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母錢是銅錢,但跟常見銅錢不一樣,黃銅鑄造,更加厚實。
尋常銅錢是鑄造出來的,雕母錢則是手工雕刻而成,然後用作印範的制錢模型。
因此,雕母錢又叫做祖錢,是普通銅錢的祖宗輩的錢,用它來印子孫輩的錢。
但它翻印出來的還不是去市面上流通的銅錢,是要翻印鑄母錢,鑄母錢纔是進一步印造出尋常銅錢的‘模具’。
這樣作爲市面流通銅錢的祖宗,雕母錢這種模具要厚實結實,要字口深峻、筆畫清晰,不能粘連模糊,不能有一點問題。
因爲具有如此多的優點,雕母錢的價值自然要比同期尋常銅錢貴得多。
這點也是王憶前段時間瘋狂搜集銅錢之後瞭解到的信息,並不完善齊全,但他已經知道雕母錢的價值。
雕母錢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宋朝,但之後幾個朝代出現的雕母錢並不多,王憶隱約記得,22年所發現的存世最早的雕母錢是明代嘉靖通寶,如今珍藏在金陵博物館裡面。
不過清朝錢幣數量多、版別也複雜,這方面遠遠超過了以前的各個朝代,加上清朝的資源和技術也要比前朝更好一些,而且清朝隔着現代會更近一些,所以流傳下來的雕母錢最多的便是清代大錢。
王憶手裡拿到的幾枚銅錢便全都是清代的雕母錢,最遠的是一枚“乾隆通寶”,然後有“道光通寶”、“同治通寶”,這些雕母錢都是一枚,只有“宣統通寶”是有三枚。
一下子收穫到六枚雕母錢王憶挺高興的,不知道這些錢能不能帶到22年去,能的話那可挺有價值的。
這些雕母錢雖然在海水中保存多年、有所鏽蝕。
可問題是它們很厚實,可以用機器稍微打磨拋光,有厚實的身板作爲保障,打磨後的雕母錢跟原狀差別不大,但會漂亮精美起來,更能賣出大錢。
他之前看到的每一枚雕母錢都有個百八十萬——反正乾隆通寶雕母錢肯定是這個價格,這樣五枚雕母錢收集起來能給他回個幾百萬。
小眼網兜裡多是銅製的假鈔印版,王憶把這些印版全給拿出來交給了王向紅收拾,他繼續仔細的找了找,再次在裡面找出兩枚‘咸豐通寶’來!
要是能帶到22年,
又是一百幾十萬進賬!
雕母錢的每一個品種存世量都極爲稀少,一般最少可能只有一枚,多了也只有幾枚的數量。
畢竟它的作用主要是翻砂鑄造鑄母錢,一枚雕母錢所鑄造的鑄母錢數量基本上在100枚左右,不會很多。
王向紅看着他找這些銅錢,問道:“王老師,它們挺有價值的嗎?”
王憶笑道:“對,這是雕母錢,存世量應該很少……”
他把自己關於雕母錢的價值介紹了一下,最後指着銅錢上清晰的字跡紋路給兩人看。
歐人民看了個迷糊,王向紅多少識貨,說:“能看出一點手工鏤刻的痕跡。”
他又問道:“這種銅錢是專門用來鑄造市面流通錢幣用的嗎?”
王憶搖搖頭,把‘雕母錢’、‘鑄母錢’和‘銅錢’的關係講解一番,王向紅一聽這錢不是直接用來搞假錢的便失去興趣。
實際上即使雕母錢能直接鑄造出假銅錢也沒意義,現在已經是新中國了,不是清王朝時期,溥儀同志在戰犯勞改營裡已經說過了:拉倒吧,朕的大清早亡了。
所以王向紅覺得這些銅錢對社會毫無影響。
網兜裡的民國紙幣印版也沒什麼用,但可以作爲侵華日軍迫害中華民族的一個鐵證公佈於衆。
得知這些印版的功能是生產假幣以及是在防空島所發現的之後,王向紅和王憶同時做出了一個猜測:
相傳防空島最早是有海盜水匪在上面生產紅丸、鴉片這些東西所用,後來日軍侵佔了這島嶼自己來生產紅丸這些壞東西。
現在看到假幣印版後,他們認爲日軍當時不止在防空島上生產紅丸之類,還在生產假幣!
這事是有依據的。
當時爲了侵佔中國大地,小鬼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戰場上使用細菌武器、化學武器,經濟上則投放帶毒糧食、印製假幣擾亂民國市場秩序。
這都是寫入課本的內容,所以現在看到假幣印版他們等於是看到了證據。
至於爲什麼會有雕母錢和假幣印版併合在一起?
這個王憶就不知道了。
王向紅提供了一個猜測,他猜這些假幣印版是一個銅鑄世家的傑作,這個世家姓錢,錢家老祖在清王朝戶部轄下寶泉局擔任掌舵大師傅,家族子弟多從事與鑄錢相關工作。
其中到了民國時期,錢家有人便給央行工作,後來日軍侵佔了滬都,錢家莫名其妙的就被屠滅一空。
於是王向紅便猜測:會不會是日軍殺戮錢家人,俘虜了錢家一些瞭解民國錢幣的子弟來到防空島幫他們鑄造了這些假幣印版來生產假幣的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雕母錢的來歷就好解釋了——
它們本來是錢家是藏品,被日軍一起帶到了防空島,後來多方軍隊攻擊外島小鬼子,小鬼子撤退不及便把這些印版之類的東xz在了島下一處水中石洞裡。
歐人民會知道這些東西的藏處也不是他自己潛水發現的,藏寶洞有礁石封堵還是挺隱蔽的,是他一個長輩跟他說的。
他那長輩也是海龍隊的戰士,傷殘之後退出戰鬥序列,歐人民曾經照顧過他,聽他一些閒聊得知的這一洞穴。
王向紅認爲這一點更是佐證了他的猜測。
不過不管真相是什麼都跟歐人民無關,他曾經聽長輩說了這藏寶洞後興沖沖的找了兩年,最後找到了,他尋思這些東西都是寶貝呀,要拿出去找人換錢換糧食。
結果帶到內陸後差點讓人喊民兵給辦了——當時社會挺亂的,加上老百姓不懂,以爲這是做人民幣假幣用的模具,他們不認識民國紙幣。
這事給歐人民留下心理陰影,把他嚇得不行,他後來在海上旁敲側擊了一下才搞清楚這些假幣印版的真實身份。
從那之後他再不敢將之公佈於衆,只是偶爾帶孩子來到防空島海域捕撈白蝦,空閒的時候他會帶孩子下海摸出幾塊銅版來玩玩,然後走的時候再塞回去。
如今這些假幣印版重見天日,王向紅準備把它們交公給政府,作爲小鬼子侵華擾亂經濟市場的鐵證拿到國際上去控訴這些狗日的。
而歐人民父子並不管他們怎麼操作這些東西,他們只管什麼時候開飯。
王憶看着他們眼巴巴的樣子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招手說道:“走吧,跟我去山上吃飯,免費管飯!”
他把八個雕母錢收進了衣兜裡。
這些雕母錢沒必要交給政府,他先帶到22年去看看情況,如果能帶過去就留在22年換錢支援82年,如果不能帶過去那就收藏起來,以後再做他用。
王憶領着歐家八口子人上山頂,已經有學生們來到學校準備打飯了。
看着穿戴整齊、面容紅潤而充滿活力的學生,歐人民兩口子難免有些羨慕。
這些小孩真好。
相比之下他們家裡的孩子就跟小乞丐一樣。
昨晚王憶等人回來的時候,學生們早就睡了,所以他們不知道島上來了疍民的事。
這會他們看了歐家人的衣着打扮、聽了他們自家人交談時候的方言,有人便猜出他們的身份:“他們是白水郎!”
疍民在外島不是稀罕客人,特別是在六十年代以前,每年魚汛期,社員們都會跟他們打交道。
這幾年白水郎少了,但偶爾還能碰到,有時候颱風天或者冬季寒冷的時候,疍民們會開船找島嶼碼頭停靠來避避風、取取暖。
學生們認出歐家人的身份後,消息便傳遍了全島,然後一些老人便拄着柺杖過來跟歐人民說話。
他們都有疍民朋友,只是已經多年未曾聯繫。
如今有老朋友的同族來了,他們便上來打聽一下老朋友的音訊。
然而歐人民只想着趕緊吃頓飽飯!
他們來到山頂大竈前聞見了飯香味,歐億幾個孩子便直接要鑽進大竈裡。
王凱攔住了他們說:“除了後勤的老師,別人不準進去,這是學校的規章制度!”
歐億滿不在乎,指着他說:“你給我讓開。”
王凱一愣,問道:“我草,你是不是想跟我幹架?”
王憶過來喝道:“你們幹什麼?都在外面等着!”
歐母上去拉走孩子給他們後腦勺上一人一巴掌。
歐億歪頭怒視王凱。
王凱傲然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太極拳曾經拿過全縣第一名?你不用這樣歪頭看我,我跟你說,你運氣好,王老師攔住了我,要不然我就這麼一拳、那麼一腳把你給揍哭!”
歐億指着他說:“你過來試試。”
學生們見此紛紛起鬨,王凱氣沉丹田、滿臉肅殺:“試試?好,我非得……”
“你要破壞學校紀律是不是?”王憶看向他。
王凱便滿臉肅殺的去排隊了。
學生的早飯是豆漿、千層油餅和鹹菜,另外一人一個雞蛋。
現在豆漿還在煮着、千層油餅也沒有出鍋,倒是雞蛋已經煮好了撈出來放在一邊。
王憶便拿了一把雞蛋出來分給他們,先一人分一個雞蛋。
白水郎的生活着實更苦,他們吃雞蛋不剝皮,連着雞蛋皮咬碎了吃掉!
王憶還以爲他們不會吃雞蛋,看着他們的吃相滿心酸的,跟他們說:“雞蛋皮不能吃,要剝皮……”
“能吃。”歐人民咀嚼着笑道,“雞蛋皮也有好滋味,嚼碎了吃下去,頂好!”
一聽這話,王憶更是心酸。
歐赤腳吃着雞蛋爬到了大竈窗戶上往裡看,看見了串成一串串的地瓜幹興奮的叫道:“有紅薯幹、紅薯幹!”
王憶便拿出一串紅薯幹分給他們,幾個孩子上來便搶! щшш.t tkan.¢ ○
這紅薯幹挺好吃的,都是西瓜紅蜜薯曬至而成,瓜瓤本就通紅,曬過之後去除水分更是紅豔豔的很漂亮。
大竈曬的紅薯幹品質好,軟軟的不太硬,咬一口下來很有嚼頭且黏牙,孩子中一個小妹開心的叫道:“這不是紅薯幹,這是糖。”
歐赤腳教導妹妹說:“這就是紅薯幹,我最認紅薯幹了,以前跟奶奶、叔叔們住在一個船家,我、哥哥還有叔叔家大姐、二哥,我們一起吃飯,每次吃飯前都能分一個紅薯幹。”
歐億點點頭:“不過那都發黴了,奶奶給我們四個一人分一個紅薯幹,老二總感覺自己的最小,要跟我換、跟他們換。”
“他換完了又感覺自己的大,又要換回來,經常挨爹的打!”
歐赤腳說道:“發黴的紅薯幹也比柳葉還有那些野菜糰子好吃,野菜糰子扎嘴、剌嗓子,我不愛吃,我那時候就想,哪天才能吃紅薯幹吃到飽呢?要是能吃紅薯幹吃到飽,那就好了!”
正在跟歐人民交談的幾位老漢聽到了這些話。
有人看了看歐赤腳的年紀笑道:“你還小,十幾歲吧?那你沒經歷過60年左右的事,那時候讓你連紅薯乾和野菜糰子都沒得吃!”
歐人民點點頭說:“那幾年真怪了,海里的魚蝦蟹都比其他年份少,不過水邊上餓不死人,我們家裡那幾年還行。”
老漢說道:“對,水邊餓不死咱漁家人,有魚吃魚、沒魚吃貝,這都沒有就捕撈海帶、撈浮萍,熬成湯以後一樣能活人命。”
“也不好說,容易浮腫呀,”漏勺參與了話題,“那年我是少年了,記事了,記得當時咱隊裡娃娃都挺着個大肚子,然後小腿小胳膊的細如干柴棒棒,腦袋很大,眼睛很大——眼睛是綠色的!餓呀!”
“那時候我就領着一些娃娃——大陽、峰子、小兵他們都是我領着,領着他們挖野菜、挖草根,到了夏天秋天最好了,能抓螞蚱。”
歐人民聽到這話咂了咂嘴說道:“油螞蚱最好吃,抓到螞蚱炒熟了,撒上幾粒鹽,很香。”
“60年左右的時候,哪有油水呀?”衆人紛紛搖頭。
歐赤腳得意的對王憶說:“醫生,我很會抓螞蚱,抓螞蚱是有訣竅的,你知道嗎?”
王憶搖搖頭。
歐赤腳更是得意,他湊近王憶低聲說:“那我告訴你、你是好人,我只告訴你,你別把我這個機密說出去!”
“抓螞蚱的時候,要用草葉的汁水把手給染綠了,然後你想抓多少螞蚱就能抓到多少螞蚱!”
王憶失笑道:“真的嗎?”
歐赤腳很認真的說:“真的,螞蚱不好抓,你抓過嗎?一伸手它們就會蹦躂,爲什麼?因爲它們能聞到人手上的味,你靠近了它們聞見味兒了就會跑。”
“如果手被草葉的汁水染綠了,那人的味道就被遮住了,想怎麼抓就怎麼抓!”
“嗯,真香啊!”他說着說着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確實有面香味、油香味和蔥花香味從大竈裡冒出來。
大竈現在有四口大鐵鍋了,兩口煮豆漿、兩口座了籠屜蒸大餅,這就是大餅的籠屜蓋子掀開了。
蒸汽夾帶着面香味往外竄,一個勁的往人鼻子裡竄。
歐家最小的兩個孩子饞哭了……
他們真的就這麼被饞哭了!
這股味道確實饞人,新鮮麪粉蒸出來的大餅,那麥香味很濃郁。
而漏勺做的大餅還不止有麥香味,因爲他揉麪做餅的時候爲了分層,一遍遍的摻和了豬油,所以油香味很濃。
另外就是他往裡面還撒了蔥花——用醬油、味精等調料拌過的蔥花,蒸熟後格外出味。
歐家人一生漂泊海上,他們真沒吃過這樣的大餅。
王憶收了人家的珍珠和雕母錢,便對鍾瑤瑤說:“切四分之一的大餅下來給我帶走。”
大迷糊這次不迷糊。
他瞅了瞅正饞的擦口水、抹眼淚的孩子,拿過水瓢舀了一瓢豆漿分進幾個大碗裡,一個碗裡一勺白糖,說:“過來領豆漿。”
歐億貼在門口往裡看:“那是什麼?怎麼跟紅薯藤子擰出來的水一樣?能喝嗎?”
他給王憶介紹:“我爹有一會用一條大旗魚換了很多紅薯藤子回去,說是你們漢人能用它裡面的白水提煉澱粉,結果切碎碾壓以後確實有白水,但燒了很多柴火也沒有提煉出澱粉來。”
“還很難喝。”歐赤腳搖搖頭,一臉嫌棄,“不過我那一碗我還是喝了,喝了以後肚子疼。”
王憶笑道:“這是豆漿,可以喝,喝了肚子不會疼。”
他端着一盆子大面餅出去,招呼歐家人跟自己去老槐樹下吃飯。
麪餅放下,一幫孩子紛紛下手搶。
歐人民一拍桌子怒視他們,然後謹慎的問王憶:“這個要多少錢?”
他捏了捏衣兜。
裡面有他剛賺的錢。
王憶笑道:“你們送我珍珠了,我請你們吃飯,以後你們住在我們島上吧,讓孩子們過來上學唸書,我管飯。”
歐人民訕笑道:“送你珍珠,那是昨晚上吃的面錢,其實我們船上還有珍珠,不過不大好了……”
“但是更漂亮,那些比送你的漂亮,有粉紅色的、有紫黑色的,可好看了。”小姑娘說道。
王憶一聽來了興趣。
這是什麼珍珠還是粉紅色或者紫黑色的?
他說道:“來,先吃飯,吃完飯領我去看看你們的珍珠,我還沒有見過粉紅色的、紫黑色的珍珠呢——有沒有金黃色的?”
金珍珠和黑珍珠都很有價值,哪怕在22年也能賣出不錯的價格,要是有這種珍珠那他可以買下來帶去22年。
歐人民搖搖頭:“沒用金黃色的,那種珍珠值錢,東海沒有,得去南海,最好使勁往南去,不安全。”
王憶沒指望能從他們手中真搞到黑珍珠、金珍珠,於是聽完這話笑了笑便招呼他們吃飯。
大餅不要錢,他們撕扯着拼命往嘴裡塞。
歐赤腳塞的格外起勁,結果一口大餅給噎住了。
他趕緊蹦躂,瞪着眼睛、面紅耳赤的蹦躂。
王憶正要上去幫忙。
他大哥歐億回頭當胸給他來了一拳,一拳就把他噎住的大餅給砸下去了!
歐赤腳趕緊上來喝了一大口豆漿,然後滿臉傻樂:“這白色的豆漿水真好喝,它是甜的,不是苦的。”
王憶對歐人民說道:“你抗拒留在岸上住,就是因爲害怕?害怕我們坑害你、欺負你?”
歐人民苦着臉說:“你是個好人,我看出來了,你們隊長也是好人,我在你們這裡聽人說過你們這個隊長,是好人,我知道。”
“但我還是害怕,我說實話,王老師,你是有文化的人,我不騙你,我不知道我害怕什麼,我就是害怕住在你們島上。”
王憶說道:“那我告訴你,我理解你。真的,我知道你害怕,你害怕改變!你害怕全新的環境所帶來的未知,未知是最可怕的!”
“然後我還要告訴你,人有了知識就會對未來更瞭解,有了知識、有了能力、有了本事,走去哪裡都不用害怕。”
“所以既然我們隊長挽留你們,你就帶着家裡人留下吧,你們可以不住在島上,繼續住在船上,慢慢適應變化,怎麼樣?”
“你要讓孩子來上學,讓他們學文化,這樣他們以後纔不至於被人欺騙、被人欺負。”
歐人民扭頭看看排隊打飯的少年們。
然後他縮了縮脖子問道:“就和他們一樣嗎?”
王憶說道:“對,穿那樣的新衣服,早上中午學校可以管飯——不要錢,能吃飽……”
“那我要念書!”歐億叫道。
“我也要念書……”他的弟弟妹妹從碗裡擡起頭跟着叫。
歐人民對王憶說:“好,那、那我們一家,謝謝你,我、我沒有什麼好東西,以後我捕撈的魚蝦分一半給你。”
王憶笑道:“不用,你分我們隊長吧,是我們隊長要留下你們在島上生活的。”
歐人民想了想又說:“那我把船上的珍珠全給你。”
王憶笑道:“謝謝你了,但真的不用。你們先吃飯吧,吃完飯先去找我們隊長,看看他怎麼給你們安排。”
這一塊餅不夠這一家人吃的。
可是他們一直以來吃的飯很缺油水,昨晚吃方便麪今早上又吃大餅,如果吃的太撐容易導致消化不良。
王憶讓他們吃了個七八分飽,然後領着他們去找王向紅。
王東寶、王東方几人正跟王向紅討論着什麼,看見王憶進來他們紛紛笑:
“王老師,水井打好了,出水了!”
“對,昨天就出水了,水挺好的,我們用你那個抽水泵抽上來一些,比咱隊裡那五口老井出的水都要好喝!”
“王老師你又給咱生產隊立下大功了,生產隊得給你頒發一個一噸重的大獎章。”
王憶擺擺手笑道:“攢下來吧,以後給我頒發個兩噸重的!”
他把歐家人交給王向紅,自己還得回去準備上課。
王向紅出來追他,說道:“王老師、王老師你先別走,那個啥,有個事跟你商量、商量。”
“這個打井機是你自己買的?我用隊集體賬戶買下來怎麼樣?”
王憶說道:“可以呀,本來就是我給咱隊集體買的機器,因爲後面還得去防空島打井呢。”
王向紅笑道:“那行,這樣的話我尋思着咱也不光是給防空島打井,有條件的話,咱們給其他生產隊也打一口井。”
“我是這麼想的,咱們現在是小康模仿村,以後還要競爭先進隊集體,所以我想咱們要是有條件幫其他隊集體打井,那這可以幫助咱們生產隊更好的競選先進隊集體的榮譽。”
王憶說道:“行,隊長,這些事你來做主。不過咱們不收費嗎?就免費給其他島上打井?”
王向紅說道:“對,不收費,咱們義務給他們打井,主要就是爲了競選先進隊集體。”
“先進隊集體的榮譽對咱們辦企業有好處,減免稅收,另一個咱們不是要買建設磚窯場的機器嗎?如果咱們是縣裡的先進隊集體,那縣裡可以幫咱們聯繫江南二機械廠趕工。”
說起購買磚窯場所需機器的事,老隊長是一臉無奈。
改革開放之後,經濟一下子活躍起來,不少地方都要發展工廠,而辦工廠必須得有機器。
於是江南二機械廠這樣的大廠變得空前忙碌。
他自己私下裡也打聽過了,人家機械廠確實天天加班加點,他們生產隊的工單應該在短時間內是安排不上了。
所以王向紅纔要想辦法來合情合理又合法的催工期。
王憶沒管機器的事,他也管不了。
於是他沒有多想,只是一聽王向紅說起他們生產隊成爲先進隊集體還有這個好處,便說道:“那咱們必須得競選先進隊集體了。”
王向紅笑道:“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第一不忘本,自己過上好日子以後幫助落後的隊集體共同進步。”
“第二就是成爲了先進隊集體以後,咱們生產隊可以享受一些好處,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王憶自然滿口答應。
有利可圖還能賺名聲,這是雙贏——天涯島自己贏兩次!
他贊成了王向紅的想法後要走,王向紅又叫住他,苦笑道:“你別急着走,我找你還有正事!”
王憶說道:“那隊長你說。”
王向紅咂咂嘴說:“你挺忙的,我知道,又要管學生又要管咱隊裡,事多呀,唉,咱隊裡的社員沒本事,幫不上你忙,只能看着你受累……”
王憶失笑道:“這都是我應該的,隊長到底啥事讓你這麼爲難?”
王向紅無奈的說:“還是打井的那事嘛,要打井得需要找水脈,咱隊裡哪有人會找水脈?你會那個尋龍訣,所以你看這事……”
“嗨!”王憶笑道,“這事好辦,我來,等我下午沒課的時候抽空去這些生產隊看看情況,給他們尋找水脈!”
這事真的好辦。
外島的諸多住人島在22年的新時代,都新增了諸多的水井。
這樣壓根用不着找人去探查打井地,他只要在22年去這些島嶼轉一轉、看一看,確定新增水井位置在上面打井就行了。
歐家的幾個孩子很野,調皮搗蛋的在窗口爬來爬去,他們還挺喜歡陸地環境的。
不過寒風一吹他們衣裳破爛加上剃了光頭,把他們凍得紛紛縮脖子、吸鼻子。
王憶見此想到了帽子。
他已經安排邱大年採購了一批越冬需要的物資,棉花、羽絨、厚布、絨布等等齊全,也有氈帽、毛線帽這些帽子和棉解放鞋之類的保暖用品。
毛線帽是八九十年代學生之間特別流行的一種針織帽,帶帽檐、帶脖套,天冷了脖套可以放下,天熱了脖套可以捲到帽檐之上。
再就是氈帽。
氈帽這東西挺有意思的,好像就江南幾個地區有流行——很多人不知道它的樣子,挺土氣的,像是倒扣的花盆,電視《阿q正傳》裡頭阿q就戴了這麼個玩意兒。
但它很能保暖,且用處挺多的,在外島地區頗爲常見,所以王憶便買了這樣的帽子給社員用來避寒。
其實現在社會上流行的帽子是軍帽或者工人的鴨舌帽,奈何這兩種帽子不保暖,軍帽倒是有棉帽,那東西又太保暖,王憶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氈帽最合適。
不好看,卻實用。
於是他給王向紅說了一聲,說他之前託人採購的棉花羽絨啥的都到了,應該在翁洲的丙-110倉庫裡存儲着,讓王向紅安排勞力們開船去搬回來。
天氣越來越冷,是時候該給社員們做冬衣、做棉被了。
王向紅聽到後挺高興的,問道:“那彈棉花機也送到了嗎?”
王憶說道:“應該都送到了,前兩天我就收到信了,這些東西比信應該來的還要更快呢。”
聽到這話,王向紅立馬安排人手開着天涯三號船奔赴市裡。
王憶本想抽空去22年一趟,但他在82年的事實在太多。
課間的時候縣裡教育單位又送來通知,照例,11月12號禮拜五、13號禮拜六,這兩天將進行小學一到五年級的上學期期中考試。
天涯島這邊有任務,他們的印刷機效率高,所以縣裡教育單位會安排老師過來印刷試卷。
接到通知後,辦公室裡看報的王向紅便笑了起來:“現在有了機器,真是幹什麼都方便、都好。”
“期中考試都要印試卷了?以前期中考試就是在黑板上抄題,學生們進去照着黑板做題,哪有試卷呀?”
他又問王憶:“縣裡什麼時候過來印試卷?”
王憶看了看通知說道:“不是縣裡的幹部過來印刷試卷吧?他們應該是安排各小學的老師過來自己印刷試卷。”
現在小學的期中考試不參與公社乃至全縣的排名,可以說是走個過場,也可以說是讓教師們自己摸摸底,所以提前下放考題,不怕老師們給學生透露試題。
王憶看了看考試安排時間告訴其他老師,後面再上課他們就把期中考試的消息公佈了出來。
其中王憶公佈消息的時候說了一聲:“考完試,就殺豬!”
“我可以告訴你們,不管成績考得怎麼樣都有豬肉吃,但是成績好的,吃豬肉的時候一定格外香,心情不一樣,吃豬肉的感覺也不一樣!”
“再一個我還要告訴你們,成績好的,燉豬肉的時候還能吃上點別的好菜餚,所以同學們要好好學習呀!”
學生們一聽這話真是頓時就沸騰了。
王狀元倚在後牆上看向窗外。
外頭陽光燦爛。
海風吹過窗戶從縫隙中鑽進來,依稀帶着豬肉的香味。
他預感到這次期中考試自己成績會有所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