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金虎這話說的挺篤定,王憶這邊將信將疑。
這麼牛逼嗎?
機動船換髮動機,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他決定自己上船去看看,去給發動機角拍了幾張照片又錄了個視頻,準備送到23年給維修廠看看,如果林金虎自己處理不了,他就從23年拿換裝知道方案過來。
其中林金虎所說的濰柴ST-22型發動機就是王憶從23年拿過來的,這些發動機都是九十年代的機器了,經過維修和保養,現在還能用。
正好他明天還得回一趟23年去接罐頭機,這樣他拍了照片、錄了視頻跟項滿銀承諾,先讓他開船去紅樹島停泊,能維修的話,一定就維修。
紅樹島現在是社隊企業中發展重點項目所在地,最好能有個碼頭。
本來王憶的想法是,紅樹島沒有碼頭正好避免了外界船隻的靠近、外界人員的登島。
但他現在想明白了,這個想法不對。
紅樹島的地理環境比較特殊,島嶼四周海域都生長有紅樹林,海邊一圈都是淺水區域,如此一來外界的人想要登島可以從四周隨便找個地方停船挽起褲腿上島。
所以還是建個碼頭更好:
就跟古代北方修長城一樣,長城不能真正阻礙外敵的翻山越嶺,它可以設置關隘,將市場區域、生活區域都給自然而然的引導向關隘區域,這樣更便於管理。
要是紅樹島有了碼頭,那外界人員想要登島的第一選擇就是走碼頭。
他們在碼頭設卡即可。
允許登島的人可以從碼頭上島,不允許登島的人來到碼頭可以給他們一個警戒。
天涯島和相公島有生意合作,屬於生意夥伴,項滿銀又跟王向紅算是戰友,這樣他晚上過來一趟自然得招待他,晚飯就是在王向紅家裡吃的。
恰好王憶帶回來了年貨,真空包裝熟食衆多,又是滷肉又是燉肘子又是醬牛肉五香驢肉等等。
很豐盛。
再油炸個花生米、炒個青椒雞蛋、燉個豬肉粉條,一頓好飯便上桌了。
推杯換盞中,王憶把修碼頭的構想跟王向紅說了說,王向紅點頭。
紅樹島上的維修廠要發展,那必然得有個碼頭。
聽到他們的討論,項滿銀放下酒杯興致勃勃的說道:“你們要建新碼頭嗎?我可以幫你們聯繫施工隊,專門建碼頭、修碼頭的施工隊。”
他進一步介紹道:“是我在部隊時候的領導,他是翁洲市裡人,轉業到了城防工程上,然後自己弄了個施工隊,專門負責碼頭方面的工作。”
王向紅笑道:“利用公家的大鍋給自家開小竈。”
項滿銀嘿嘿笑,含糊的說:“反正老班長你放心,肯定不犯法,他的隊伍修碼頭的技術水平很高,你們放心大膽的用就行了。”
聽到這話王憶頗爲開心,舉起酒杯給項滿銀敬酒。
今晚這頓飯吃的值當,摟草打兔子。
這樣紅樹島幫項滿銀修船,項滿銀幫他們聯繫人修碼頭。
正好雙方互相不虧欠人情。
晚上送項滿銀離開的時候,王憶去拿了兩個禮包給他。
年貨禮包。
一個送給項滿銀,一個送給他的老領導。
年貨禮包裡東西挺齊全的,乾果、點心、肉食各有八樣,禮包是大塑料包,上面印着喜字和年年有餘這樣的字樣,看着就喜慶。
這絕對是送禮佳選,哪怕是給市裡的領導幹部也能拿的出手。
項滿銀拿到禮包後本能的客氣,但這種禮包本身喜慶裡面年貨又多又新潮,誰不喜歡?
於是雙方客套幾句,項滿銀最終不好意思的拎上了大禮包……
看着他搖小船離開,王向紅挺不樂意的:“嗨,咱們是通過他找施工隊建碼頭,可咱不欠他人情。”
“他領導的那個施工隊是佔國家便宜,咱們用他的施工隊這是給他去送錢,他該給咱們送禮還差不多。”
王憶笑道:“我送的是小東西,一點年貨而已,這跟誰欠誰人情沒有關係,這是咱們人情走動。”
“你看着吧,項隊長不是不懂人情的人,他現在收了我給的年貨,後面他肯定得回禮。”
“而人情是怎麼來的?走動出來的,沒有走動的親戚那不叫親戚,走動頻繁的朋友也就逐漸成了親戚,這就是親朋!”
王向紅拍拍他後背說道:“行,你說的有道理,那你看着辦就成。”
王憶回到聽濤居,秋渭水已經上炕了。
現在大迷糊離開了聽濤居,暫時先回自己家裡去睡了。
寒假了,除了夜校掃盲班的負責教師,其他人各回各家準備過年了。
看着王憶回來,正在臺燈下看書的秋渭水將看到的一頁折了起來,問道:“給你做了醒酒湯,要不要喝一碗?”
王憶喝酒不多,就是意思了一下。
不過媳婦兒給做了醒酒湯,那就算沒喝酒也得來一碗。
秋渭水換上了他帶過來的絨毛保暖衣褲,這種衣服都是緊身的,她掀開被子下牀便有美好的身段在燈光下顯露。
王憶給她帶回來一個包,說道:“這裡面有自熱貼,你明天貼小肚子位置秋衣外面來一個,能生熱好幾個鐘頭,可以避免宮寒。”
“怕我生不出孩子來?”秋渭水笑了起來,眼波流轉,少婦的媚意已經遮不住了。
王憶想我可去他娘吧,喝什麼湯啊?
還是幹活吧。
完活之後兩人縮在暖呼呼的被窩裡都挺滿足,秋渭水甩了甩頭髮避免被壓到,說:“其實這個小房子還挺好的,不大,兩個人住很溫暖。”
王憶說道:“等在我家地基上蓋起樓房,咱們把臥室也做的好一點,那樣住起來一樣溫暖。”
秋渭水搖搖頭。
以後他們會有大房子,但不會有聽濤居這麼溫馨了。
王憶一聽這話覺得事情很好辦。
聽濤居不拆了,兩個人先暫時住這裡便是。
其實住海草房挺好的。
冬暖夏涼的。
第二天王憶就指揮社員把年貨全給搬到了祠堂去。
祠堂還有一間房子空着,用年貨擠了個滿滿當當。
曬太陽的老人們看着社員忙活很感興趣,問:“這是生產隊今年準備的年貨?”
王向紅可不敢提前暴露年貨的存在。
社員們肯定急不可耐的想要分走,這樣孩子饞、大人饞,指不定沒等到過年先把年貨給吃光了。
於是他就含糊其辭,讓搬貨的社員們不準討論,就老老實實的把年貨給搬進祠堂鎖上門。
學生們沒事幹,聽說有年貨頓時蜂擁而至,扒拉着門縫看的、趴在地上從門檻上頭看的,還有趴在窗口用手遮住陽光往裡看的。
這把王向紅弄的連連搖頭:“屎殼郎開會,你們是臭一塊去了!”
“後面得把這些東西鎖我家裡,鎖廂房裡吧,不能老是留在祠堂裡,這樣省的被人惦記。”
還是王憶心疼學生。
他給學生們分花生豆——一種帶脆皮殼的花生,味道多樣,吃起來嘎嘣脆。
學生們一人裝一兜,塞進嘴裡嘎嘣吃着開心的蹦躂:
“我這個是奶味的,這個白色的跟大白兔奶糖一個味的,真好吃。”
“二豬你吃個紅色的,嘿嘿,你嚐嚐紅色的最好吃了……”
“別吃,那是辣的,你給我吧……”
“嘶嘶,綠色的這個怎麼回事?吃了鑽鼻子……”
王憶還給他們分摔炮。
然後不多會,島上各處都有‘砰砰啪啪’的響聲。
摔炮帶來了淡淡的硝煙味。
這也是年味。
孩子們玩的開心吃的也開心,四處還有興奮的喊叫聲。
這同樣是年味。
王憶下午回23年一趟,跟‘都齊全’的老闆聯繫將罐頭生產線送入倉庫推入時空屋後,他便迅速的回到83年。
他對23年已經越來越沒有感情了。
就在他回來的時候,他聽到了聽濤居外面有人喊他:“王老師、王老師你在裡面嗎?張有信找你,有你的東西……”
“王老師?王老師?”
王憶沒想到自己去23年時間不長,這邊就有人找了,幸虧他對23年沒什麼留戀,以最快時間趕回來了,否則還真容易出事。
他沒有出聲,想看看社員的反應。
外面喊他的社員叫了幾聲後見屋子裡沒有迴應,他想進門來看看,結過老黃和它的崽子們住在外間,看見有人要進來就呲牙。
除了大迷糊和秋渭水,王憶不許別人進聽濤居了,他教導過老黃,老黃很通人性,已經成了他在聽濤居的把門好手。
老黃這邊呲牙,它的崽子們跟着呲牙,嚇得那社員不敢貿然闖入。
他只好悻悻離開,然後對工地上忙活的大膽喊道:“你真看見王老師進聽濤居了?裡面沒人啊,我喊了好幾聲,沒人應聲。”
正忙着砌磚頭的大膽擡起頭說道:“先前進屋了啊,什麼時候出去了?我沒看着,估計是我沒注意的時候他出去了。”
“沒出去吧?我也看見他回去了,沒看見他出來啊。”有人說道,“你們誰看見了嗎?”
其他人紛紛搖頭。
王憶見此咂咂嘴。
這幫人還挺死心眼,算了,得出去給個說法了。
他快速找了瓶眼藥水滴在眼裡,然後不閉眼直接睜着眼出去。
兩眼出現了紅血絲,而且眼藥水往外流,擦一擦後就跟打哈欠打出眼淚一樣。
他打着哈欠拉開門,擠擠眼問道:“誰喊我來着?我才躺下沒睡半個鐘頭,誰喊我了?”
大膽見此說道:“看,我就說王老師沒出來。”
王憶衝他們不耐煩的說道:“以後我回了聽濤居就是要睡覺,或者是要寫書,你們別來找我,有什麼事等我出來再說。”
幾人尷尬的笑了起來:“好、好。”
“我沒找你,王老師你進屋我從不找你,是柱子找你。”
“柱子這個東西,你着急忙慌的吆喝什麼?誰家失火了?”
柱子更尷尬,說道:“對不住,王老師,是張有信郵遞員給你送了些東西,讓你過去拿。”
王憶故作不耐的說道:“以後隨便找個人接了就行了,這種事不用非得找我。”
他打了個哈欠搓搓眼,一臉不悅的下山去。
柱子等人噤若寒蟬。
大膽咋舌道:“以後王老師進屋就別打擾他,他跟小秋老師剛結婚,晚上操勞的很,咱爺們都是過來人,這時候白天要補覺的。”
衆人便趕緊點頭。
張有信看見王憶後高興的很,將一大一小兩個箱子抱上了碼頭。
王憶一看兩個箱子,小巷子是出版社郵寄過來的,他心裡一動,直接拆開,裡面是摞在一起十本《龍傲天環球大冒險(一)》。
張有信現在也知道王憶有作品出版的事。
看到裡面的新書他當場怪叫一聲:“我草,王老師,你的大作!”
王憶說道:“少一驚一乍的,就是一本書而已,你沒看見過新書嗎?”
張有信嘿嘿笑道:“我沒看見過作家呀!”
在碼頭四周忙活的社員聽到這話紛紛走過來:“王老師,是你出版的書來了?”
“叫個龍傲天環球大冒險是不是?我看報紙上都說了,王老師你真是了不起。”
“這還用說?王老師啥都能,會寫詩會寫文章會寫小說,沒有他不會的。”
“他不會生孩子。”有人開起了玩笑,引得鬨堂大笑。
然後又有人說:“生孩子有小秋老師呀,他跟小秋老師正好是一對。”
社員們勾肩搭背上來看《龍傲天環球大冒險》,很好奇,很激動。
這可是王老師的著作呢!
王憶拿出來分給他們看,他們連連擺手:
“手上又是水又是泥沙的,不能碰你的大作。”
“就是,我手上剛去處理螃蟹來,一股子腥味,可別影響了書上的墨香味。”
“等我回去收拾收拾,然後去王老師那裡看書。”
“還有個大箱子是什麼?都是書嗎?”
另一個大箱子是十萬大山地區郵寄過來的,寄件人是個王憶不熟悉的名字。
他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特產,有牛乾巴、有笛子、有茶葉——其中茶葉最多,好幾個包,每一包上都有貼紙,什麼毛尖茶、苔茶、鳳岡茶等等。
裡面還有一封信和一張合影照片。
照片上是王憶和一對新婚夫婦。
看到照片他明白了,這不是當初去參加漁汛大會戰,然後在佛海遇到的那對小夫妻嗎?
他當時給小夫妻一大堆的膠捲,如今小夫妻給他送了年貨!
投桃報李。
是個講究人。
社員們跟着看,王憶便把照片傳給他們,然後隨意的解釋說:“我同學,他是十萬大山那裡的,給我弄了點他們的土特產當年貨。”
“今年年貨是天南海北的特產都有,都是我同學郵寄過來的。”
社員們聽到後笑聲連連,對分年貨的場面期待不已。
有老人看着照片點頭:“能看出來,這兩口子絕對都是文化人,你們看,人家有氣質,跟咱泥腿子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這女的穿的真喜慶,這男的穿的像幹部。”
王憶暗道你們還真猜對了,這女的是個教師,這男的是個公務員。
他收起了照片也收起了年貨和書。
行了,王老師又有同學來送禮了……
而社員們最關心的卻不是年貨,是《龍傲天環球大冒險》。
‘王老師的書出版印刷成鉛字’的消息在島上不翼而飛,迅速傳遍了島嶼。
正在服裝組幫忙的秋渭水先回來了,然後祝真學、王向紅也來了,後面趕來的人陸續增多,連壽星爺都拄着柺棍趕來了。
實際上壽星爺還挺激動,拄着柺棍一路小跑。
王憶看到上一個動作這麼麻利的老人還是在網上看到過一張動圖,有個老人拄着柺杖進會所,會所裡有包臀裙大妹子出來攙扶他,他也是這麼一路小跑的。
壽星爺看見一羣人圍在槐樹下後就激動的喊:“王老師寫的書成鉛字了?成一本書了?國家給他做主給他印出來了?”
王憶說道:“對,壽星爺你看。”
他遞給壽星爺一本。
壽星爺不識字,拿到書本後卻伸出手指指着封皮上的字一個個的點着說道:“龍、傲、天、環、球、大、冒、險——後面還有一個,這個我認識,一!一是一道槓!”
王憶笑道:“對,就是這九個字,壽星爺有文化呀,我還聽人說你是文盲,這不是造謠嗎?”
壽星爺哈哈大笑:“我就是個文盲,我哪裡識字?不過我知道你寫的是啥書,對着字也能對出來。”
他翻開書往裡看,摸索着書頁湊上去聞了聞,衝周圍說道:“香啊,這上面有墨香味,墨香比豬肉還香!”
衆人紛紛點頭。
壽星爺看着手裡的書是老懷大慰:“好啊,過年之前有好事,咱們王家這不是出秀才,這是出狀元!”
“擱在以前,得是狀元才能寫書才能讓國家批准印刷,好啊!王老師你是真有能耐!”
他對王向紅說:“今年過年,怎麼着也得跟老祖宗燒紙說一說,咱王家出大本事的人了!”
王向紅笑道:“早說了,王老師回來要辦學校我在清明就跟祖宗都說了,咱王家出了個大本事的後生,咱王家好日子來了!”
他拿起一本珍惜的摸了摸,連連點頭。
在這年頭的老百姓眼裡。
出版了書那就是正兒八經的作家,可不是一般的文化人。
教師是文化人,但作家是作家!
自家人裡出了個作家,社員們與有榮焉,都爭搶着要拿書回家看。
其中大膽仗着人高馬大撞開身邊的人最快搶到了一本書,然後王向紅仗着菸袋杆又長又硬給他手背上來了一下子:
“你認幾個字啊?你拿這書回去幹什麼?”
大膽說道:“我上夜校上的最積極,是不是,祝老師?祝老師都讓我當班長呢!”
“隊長你別小看我,現在我是相當有文化,看個書不成問題。再說了,我碰到不認識的字我可以猜,用黃老師的話說,結合上下文總能猜個差不離。”
王向紅說道:“行了,你別胡咧咧,我跟你說,這書現在很寶貴,縣城裡好些人想買都買不到。”
“所以這書你們別亂動,怎麼分配我已經有數了,一本放祠堂上供、一本給王老師留着做紀念,一本交給小秋老師給小秋爺爺送過去,一本留着裱好了留大隊委展示,學校圖書館分配一本,五個年級圖書角各分配一本……”
十本書十個用處,他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社員們紛紛嘆氣。
自己是分配不到這書了。
王憶跟王向紅商討:“現在是寒假時間嘛,學校也沒有建成,這樣,祠堂、我爺爺的書拿出來,其他八本先分給社員們輪流看。”
“一組分三本,二組三組分兩本,四組分一本,先分着看,等咱社員看完了,回頭開學了再蒐集起來……”
“不過大傢伙要保護好它。”王憶衝衆人叮囑,“吃飯喝水的時候別看書,別弄髒了這書,這書還真挺不好買。”
出版社當時過來的編輯確實有數,這本書肯定要再版的。
第一批書但凡是參加元旦上新活動的都已經被賣掉了!
如果不是出版社聯繫了印刷廠給他郵寄書,王憶這邊都買不到!
衆人聞言大喜,立馬下保證。
王向紅咂咂嘴,繼續叮囑大傢伙:“千萬別給我弄髒了!”
秋渭水已經看過《龍傲天環球大冒險》的兩部,拿到新書她沒看內容,就是翻閱着看印刷質量。
她對這本書頗爲喜愛,也想收集一本。
王憶跟她說:“你收集我的手稿,收集這種成品書沒什麼意思,不過你要是喜歡,等我去新華書店給你買一本。”
秋渭水說道:“不用了,新華書店買不到。”
“縣裡、市裡的都買不到,連滬都都不好買呢,小楊老師打電話回來來着,她在滬都找了四個新華書店纔買到三本,但都被麻六他們給搶了,他們也要收藏。”
王憶眨眨眼。
我、我成暢銷書作家啦?
他頓時得意起來,這書可是他自己一筆一劃寫出來的,當然專業內容參考了不少工具書,但他絕對沒有抄襲。
這樣他心裡的成就感真是滿滿當當。
秋渭水晚上獎勵了他。
這樣他又感覺身體空空蕩蕩。
第二天兩口子就去縣裡了。
專程送書。
其實王憶的意思是等到臘月二十七再送過去,因爲當地風俗是‘臘月二十七趕年集,全家年貨都備齊’,二十七這天家家戶戶採購年貨也給相近的長輩送年禮。
或者今天去送書也行,把年貨帶上,只是這樣一來送的就太早了,沒有那麼喜慶的滋味。
結果秋渭水心急,就要今天先去送書,先讓爺爺見識一下自家男人的能耐。
王憶沒轍,只好臨時收拾了點禮物帶上,坐着客船跟她去了縣裡。
到了碼頭有他們社隊企業的小吃攤,攤位上熱氣騰騰,烤紅薯、糖炒栗子、炒花生、炒瓜子還有一鍋的關東煮。
關東煮在碼頭賣的極好,配上一毛燒往外賣,碼頭上出大力的漢子們最喜歡。
吃關東煮要吃便宜的就吃白蘿蔔、豆腐之類,想吃點好的有雞蛋有雞肉丸子豬肉丸子等等,不管吃便宜還是吃貴都有一碗鮮甜可口的湯汁。
這東西對旅客很友好,旅客們帶小孩,關東煮不辣而鮮甜,小孩最喜歡。
王憶他們過去的時候就有兩個孩子在吃雞蛋,一點點的小口吃,吃一點喝一點湯,吃的滿臉幸福。
攤位旁邊人不少,王憶看了看沒過去打擾王東喜,領着秋渭水騎上自行車載着她去縣裡。
冬日即將過去,陽光變得溫暖起來。
曬在秋渭水身上暖洋洋、熱乎乎,讓她很滿足,摟着王憶的腰在後面開心的哼歌。
路上不少人扭頭看她。
畢竟這年代穿乳白色海軍領毛呢修身大衣的姑娘太少見,而腳上穿長筒靴的更少見。
都是王憶給她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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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了縣委大樓進院子被門衛給攔住了,王憶沒有狐假虎威,去傳達室跟門房大爺低調的介紹自己身份。
實際上壓根用不着,秋渭水敲敲門,門房大爺看見她後便笑了:“呀,是小秋呀,你怎麼來了?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了。”
秋渭水拎起地上暖壺給他倒了一杯開水,落落大方的說道:“我今天帶我愛人來看看我爺爺,這不是還沒有上班嗎?我尋思這會先上去,免得上班了打擾他工作。”
門房大爺點頭說好,又瞅了瞅她打扮說:“你不是嫁去天涯島了嗎?我怎麼看你好像是嫁去滬都了?你這身衣裳真好看,這靴子跟以前女特務——嗨,我這是瞎說了!”
秋渭水的毛呢大衣修身造型但沒有肩線,袖子和衣身是一片式裁剪,大翻領、乳白毛呢,趁着脖子和臉上的小麥色肌膚更健康。
別看這大衣挺輕薄,正經的好東西,用的是邊疆細羊毛做成,極爲保暖,價格是兩萬多。
她的靴子是普通造型,只是同爲乳白色,古樸大方,很尋常的大筒圍尖頭彈力長靴,配上大衣顯得清雅淡泊,跟她氣質很搭。
秋渭水不在意大爺的話,她挑了挑腳尖說道:“女特務都穿皮靴子,我這不是皮靴子,你看,上面其實有短毛,它是人造材質。”
這話是王憶糊弄她。
這靴子也是真皮質地,還是名品,一雙靴子八千多。
秋渭水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是王憶給她準備的,全套下來五萬多。
大爺仔細看了看,咂咂嘴說:“人造材質呀?但肯定是好東西,你這身衣裳不便宜,多少錢?”
秋渭水得意的說道:“是我愛人給我買的,確實不便宜,上上下下的花了五十多呢。”
大爺驚奇的看了眼王憶。
這麼捨得花錢?
是個疼媳婦的後生。
進出政府要登記,王憶做好登記跟秋渭水進門去。
葉長安正在窗戶後面曬太陽順便喝茶消食,看見兩人來了扔下報紙回去坐下。
秋渭水推開門蹦蹦跳跳的過去,王憶打量了一下辦公室。
挺簡單的。
一套辦公桌、一張排椅、辦公桌前兩張板凳,桌子上是國旗黨旗,另外就是檔案櫃、書櫃和牆壁上貼的偉大導師和領袖們的半身像。
葉長安放下茶杯斜睨秋渭水:“你還記得我呢?哈,我以爲你結婚後眼裡只剩下你丈夫了。”
秋渭水笑道:“爺爺你看你說的,哪能呢。”
她拿過茶杯往裡倒水。
看看水不太熱,又去牆根換了一把新水壺倒上熱氣騰騰的開水。
葉長安見此微微笑了起來。
算這丫頭還有——“等等,你拿我茶杯幹嘛?”
秋渭水在茶杯裡倒上開水後給王憶:“我們一路吹海風很冷,我給你孫女婿倒杯水喝。”
葉長安茫然的看向王憶又憤怒的一拍桌子:“養囡養強盜呀!”
秋渭水嘻嘻笑,說道:“跟你開玩笑而已,這是你的茶杯,杯裡茶葉不知道被你喝過幾次了,我怎麼會再給別人喝?”
葉長安也笑了起來,說道:“我也是跟你開玩笑,你當我想不到這點嗎——等等,你怎麼還給他啊?”
秋渭水說道:“你孫女婿手很涼,我給他倒一杯水暖暖手。”
“來,王老師你快抱上。”
這次可就不是開玩笑了。
葉長安舔了舔嘴脣,看着王憶雙手抱着茶杯取暖,更茫然了。
他想衝秋渭水開炮,想了想沒捨得,只好瞪眼看向王憶:“也沒看見你愛人這麼關心你。”
秋渭水歸攏了一下秀髮說道:“我不用,我手是熱的,你試試。”
她把手心放在老爺子手背上,然後滿臉得意:“怎麼樣?熱乎吧?我有秘密武器!”
說着,她拍了拍小肚子。
聽到這話、看着她的動作,葉長安陡然驚喜。
他激動的站起來,難以置信的說:“你這次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秋渭水說道:“當然沒有,不是,爺爺,你是不是誤會……”
“你有啦?”葉長安開心的問道。
他還給了王憶一個眼神。
讚賞的眼神。
行。
你小子有種!
秋渭水急忙說道:“沒有、我沒有,是我肚子外面貼了個暖暖的東西,所以我一路上不冷,渾身熱乎乎的。”
葉長安眼睛裡的光,一下子就沒了。
讚賞的眼神變的黯淡了。
他無奈的苦笑一聲指了指兩個人,嘆着氣說道:“你們呀你們,你們是真行,這次過來是來調侃我老頭子的?”
王憶聽到這話更無奈,直接來了個雙手一攤、勒布朗詹:
我自從進門除了問候你老一聲別的啥話都沒說,這怎麼成我來調侃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