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站起身來,緩緩踱步一番沉思過後,卻是長嘆一聲,並微微搖頭道:
“哎……這一路必是荊棘叢生,艱險異常。然而,敵暗我明,如今也是別無他法,唯有是依靠急中生智,見招拆招了!”
范蠡顯然對此也是無計可施,也只能是長嘆一聲:
“明日再往前走二十多裡,便是泰山地界,其間有一處峽谷,可謂天險。谷內狹小,容易生出一些意外。雖是可以繞路,但需繞得極遠。”
李然點了點頭,沉吟道:
“嗯,知道了……那明日便更不能與田乞分輿而行了!少伯,你也派人前去刺探一番。”
范蠡領命而去,緊接着,李然也不敢大意,只和衣而寐,竟然也是很快就昏睡了過去。
……
次日清晨
田乞一早便明廚人安排了早膳,而且也向臨淄方面是傳遞了信息彙報齊東野人作亂的情況。
並請求都邑這邊能夠增派些人手趕來支援。
另一方面,田乞卻又是以保障爲由,是讓官驛的守備悉數都充當了隨行的護衛。
李然聽了,心裡也是清楚明白。田乞之所以如此安排,除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外,保不齊這些個驛卒,本身大部分便都是田乞的人。
要不然,昨晚的那些“齊東野人”又如何能夠輕而易舉的攻破這一處驛館呢?
而伴隨着這些人的加入,顯然太子荼的親隨人數也就頓是落了下風。
田乞心思縝密算無遺漏,等到了出發的時候,田乞卻是伸了一個懶腰,並是慵懶道:
“殿下,太史大人,昨日我們三人擠在一起乘車,實在是多有不便,不如,今日我們便分輿而行吧?!”
太子荼聽聞,不由大喜,正要答應,卻不料李然說道:
“呵呵,倒也不必,田大人還是與我們一起吧。李某眼下也正好是有些事情,是想要和大人商議!”
田乞揮了揮手。
“昨日我們坐了一路,卻多有尷尬。乞又豈能是毫不知趣之人?既如此,還是與大人分乘的爲好啊!”
田乞正欲拱手暫別,誰知,李然卻突然執住了田乞的手!
“田大人,昨晚之事讓在下是頗爲不安,幸得大人在此,令李某是甚爲安心吶!而且,今日在下確是有話要跟大人說,大人今日卻爲何反而不願意了?”
李然一邊說着,一邊幾乎是硬拉着田乞上了車輿。李然雖然不懂武藝,但也畢竟是身體健朗,遠非是養尊處優的田乞所能比的。
所以,田乞也是一個踉蹌,竟是就這樣被推搡着塞進了車輿之內!
太子荼見李然這麼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便多問。
李然又讓褚蕩親自御車,這點更是讓田乞忐忑不安起來。
也是難怪如今車輿內一個李然,一個太子荼,就連車伕也是李然的人,這又如何會讓田乞安心?
不過,他也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心想着太子荼即便是要對他不利,也不至於會親自動手。
車隊開拔,田乞便是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知太史大人究竟有何事相商?車輿顛簸,言語不易。其實,大可在下一驛休息時再說嘛!”
李然說道:
“有些事情不搞清楚,在下實在是不安心吶,所以必須是現在要說。”
田乞望着李然,還以爲他要攤牌,抿着嘴脣說道:
“哦?不知大人是有何不安心的?昨晚的流寇,分明就是一場意外。這些個萊人,一直記恨於我們齊國侵吞了他們的土地,所以也一直是懷恨在心。做出此等行爲,也不足爲怪啊?!”
李然微微一笑,並是慢條斯理的說道:
“呵呵,在下確實不知齊國是如何管理東鄙的野人的,他們又何以有如此能耐,居然敢在都城附近尋釁滋事?而田大人身爲齊國上卿,難道不該對此而感到汗顏嗎?”田乞見李然提及此事,倒也並不慌,反也是淡然一笑。
“呵呵,我齊之東鄙,一直都是以高氏爲伯主。所以有些事情,我縱是有心,可也不便插手啊?要不然總是有些僭越之嫌吧?”
“大人乃是外人,有此疑惑倒也正常,但是……太子殿下對此事總該是知曉的吧?”
太子荼也是附和道:
“此事倒也確是如此,東鄙之邑確爲高氏所管轄,所以那邊的野人,也理應確是高氏的責任更大一些。”
田乞聞言,不由又是昂起腦袋:
“太子明鑑,所以此事既與我無關,那我還是就此下車吧。”
李然卻又立刻是擺手攔住:
“哎?!田大人何故如此着急下車?在下不日便要離開齊境,難道大人就一定不肯作陪麼?”
李然一句說完,卻是突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出一絲凌厲,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田乞。
田乞見狀竟是不由一陣心驚膽戰。
……
李然就這樣,強行拖着田乞下不得車,而車隊也是順理成章的通過了那一處峽谷。
甚至是待到正午時分,三人也就在車上隨便吃了點乾糧,一刻也不敢停歇。
整整是趕了一天的路,終於是到達下一個驛站。
這才安頓下來,這個驛站相對之前的那兩個,就要小了很多。
晚上歇息的時候,范蠡又來給李然通報,說白日裡的那一處峽谷,本確實是設有埋伏的。眼看那幾塊巨石,隨時都可以推下來,只因他們也得到了消息,說田大人也在車輿內,故而纔沒有落下巨石!
范蠡一邊說着,一邊只感到一陣後怕。不過,李然對此卻並不感到意外。
非但是不感到意外,甚至還繼續言道:
“今天這一關,也算是度過了,但是明天呢?難道他就不會再想出別的法子?而且……我現在所擔心的,是一旦我順利離開過後,太子荼的這一路歸途……甚是令人堪憂啊!”
范蠡不解道:
“這……田乞應該不會如此膽大包天吧?”
李然苦笑道:
“田乞恐怕也已經覺察到太子荼日後一定會給他帶來威脅,所以,他這一旦起心過後,便不會再輕言放棄了。”
范蠡卻道:
“不過……這些畢竟都是齊國的內事,先生即便是想管,也管不上啊?我們還不如先確保自己能安然離開齊國,再說其他的不遲。至於太子荼……恐怕也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李然卻是搖了搖頭。
“太子荼過於年輕,涉世不深,又不經人事,若就此折在田乞手中,也未免是太過可惜。不如想個法子,護他這一番周全!說不定日後還能有一番助力也未可知。”
范蠡爲難道:
“只是……該如何去做?我們自己都尚且自顧不暇啊……”
李然在心中盤算了一陣,隨後眼神是頗爲堅定的說道:
“呵呵,我倒是有個法子,不過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行了,此事便由我來操辦。少伯還是關注於眼前的路途吧!”
范蠡一個拱手作揖,並立刻說道:
“諾!請先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