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順着聲音看過去,就見隔壁桌,一個穿紅毛衣的女人,正尖着嗓子跟衆人嚷嚷。
這女人其貌不揚,聲音刻薄,如果說有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她的額頭特別大。
“袁鐵頭,你可別亂說,班花她專業那麼好,怎麼可能嫁給農民回家種地?”
“就是!”
周圍附和聲一片,而坐在穗子這一桌的倆男同學則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指着穗子。
怪不得看着這麼眼熟,這不就是——!!!
穗子笑嘻嘻地用手指在脣上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倆同學別打斷袁鐵頭的“爆料”。
倆男同學秒懂,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袁鐵頭是外號,真名叫袁幽幽,之前跟穗子是同班。
挑燈夜讀,日夜苦學,就差把倆眼珠子看掉了,依然考不過穗子,是出了名的萬年老二。
而且穗子當年專業課超她,還是斷崖式的超,根本沒法比。
畢業時,穗子被報社相中了,原本應該被分配到報社,結果被袁鐵頭使壞,買通醫生說穗子得了傳染病,搶了穗子的名額。
穗子重生後,進城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清算當年的賬,用了點手段,讓報社的主編知道袁幽幽是個什麼貨。
袁幽幽本身的業務能力就不高,又被領導發現品行有問題,這種人自然不能繼續留報社。
主編找了個機會,把她調到了印刷車間,再後來,又被車間找茬踢到了縣城的分部,等同發配邊疆了。
再後來,穗子就聽不到她的消息了,一年不見,再見面,就是親耳聽到她編排自己,穗子就覺得心裡癢癢的,一股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情緒在體內蔓延。
她果然是被於敬亭傳染的不輕,穗子覺得,自己以前好像沒這麼欠兒。
凝神深淵久了,果然是被通化了,那深淵就是於敬亭......
穗子一邊分心慶幸自己沒有染上於敬亭那四處亂尿的毛病,一邊饒有興致的聽八卦。
袁幽幽並不知道穗子就在她隔壁,還在高談闊論。
“我不騙你們,陳涵穗當初想着惡意誹謗我,以此搶我的報社名額,事蹟敗露後,惱羞成怒跟學校撕破臉皮,又因爲名聲臭了,回老家也沒人願意要她,只能嫁給當地最壞的混混!”
“袁鐵頭你別胡說八道,班花能力有多強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怎麼可能搶你的名額?”
圍觀羣衆也不傻,雖然不太明白穗子跟袁幽幽的恩怨,但穗子是他們這屆的風雲人物,誰不知道她是個學神?
穗子聽得饒有興趣,單手托腮,想聽她後面的屁怎麼放——咦,這好像也是於敬亭慣用的話術。
穗子又分了一點點心想她老公。
兩夫妻在一起久了,口頭禪什麼的都會接近,穗子偶爾會冒出兩句豪放的“亭言亭語”,於鐵根偶爾也會學着穗子拿腔拿調拽文。
“你們都被她騙了,她上學時就是抄我的,考試大題不會,也是我可憐她給她的答案,誰知道她恩將仇報這樣待我!”
袁幽幽說到激動之處,手握成拳,就差喊一句口號,打倒陳涵穗了。
穗子都被她逗笑了。
這是謊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了?
袁幽幽說的這些,基本上都是她對穗子做的,結果她對外反咬一口,反倒是說起穗子的不是來了。
這也證明了一件事,壞人做惡時,她們很清楚地知道這些事是不對的,只是她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惡行不會被人發現。
可能在這些人眼裡,不被發現的罪惡,便可稱之爲“無辜”。
袁幽幽的話好多人都是不信的,只要跟穗子同窗過的人,都會對穗子的知識儲備感到欽佩。
不得不承認,讀書,是需要一些天賦的,有些人努力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也不如學神隨便學學。
可人的心,總是容易被忽悠的,即便是大家不怎麼信袁幽幽,可聽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甚至連穗子嫁人管人家收了多少彩禮都能說出來。
一部分人就有點動搖了,還有一部人覺得袁幽幽說的即便不能全信,也多少有幾句話是真的。
這就是羣體心理,袁幽幽就是抓住了羣體捕風捉影的心理,故意給穗子疊了很多的“罪名”,把穗子塑造成了愛慕虛榮、好逸惡勞、不得好報的壞女人。
也不需要同學們都信,只要信一部分,就能毀掉穗子在同學間的根基。
“老於家在當地是出了名的惡霸,祖上還出過土匪鬍子,這種臭名昭著的家庭,不是爲了錢,她怎麼可能嫁過去?可憐國家培養了她這麼多年,一身學識無處施展,回家種地,背朝黃土面朝天——對了!”
袁幽幽越說越興奮,最後索性站起來,故作神秘地對着衆人說道:
“你們想不想知道,她現在過的怎樣了?”
衆人都不說話,一時間還接受不了昔日的高山白雪淪爲這般下場。
學生時代總會有那麼個姑娘或是小夥,是大家心裡的白月光,是轉山轉水轉年輪,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也忘不掉的存在。
穗子就是這樣一個被很多男生放在心底的姑娘,在很多曾偷偷喜歡過她的小夥心裡,這個過不好的倒黴蛋可以是袁幽幽趙幽幽李幽幽,唯獨不能是穗子。
袁幽幽本以爲能激起大家的共鳴,沒想到鋪墊了這麼多,說了個寂寞。
沒人搭理她,有點掃興,只能自問自答。
“她現在被老於家人用鐵鏈子鎖起來了,因爲她找不到正經工作,人也瘋了,有人說她經常在村裡不穿衣服亂跑,哎,下次同學會,說不定就得大家給她捐款了。”
“噗!”穗子實在是沒憋住,笑了出來。
“袁幽幽,你這豐富的想象力,若是能在報社發揮起來,說不定也不會被調走了。”穗子笑夠了才揚聲道。
“還是你覺得大家聚在一起,氣氛不夠活躍,你跑出來說單口相聲逗大家?可你說的,也不好笑啊。”
衆人的視線集中在穗子身上,只覺得這個氣質美女特眼熟,正琢磨這是誰時,廖勇偏偏來遲。
“不好意思啊,我剛忙完——呦,穗子提前來了啊,還以爲你得比我晚呢,剛在路上遇到你家敬亭大兄弟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