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大軍在得知了齊國撤軍的消息,不由士氣大振。很快,趙鞅便又聽取了李然的建議,命蒯聵調轉過頭接着抵禦衛國的來犯之敵。
衛國的人馬本就不多,見齊國撤軍,自也是毫無戰意。
而且蒯聵本就是衛國的太子,很多衛國的國人內心深處本也就認可這個太子。
更何況現如今蒯聵的威名在外,他們自是更不願意與之拼命。只一接觸,便匆匆假裝打了兩場,便是班師回去了。
而朝歌,也由此成爲了一座名副其實的孤城。李然此刻一點也不着急,讓趙鞅是徹底圍住朝歌。
朝歌很快就斷了糧草。
中行寅和範吉射是心急如焚,眼看着齊國、衛國、鄭國都紛紛落敗。如今趙氏大軍已圍住了朝歌,朝歌固然是座大城,但也難免是人心惶惶。
只見範吉射是垂頭喪氣的從輜重府庫回來,找到了中行寅。
“叔父,城中糧草已難以爲繼,大約只剩下了三天的口糧。三天之後,軍民便無糧可食了,恐生譁變!”
中行寅握了一下拳頭。
“城中若生譁變,你我的性命恐怕難保,你我二人如今……唯有棄城而去了!”
範吉射急問道:
“那……我們該去往何處?”
中行寅想了一下。
“先去邯鄲吧,如今趙稷尚在那裡,此人既與趙鞅不共戴天,至少可確保我二人性命無虞!其他的事情……且容後再議吧!”
範吉射嘆息道:
“邯鄲確實是一個去處,可是……如今我們被趙鞅圍住,想要脫身又談何容易……”
中行寅說道:
“脫身之計,我也早已想好了,賢侄可速去收拾一番!這朝歌如今已爲齊人所棄,我們不走也是必死無疑!”
“另外,賢侄也切莫有不捨之心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二人還活着,便終有翻身之日!”
範吉射惋惜道:
“哎……侄兒倒不是不捨……只是朝歌乃是我範氏陵廟之地,如此就棄了……侄兒實在是於心不忍吶!”
範吉射言罷便是突然抽泣起來,很是傷心。而中行寅亦是隻能再以好言相勸。
雖說是有萬般的不捨,但範吉射也知如今已經是窮途末路,不走也是不成的。
於是,範吉射隨即是來到太廟痛哭着告祭了一番,又遵中行寅之命,讓下人是趕緊做得一番準備。
次日清晨,中行寅突然是親領一隊人馬,主動出擊,攻打南部的郛牆。
事發突然,趙鞅也是不及細想,匆忙派兵抵禦,並且迅速形成了圍堵,而潛伏在外的邯鄲救兵從較爲空虛的北門入城。
由於趙鞅此前設下的謀略乃是隻入不出,加上趙鞅的主力,被吸引到了南邊,這一支從邯鄲來的救兵十分順遂的便入得朝歌。
中行寅和範吉射讓士兵繼續在南方和趙鞅交鋒,自己則是折轉到北門,和邯鄲救兵匯合一處,再由這些救兵加上剩下來的城中朝歌之師,一起從北門突圍衝出。
如此一來,自是受到了一番強力阻擊,索性此時趙氏的主力被吸引去了南門,中行寅和範吉射也知此番乃是逃命,也不敢戀戰,只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隨即直奔邯鄲而去。
趙鞅得知他二人已經逃遁而去,也追趕不上,索性只能放任範吉射逃跑。不過,他也立刻是加緊轉而攻略朝歌。
伴隨着範氏宗主的逃跑,朝歌城內的殘軍士氣全無,趙鞅很快就順利攻克了朝歌,並就此大獲全勝。
只不過,待李然進城的時候,卻面色不由凝重了起來。趙鞅見狀,也是收斂笑容,走到李然面前,深鞠一躬。“先生,朝歌城破,先生居功厥偉,但是不知爲何看起來先生是如此的憂心忡忡?難道是在擔心中行寅和範吉射二賊出逃在外?”
李然點了點頭,並是嘆氣道:
“讓他們如今前往了邯鄲,接下來大概齊國,衛國和鄭國還會捲土重來吧!”
趙鞅聞言,不由眉目一挑:
“哦?齊國這次撤軍,難道還會再來?”
李然點頭道:
“二人此番不能將其抓獲,到時田乞必然不肯輕易罷休!他必然會以此爲由,繼續與我們作對!”
趙鞅頗爲不解道:
“先生前番既已言退齊師,他們又爲何會去而復來?”
李然說道:
“國夏此番撤軍,乃是利用了太子和田乞之間的矛盾。但此時將軍已經鋒芒畢露,誓要匡扶天下。田乞對此必然不會坐視不理!而田乞等人慾亂君臣朝綱久矣,所以他必與將軍一戰!而他如今既然借不得國氏之手,則必將親自動手!”
趙鞅說道:
“原來如此,先生考量確是周詳。既如此,那現在我們該如何去做?”
李然沉默片刻,說道:
“現在,我們需得趕回絳城一趟!另外,還需得以將軍的名義,聯繫魯國和吳國,請求他們以爲外援!然和魯國孔仲尼以及吳國的大司馬孫武交情匪淺。此事在下雖可替將軍牽頭,但若不是以將軍的名義,只怕是名不正言不順。”
趙鞅點頭道:
“好!此事我這便速辦!”
於是,趙鞅在朝歌也沒有停留,只留下郵無恤在此鎮守,隨即便班師回朝了。
趙鞅拿下朝歌,雖然是讓範吉射和中行寅兩個禍首逃走,但畢竟是沒有讓晉國從此走向分裂。對於趙鞅也而言自然也是大功一件。
晉侯午也是極爲高興,立刻是傳命在大殿召衆卿宴飲,是給趙鞅接風洗塵。
而在宴席上,卻獨獨不見荀躒的身影,趙鞅卻不由感到一陣疑惑。
在四下詢問一番過後,這才得知荀躒在前不久竟是突然遭人暗殺!如今他受傷嚴重,幾乎不能起臥。
趙鞅得知此消息,特意前去看望,但見荀躒傷勢確是極重,正面無血色的躺在榻上,神色黯然,看樣子是極不樂觀。
趙鞅見狀,心中暗喜,卻也是裝作悲傷,前往塌邊慰問道:
“荀大人,只數荀未見,如何變得這般田地了?”
荀躒微微睜開眼,看到竟是趙鞅,立刻是有些氣急的說道:
“趙大夫,恭喜……恭喜你得勝歸來啊!”
趙鞅擺手道:
“禍首不曾除滅,也算不得大功。只是……荀大夫,你……這是……兇手可曾查出來?”
荀躒這時來了些許精神,大喘着回道:
“此事……恐怕不是旁人所爲,而正是拜那範皋夷和樑嬰父二人所賜!”
趙鞅故作驚訝:
“啊?他二人既已經成爲上卿?怎會對大人下得如此狠手?荀大人莫不是搞錯了?”
荀躒頓時咳嗽起來,甚至吐了一口鮮血,其子荀申急忙輕撫父親後背,荀躒喘了口氣,說道:
“本卿欲將三軍六卿……裁剪爲兩軍四卿,他們故而是對本卿心懷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