員會議,是咱們全體教師大會。”
漏勺一聽這話瞪大了眼睛:“教師會議啊?那我、我我,嘿嘿,我合適嗎?”
王憶說道:“你屬於後勤老師,也是咱們師資力量中的一部分,走吧,過去開會。”
“哎哎哎,好好好。”他趕緊脫下廚師服洗手洗臉跑過去。
王憶去門市部裡拿了幾瓶冰鎮汽水,進入大隊委辦公室後給衆人挨個分了一瓶,說:“明天開學,今天咱們教師們一起開個會,談一下工作安排。”
“先說一下這個教學安排吧,現在咱們文化課教師一共是六位,恰好咱們小學加上育紅班一共有六個班級,嗯,那咱們六位各領一個班級當班主任吧?”
老師們沒有意見,這是理所當然的。
王憶說道:“小秋老師你領育紅班,楊老師你領一年級,祝老師領二年級,孫老師領三年級,徐老師領四年級,最難辦的五年級我來領。”
徐橫說:“要不然把五年級給我吧。”
他衝其他教師解釋道:“五年級的娃娃大了,吃勁、扛揍!”
孫徵南皺眉道:“《中小學教師規章制度手冊》裡的……”
“我記得我記得。”徐橫趕緊說,“這不是開玩笑嗎?再說了,不打不成才,難道我們真的不打學生啊?”
王憶說道:“不可能,該打就打,不過還是以勸導和嚇唬爲主,光打他們不是個事。”
徐橫對楊文蓉說:“我這麼說其實不是爲我自己着想,我打個噴嚏能嚇得學生抖三抖,我是爲楊老師着想。”
“楊老師最年輕,又剛到教師,還是一位女同志,你們說,學生們會不會調皮搗蛋啊?”
“特別是今年學生最多!”
王向紅聯繫了教育局進行申報,把天涯小學的學生全體給辦了留級。
這是王憶在統考之前做出的決定,王向紅軍人出身,做事效率很高,雷厲風行,從不拖拉,於是統考期間他就去給縣裡的教育局做工作了。
縣裡頭瞭解他們的情況,既然他們的學生底子差、跟不上正常的教學進展需要留級那就留一年好了。
現在留級的事很常見,全學校留級這種事很罕見,但是考慮到有特殊情況也能辦理。
結果最終成績出來了,王憶一看這學生們考得很好、他們的水平在外島同類小學裡也屬於高的,那還留級幹什麼?繼續升學去念書!
結果王向紅去縣裡教育局說了這回事,教育局表示:
你以爲我們單位是槓鈴啊?你們舉着說上就上說下就下?學籍都已經調整完了,你們的學生就繼續留級吧!
但是育紅班中大班的學生要上一年級了,這樣小學的學生要比上學期多一些。
不過不是都多在一年級。
王憶準備給學生們調換年級,底子差、水平低的去低年級從新學,底子好、水平高的學生繼續升級,最高就是五年級。
他相信學校再狠搓這些學生一年兩個學期,天涯島以後走出去的學生的基礎能力肯定比外島其他小學都要好的多。
於是接下來的工作便圍繞着調班來進行。
他們一起對比着學生名單進行商量,大概的給學生們做了個簡單調整。
做完這份工作剩下的就簡單了,王憶安排了一下教學任務,又吩咐漏勺要給學生們保障飲食上的營養搭配。
他對漏勺說:“漏老師,你現在知道了,咱們學校五個年級的學生,語文數學的平均分都是全縣各鄉鎮、公社小學的集體排名第一名,嗯,一共十個第一,這是創紀錄的成績!”
漏勺高興的直點頭:“校長我知道了,你太厲害了,把學生們教出這樣厲害的成績。”
楊文蓉也欽佩不已。
她有預感,明年高考,自己或許能拿一個狀元!
王憶拍拍漏勺肩膀說:“有一句歌詞唱得好,軍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這次學生們考得好,你大有功勞,你給學生們保障了飲食,這點特別重要,學生們吃飽了喝足了纔有力氣學習。”
“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一樣,都是勞動,學習需要力量,你保證了學生們有力量去學習去進步,這是你的功勞!”
漏勺一聽這話激動了。
我草,學生們學習成績這麼好,我也有功勞啊?那我以後在隊裡不得橫着走啊?
他說道:“校長這太好了,其實我就是賣力氣做飯,糧食蔬菜還有人不都是你提供的?我就是賣個力氣而已。”
王憶擺手道:“你不用謙虛,該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
“不過你不能驕傲,要戒驕戒躁啊,新的學期新的起點也是新的開始,你得加把勁,把竈臺上的工作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漏勺高興的咧嘴笑:“行,我一定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王憶說道:“上學期你的保障工作做的很好,立下了功勞,這事我跟支書說了,支書會在下一次的全體社員會議對你進行點名表揚。”
“另一個咱們學校對你也有獎勵,再獎勵你一身廚師服,還有獎勵你一套生活物資。”
他看向其他教師說:“這個生活物資,咱們教師都有,一人一套。”
楊文蓉不好意思的問:“我也有嗎?”
王憶去將一些小箱子搬出來,說道:“對,你也有,教師都有,一人一份。”
他把箱子分給大傢伙。
徐橫立馬拆開了,打眼一看興高采烈:“我、我娘!哈哈,都是好東西啊!”
箱子裡面確實是生活用品。
什麼香皂、洗衣粉、洗髮膏、牙刷、牙膏,男教師有刮鬍刀、女教師有護膚膏,翻一下還有些小件,什麼指甲刀、挖耳勺、美工刀等等。
生活上所需很齊全。
裡面還有些東西大家沒見過,漏勺掏出個布片問道:“這是什麼?怎麼這麼粗糙?像是砂紙,不過這是布——那這是紗布?”
“紗布是白色的,包紮傷口的。”徐橫笑話他。
王憶說道:“哦,那個叫搓澡巾,給身上搓灰的。”
“還有清涼油?這種是什麼?”秋渭水拿出一個綠色塑料噴壺。
她噴了一下,楊文蓉頓時說道:“好香啊,這是香水嗎?我在書上看到過……”
“這是防蚊水,就是花露水——我看百貨商場有賣的。秋天的蚊子很厲害,特別是山上有小咬,這東西噴身上可以防蚊子。”王憶掏出一瓶給大家一人噴了一下。
祝真學撫摸着箱子笑道:“王老師你是真行,淨能搗鼓來一些新奇有用的東西,這大地方來的人跟我們小地方的就是不一樣啊。”
楊文蓉使勁點頭。
她摟着小箱子愛不釋手。
娘咧,要不然不去念大學了吧,她瞭解過公辦教師們的福利,並沒有島上的好。
特別是王憶還對她說:“楊老師,咱們沒有辦公室,所以放學後都要居家辦公,這種情況下需要檯燈。”
“教師宿舍和小秋老師的宿舍都已經有檯燈了,這樣你待會跟我去門市部一趟,我給你配備一臺臺燈。”
檯燈……
這可是楊文蓉夢寐以求的東西啊!
毫不誇張,楊文蓉此前最想要的不是漂亮的衣裙也不是書本,她就是想要一臺臺燈。
有了檯燈有了電,那她白天可以放鴨子晚上就能安靜的唸書學習了。
而且檯燈對於她來說有一些小資情調,現在只有城裡的學生才偶有配備上臺燈的。
如今輕輕鬆鬆的,一臺臺燈到手了!
她咬了咬嘴脣。
心情迫切而激動。
這時候秋渭水拿出一個小紙殼盒子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徐橫瞅了瞅自己的箱子說:“我沒有,你們女人……”
“我、我,弄錯箱子了,這是給楊老師準備的。”王憶趕緊拿過去交給楊文蓉。
其他人很好奇:“你給楊老師準備了什麼東西呀?”
王憶坦誠的說道:“是計生用品,楊老師明年還要去念大學,所以我給她和六子準備了計生用品,否則她一旦有了身孕去念大學就很麻煩了。”
祝真學哈哈笑道:“王老師考慮很周到。”
楊文蓉害羞的低下頭。
徐橫衝孫徵南微微笑。
孫徵南給他一腳:“你衝我笑什麼?我又用不上!”
徐橫冷笑一聲,瞥了眼祝真學。
祝真學陡然想到了女兒!
他下意識看向孫徵南,老臉上的笑意一下子給凝滯住了。
秋渭水在好奇的問:“計生用品是什麼啊?”
一下子,辦公室裡的氛圍跟祝真學臉上的笑容一樣凝滯的厲害。
還好有人來救場。
王東方急急忙忙的跑來辦公室問:“支書沒在隊裡?還在縣裡?他是不是喝醉了?他酒量不行了,還愛喝酒,真是的!”
王憶笑道:“東方哥你這麼說你爹,小心他回來知道後揍你!”
王東方說道:“我找他有正經事,他要是喝醉酒耽誤了,那他憑什麼揍我?”
王憶問道:“什麼正經事?”
王東方說道:“嗨,王老師你在也行,你現在是二把手,一樣能管事——我們在海上發現了一個墨魚羣。”
“然後我趕緊回來找支書想要讓他調兵遣將,咱們得趕緊去拖墨魚啊!”
漏勺高興的說:“我草,碰到墨魚羣了?好傢伙,正好處暑了天氣涼了,再過幾天要白露了,可以曬魚鯗。”
“咱隊裡要是捕撈上它一批墨魚,這傢伙可以曬好些魚鯗了!”
王東方也高興的說:“誰說不是呢?所以王老師,你趕緊下令,指揮社員們行動吧!”
王憶這邊眨眨眼。
行、行動?
我行不行啊?
他趕緊說道:“東方哥,我不是逃避勞動啊,聽你意思是要我指揮捕撈墨魚?可我沒見過這捕撈作業方式呀,我怎麼指揮你們?”
王東方說道:“很簡單的,到時候讓、讓……”
他在屋裡掃了一圈。
心裡頭就一個念頭:
滿屋都是英雄漢,不堪一用是書生!
他問道:“大膽回來沒有?文書呢?草,都沒有回來啊?都喝醉了啊?”
王憶苦笑道:“都跟你說了,他們中午頭沒喝酒,是晚上還要營業,所以今晚他們得等到餐廳營業結束才能回來。”
王東方撓撓頭說:“這可怎麼辦?咱這裡的海是窮海,碰上一次墨魚羣不容易,不能放它們跑吧?”
他想了想,最終下定決心:“那隻能讓壽星爺出馬了!”
王憶被他的話給嚇到了:“別亂來,胡鬧啊,海上行船多危險?壽星爺年紀大了,有個三長兩短支書真能揍得咱一個生活不能自理。”
“這樣吧,我去找小爺,小爺肯定也懂得怎麼指揮下網捕撈墨魚。”
他去王祥高家院子裡,此時王真剛老爺子正在拿着鑿子搓木頭,搓的木片花紛飛。
等王憶講明來意,他沒有廢話直接說:“走!”
他們到了碼頭上,王東方站定不動,看向天涯三號。
王憶說道:“還愣着幹什麼?漁汛不等人啊,走!”
王東方指着天涯三號試探的問:“開這艘船去嗎?”
王憶斜睨他:“你敢開你爹的命根子去出海捕魚嗎?”
天涯二號和天涯三號都是漁船,可王向紅對這兩艘船視若珍寶,天涯二號到手後一度成爲客船,只用來拉社員出行而沒有出海開展捕撈作業。
終於天涯三號到來,這纔有了天涯二號出海作業的安排。
但天涯三號取代了天涯二號的客船地位,現在用來拉載乘客,而不能用來開展捕撈作業。
王東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聽了王憶的話後頓時喪氣了,說:“那我叫你出來有什麼用啊?”
王憶驚愕的問:“額,你什麼意思?你不是讓我來指揮捕撈的嗎?”
王東方失望的說:“王老師,你想想,我能不知道你沒有捕撈過墨魚這回事嗎?你沒有捕撈經驗,我找你出來指揮什麼呀?”
“我找你其實是想讓你主持開天涯三號!”
王憶沒想到這濃眉大眼的竟然想陷害自己。
他要是開走天涯三號去捕撈了墨魚,王向紅肯定不會有大意見,畢竟是爲了生產隊的捕撈作業。
可肯定會嘮叨自己,畢竟這漁船現在就是他的心頭好,如果說天涯二號是黃臉婆的正妻,天涯三號就是油光水滑的小妾。
王真剛聽着兩人的絮叨搖搖頭,說:“漁汛不等人,趕緊出海!”
他們還是得划船搖櫓的進行作業。
有幾艘漁船一起回來了,正在改裝準備捕撈墨魚。
浮板、桁杆、沉子綱、叉綱、吊鏈等等,一系列專屬漁具被安裝上漁船。
捕撈墨魚羣用的是拖網,這種拖網是八十年代外島私人或者隊集體這種級別的捕撈單位所能擁有的最高級漁網,具體名字叫單船底層桁杆拖網。
這拖網挺大,網形呈現囊袋形狀,網口上沿裝有橫杆和浮板,以維持網口水平擴張。
然後拖網下有沉子綱,這東西簡單來說就是用來墜着漁網下沉的東西,當然它不是簡單的沉子,它是一個機械構件,上面還裝有滾輪。
爲了更好的進行捕撈,爲了容納下更多的魚獲,拖網的腹部還裝配了浮板。
不管網口還是網肚上的浮板都可以根據捕撈現場的具體情況來調整數量。
王真剛指揮一些強勞力把大船換小船,換成三人作業的漁船。
他知道王向紅一直有培養王憶當生產隊下一代接班人的想法,所以也跟王向紅一樣,抓住機會給王憶介紹海上作業工作:
“今天有小潮汛,是捕撈墨魚的好機會,咱們用三人船來進行捕撈,你看三個人一艘船、一頂拖網,到時候一個人搖櫓、一人個划槳,還有一人根據海底情況控制曳綱來拖曳漁網……”
有人急匆匆過來說:“東方, 這次搶墨魚汛誰來指揮?是王老師嗎?”
王憶挺起胸膛說道:“不錯,是我協助小爺指揮。”
這漢子便對王真剛說:“小爺,咱人不夠,這次湊巧碰到了個大墨魚羣,民兵隊和一些強勞力被帶去縣裡開飯店了,有勞動力缺口。”
王真剛果斷說:“輕勞力中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跟着出海,不論男女!”
王憶去把孫徵南和徐橫叫上了,秋渭水和楊文蓉兩個姑娘很有集體感,說:“我們也參加捕撈工作!”
楊文蓉還去把老爹給叫來了。
楊會一路走一路搖頭:“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真是養囡養強盜啊,你說我一個養殖員,怎麼還要出海去參加搶漁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