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接到袁輝電話的時候剛在印刷店拿到模板。
看着來電顯示他真想直接掛斷了。
這貨不依不饒了,對祈和鍾是有執念了。
結果接了電話才自己想錯了,竟然是外島漁家的老闆找自己買蝦乾、蝦米。
這個王憶的時空屋裡還有不少存貨,他答應下來,說後面有機會會找老闆談談。
蚊子腿也是肉。
王老師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
他帶上模板回到出租屋進時空屋。
出租屋該換一下了,自己每次進去都是好幾天不出來一趟,時間長了怕是會惹有心人的注意。
他準備找時間再公然上22年的天涯島一趟。
聽濤居里一切平靜。
第二天學校開始安裝玻璃。
之前王向紅去縣裡帶回來了兩把玻璃刀,大膽找了老木匠王祥高來幫忙測量門窗的尺寸來安裝玻璃。
學生們注意力都被玻璃安裝給吸引了。
他們已經習慣了門窗缺口補着紙殼的教室,看到一面面大玻璃擡出來大爲新奇,紛紛趴在窗口去看。
隨着一塊塊玻璃安裝上,教室變得亮堂起來。
學生們激動的歡呼。
王憶一看這樣不行,索性改成了大課,把所有學生集中在一個教室上課:
“來,先從五年級同學的課程開始,其他同學抄寫昨天學到的新文字。”
五年級學生搬起椅子烏拉拉的往前換。
王憶說道:“今天咱們繼續進行看圖學文的課程,先複習一下昨天學的《鸕鶿》。”
“王新釗你來讀一下第一段,然後從你往後排,一人一段。其他同學在聽他們讀的時候要注意天色的變化。”
王新釗站起來朗誦:“夕陽照在小湖上,沒有什麼風,湖面平得像一面鏡子……”
“湖面上蕩起一圈圈粼粼的波紋,無數浪花在夕陽的柔光中跳躍……”
“岸上炊煙四起,嫋嫋地升上天空……”
“天色逐漸暗下去,湖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一人一段朗誦結束。
王憶隨手找了個學生:“王新米你老是低着頭在幹什麼?你來說說天色的變化。”
王新米趕緊站起來。
他緊張的往外看了看說道:“報告老師,天色、這天色沒變化,一直在出太陽呢。”
王憶心底就倆字——
草草!
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先站着吧,要認真聽講,誰來回答一下課文中天色的變化?”
王新釗異常踊躍的舉起手。
其他學生跟進。
都很積極。
因爲大家都想好好學習做助教。
王憶點王新釗來回答,回答的規規矩矩,但勝在聲情並茂,王憶帶頭鼓掌。
他拿着書繼續說道:
“接下來我想問一下,‘十來只灰黑色的鸕鶿站在船舷上,好像列隊的士兵在等待命令’。這句話用了什麼修辭手法?”
學生們搶着說道:“比喻手法。”
“把什麼比作什麼?”
“把鸕鶿比作士兵!”
“那這句話中的‘等待’一詞又跟前文中‘湖面平的像一面鏡子’有什麼關係?”
“……”
課程很順利。
學生們很積極。
王憶感到很欣慰。
孩子們就像旱年的禾苗渴望水一樣的渴求知識的灌溉,這讓他幹勁十足,對孩子們的未來充滿期望。
一陣廣播聲響起:“……第二汽車製造廠職工教育促進了生產,三分之一的職工參加學習,兩年已經有二千多名工人達到中專水平。”
廣播聲突然響起又突然結束。
這是下課了——
因爲天涯島上有電了,王憶把銅鐘給要走了,王向紅召開了一個黨員會議,在會上騷包的決定以後學生上下課、社員上下工都用電喇叭來通知。
爲此他還把自己的收音機給貢獻了,王東喜管時間,到了時間就打開話筒放一段收音機廣播,以此充當通知鈴聲。
學生們和社員們覺得很新奇、很高大上,對此非常歡迎。
王憶卻覺得很蛋疼。
這弄的他每次還得估摸一下時間來推斷是學生上下課了還是社員們上下工了。
是時候搞一個電鈴來學校了,有電鈴了就方便了。
“下課吧。”他把粉筆扔進木製粉筆盒裡,琢磨着這件事走出教室。
學生們歡呼着跑出去,又去看大人割玻璃、安裝玻璃了。
屋子裡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跑到王新米跟前:“大米,你不是說這次上大課要給百斤批好看嗎?”
王新米哼笑一聲說道:“早準備好了!”
他看着屋子裡人多,便壞笑一聲拿出一個用膠水佔住白紙邊做成個尖頂的紙帽子。
招弟很內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借來的書。
她家沒錢交學費,所以她們姐弟都沒有課本,只能等到下課後借人家課本看一下。
王新米悄悄的從後面靠近她,突然將白紙帽給戴在了女孩的頭上。
招弟嚇一跳,趕緊把紙帽子給拍了下來。
王新米呵斥她說道:“你姥爺家裡是資產階級走狗,以前做童男童女這些紙紮的封建東西,我聽人說你姥爺家裡用的東西都是紙紮的,那你不戴紙帽子戴什麼?不準弄下來,給我戴上去!”
招弟又害怕又委屈,頓時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她的同桌也是個膽小的女生,見王新米帶調皮的男生來捉弄人便趕緊跑到了一邊。
有男生起鬨:“呀,她哭了、她哭了,你去告老師呀,你去老師那裡哭,你在這裡哭不頂用,戴上死人白紙帽子吧!”
滿屋子譁然。
身爲紀律委員的王醜貓站起來一看,拔腿往外跑。
他去找到王憶:“王老師,王新米帶人欺負招弟!”
王憶皺眉:“怎麼回事?”
王醜貓帶他往後走,把王新米的所作所爲全說了出來。
王憶回到教室。
招弟趴在桌子上還在哭,王新米等人看到他進來趕緊跑回座位一本正經的坐下。
王憶過去撿起白紙帽看了看。
他沒有直接發火。
而是回到講桌上坐下。
講桌上有一個木頭釘制的粉筆盒和一瓶紅墨水,這都是以前老師留下的。
王憶掏出鋼筆吸了一管紅墨水,很快的將這頂白紙帽染成了紅色,不過有一圈用白粉筆塗出了白色衣領。
他拿出一張白紙又在紙上畫了起來。
先畫了個笑臉並用作業紙裁剪出聖誕老人鬍鬚的樣子,再把鬍鬚貼在笑臉上,又居中貼上一圈描黑的紙做腰帶,還做了兩個紙卷插在高帽中間做手臂,最後給手臂貼上手掌——
就這樣,從正面看白紙帽變成了個不倒翁似的的白鬍子老頭。
纏着黑腰帶、穿着紅袍子、戴着紅帽子的老頭。
看到他做出來的這個老頭,有學生忍不住問道:“王老師這是做了個什麼?”
王狀元積極的說道:“童男童女!”
王憶差點把手裡這玩意兒給拍了!
他說道:“什麼童男童女?這叫聖誕老人!”
“它能生雞蛋嗎?”有小孩好奇的問。
王憶無奈的解釋道:“聖誕是一個節日,西方人的大節日,像咱們過年一樣隆重。這個叫聖誕老人,是節日裡專門給人送禮物的神仙!”
他把小人放在招弟面前說道:“你把它保存好,某一天它會給你送去一件禮物。”
招弟抹了把眼淚好奇的看向這個小人兒。
女孩子天生喜歡各種人偶。
王憶DIY的聖誕老人不夠精緻,可是足夠新奇,招弟歡欣鼓舞的收下了。
情緒一下子從委屈和生氣中解脫出來。
但王憶的情緒還沒有解脫。
這是校園霸凌了!
這樣去欺負一個孩子比跟她打一架的傷害性更大!
作爲曾經的校園霸凌受害者,他可太瞭解這些了!
回到講臺上,王憶微笑着擡起頭看向學生們。
本來緊張的學生們因爲他安靜製作聖誕老人加上此時面帶微笑都鬆了口氣。
王新米嘀咕道:“我還以爲要被批評了呢。”
只有王狀元感覺不妙。
他上次被收拾的時候,王憶就是帶着這麼個微笑!
果然。
王憶對王新米招招手:“你出來,去門口站着。”
王新米緊張的走上去,心裡有些懊惱。
他猜測自己要捱揍了。
結果王憶沒有動手,而是去他座位上把他東西都收拾進布袋子裡,拎着板凳拿出去遞給王新米:
“回家吧,你被學校勸退了。”
王新米一愣,問道:“王老師,什麼是勸退?”
王憶說道:“就是王老師勸你退學,你以後別來上學了。”
他這話說的輕飄飄的。
但卻像一記重錘砸在王新米頭上,將他一下子砸的頭昏腦漲!
王新米驚恐之下頓時哭了起來:“王老師王老師,我不退學,我爹孃不讓我退學……”
“你爹孃不讓,王老師讓。”王憶直接把他推出去關上門。
王新米哭着喊道:“王老師我錯了,我我我不該欺負同學!王老師,我錯了,我錯了……”
王憶不理他,掃視屋子裡其他學生。
依然面帶微笑,學生們卻噤若寒蟬。
他問道:“剛從除了王新米還有誰一起欺負王招弟同學來着?”
有幾個男學生頓時面色煞白。
王憶看向王狀元。
王狀元趕緊擺手:“我我沒有,真的,王老師,我從不欺負女的,我只欺負男的!”
一羣男學生默默的點頭。
這是實話。
“首惡必辦,脅從輕罪。”王憶問道:“那誰欺負她來着?自己出來承認錯誤並像王招弟同學道歉爭取她的原諒不會被勸退。”
四五個男生‘乒乒乓乓’站起來:
“招弟我錯了,我剛從不該跟着去笑話你。”
“我錯了,招弟王老師我錯了,我不對,我以後改,我以後再也不敢欺負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心悔改,我以後也不敢欺負人了,我要是再欺負人就天打雷劈!”
王狀元也點頭哈腰的說:“對不起,王老師對不起。”
王憶看向他:“你沒欺負招弟你道歉幹什麼?”
王狀元弱弱的說道:“我先道個歉,王老師,我爹在屋後,你能不能跟他說說這次我沒惹禍你也沒有勸退我?”
大膽陰沉着臉從最後一扇窗往裡看。
王狀元嚇尿了。
他知道以他老子的脾氣,自己要是被王老師勸退那是會被纜繩吊屋樑上用皮帶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