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香有心不理。
她都從林家搬出來了,不想再和林家有什麼關係,而且一直以來和林雅的關係不怎麼樣,所以爲什麼要接林雅的電話。
林雅又不是她推下樓的。
更何況,她還間接給林雅報了仇。
畢竟林雅八成是被安嘉嘉推下了樓。
安嘉嘉現在也應該是在醫院躺着呢。
她不欠林雅什麼,當然沒有想要誠惶誠恐,或者滿懷複雜地接電話,而是撓了撓漸漸有點靈光起來的小腦袋,繼續刷題。
她置之不理,手機鈴聲就一直響着不停,彷彿要跟她槓上了。
直到這鈴聲吵得蘇沉香看不進去題了,她不得不黑着臉接通了電話。
“喂!”她語氣不好。
換了誰,在做題的時候被打攪都不會心情好。
林雅得感謝她是一個有原則,五講四美的好厲鬼。
換了個厲鬼被這麼騷擾,還不吃了她呀!
“蘇沉香,你來泰康醫院。”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個虛弱卻堅持的聲音。
“憑什麼讓我去看你。”蘇沉香揚起小腦袋,哼了一聲。
她一向和林雅不對盤。
自從她賴在了林家,林雅就一直不怎麼看得起她。
當然,林雅的性子就是驕傲的大小姐的性子,別說看不起撇開親爸非要跟後爸住別墅的蘇沉香,就算是後媽徐麗她也一向都是看不上的。
徐麗在林雅的面前卑躬屈膝的,還不如保姆呢。
可就算是這麼捧着林大小姐,徐麗也沒有得到過一個多餘的眼神。
不過就算林雅驕傲,大小姐脾氣,可這跟蘇沉香都沒關係。
她只是懶得去見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蘇沉香,前天的事,是爸爸誤會你,我希望能和你道歉。”讓人感覺到驚訝的是,明明是看不起她,喜歡鄙夷地對待拖油瓶的林大小姐,卻在電話裡說了示弱的話。
不過這也符合林雅一貫的性格。
她的確是個大小姐脾氣,可人卻並不壞,哪怕以前再看不起蘇沉香,也只是態度不好,從來沒有真正欺負傷害過她。
雖然電話裡的聲音虛弱,她也坦然承認是家裡讓蘇沉香受了委屈,“我今天才醒,現在還有腦震盪,只能請你過來。”
林雅的聲音虛弱卻還是有點硬邦邦的,不過聽起來有點可憐。
蘇沉香和她沒什麼深仇大恨,聽着她道歉的話,抓了抓頭髮。
“你已經道過歉了。我不過去。”
“你過來。我得把這件事和你媽說清楚。”林雅堅持着,頓了頓,突然問道,“你現在在哪?”
“哈?”
“你無親無故的,現在住哪兒!”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就算腦震盪了,不耐煩起來語氣也帶着幾分命令地說道,“快點過來!一個人住外面,危險不危險!”
說了這樣的話,她又覺得似乎太操心拖油瓶,不大對應自己大小姐,看不起別人的人設,補充說道,“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那我爸又要上新聞了。”
她說完,不顧蘇沉香的呆滯,咔擦一聲掛斷了電話。
蘇沉香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個掛斷了厲鬼電話的活人。
有那麼一秒鐘,她真想順着電話信號爬過去,讓活人大小姐知道知道她的厲害。
不是想見她麼。
她從她的手機屏幕裡爬出來!
以後請叫她手機裡的香香子!
不過想想大小姐那據說腦震盪的情況下還記得給自己洗刷清白,蘇沉香哼唧了一聲,還是拿了鑰匙出門。
她的確不喜歡和林家再有瓜葛。
可也希望扣在自己頭上的黑鍋能清白,而不是被人拿這件事說事。
“大人,你出門啊?”扭曲的紅色身影從一個角落探出一張猙獰的臉孔來。
蘇沉香看着小白。
“你去哪了?”
“我出去串門,給大人蒐羅更多吃飯的消息。”小白討好地湊過來一些,似乎昨天的傷感都不存在了似的,對蘇沉香感激地說道,“也謝謝大人讓我能夠自由。”
之前她被陣法只約束在那個房子裡,不能離開,日日夜夜感受着痛苦和怨恨的折磨。
現在陣法被解除,她的屍體被找到,她也失去束縛,重獲自由。
所以好不容易能離開那個地方,小白最近忙着在附近串門,也結識了一些鬼朋鬼友,順便幫蘇沉香打探哪裡有能吃的厲鬼。
她和蘇沉香很親近,蘇沉香卻沒覺得和她關係多麼好,對她去哪玩兒也不怎麼關心,只是提醒說道,“你是厲鬼,小心別遇上厲害的天師收了你。”
小白身上的怨氣那麼重,一看就不是好鬼,這要是到處亂竄的時候被斬妖除魔了,那簡直沒救。
正覺得可以浪一下的小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多謝大人提醒。”
是了,她的確是得小心點。
不然單憑她身上這一身怨恨與血腥氣,遇到了天師,誰管她有沒有作奸犯科過,立刻就是一個替天行道。
看到小白老實了一點,蘇沉香準備出門。
出門的時候遇到來隔壁尋找一些信的證據的警官,被圍在最中間的,是一個看起來有點文弱,穿着警服有一種說不出的勁兒的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臉色有點難看,正站在那個畫了陣法的牆壁上摸索,似乎也很懂行的樣子。
他的臉色不好,看着那個陣法露出厭惡和唾棄的樣子,還低聲和身邊的幾個同事說着什麼。
這明顯應該是專業人士,蘇沉香想到小白,目光遊移了一下,覺得小白如果撞上了這位,沒準兒還能伸個冤。
她沒想到警局裡還有這樣的特殊部門。
那年輕人明顯不是普通人。
這麼想想,蘇沉香回了家裡,叫了小白出來,指了指那個年輕人。
“我去伸冤?”小白不敢置信地問道。
“只有你才能把發生過什麼原原本本地說出來,給自己伸冤。好不容易來了這樣的人,你不求助等啥呢。”
“我是厲鬼,他會不會滅了我?”
“你是苦主,看那身制服沒有?穿着那樣制服的人,都是爲人民服務的好公僕。只要你沒作過惡,他們不會不問青紅皁白。”
或許是老頭的嘴裡給她講過的那些活人的故事,蘇沉香最相信的,就是如她面前遇到的這樣的人。
她從不懷疑,並且也堅持着如果有爲難的事,就去向他們求助,並且相信着她一定會得到幫助。
所以,她催促了一下小白,看着血紅色扭曲的影子戰戰兢兢地飄到了那個年輕人的面前,臉色難看的年輕人驟然看到血紅的身影愣住了一會兒,之後安靜又耐心地聽小白的哭訴,蘇沉香不覺得意外。
她把小白丟給警察叔叔,自己去了泰康醫院。
這醫院是一傢俬人的大醫院,私密性很強,一般人來看望都需要裡面的人的允許還有認同。
蘇沉香在門口提到了林雅的名字,得到了確認才能進到醫院裡來。
她搭乘很豪華的電梯上了住院部的二十樓。
住院部清清靜靜,帶着淡淡的藥水的味道,來往着一些醫生護士,不過卻都很小聲地說話。
蘇沉香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在二十樓住院區的入口。
入口的門上,一道硃砂黃紙震懾符籙貼在上面。
蘇沉香看了看那符籙,沒當一回事兒,推開門就進了住院區。
震懾小鬼還行。
遇到了她這樣強大點的厲鬼,其實作用不大。
不過大概是因爲這些紙符的原因,醫院裡的確很乾淨,沒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沒我畫的好呢。”蘇沉香小聲說道。
她也是會製作符籙的。
老頭子當初百無聊賴只能看大門的時候教過她很多。
什麼驅鬼符,平安符,桃花符,青雷符,招魂符……她都會。
而且質量上乘,效果比這些大門上貼着的好得多。
她曾經偷偷給老頭子貼了一張自己製作的桃花符。 wωω.ttκa n.℃ O
那幾天,天天有女鬼趴在老頭子的門房外尖銳地鬼哭,要吞吃了這老頭和她們融爲一體。
據面有菜色的老頭子說,桃花符是好符,可被古宅的陰氣邪氣侵蝕,硬生生搞成了桃花劫。
創新!
制符水平,高超!
厲鬼有點小驕傲地搖頭晃腦,在住院區的走廊裡走了一會兒,就找到了目標。
畢竟,病房門口還站着皺眉看着自己的林總。
他似乎是在等自己,看到蘇沉香,他冷淡地點了點頭。
他又不是她爸,蘇沉香對他沒感情,所以冷漠的態度傷害不到她,她不感覺到委屈,只是走到了林總所在的病房,進去,看見了還躺在病牀上,頭上裹着紗布,臉色慘白的林雅。
林雅非常漂亮,和蘇沉香同年,可豔麗的容貌已經長開了,又因爲常年大小姐的氣勢,比蘇沉香多了幾分強勢的氣勢。
不過她躺在病牀上看起來就多了幾分可憐。
當看到蘇沉香進來,她抿了抿嘴角,帶着幾分不耐煩,又有幾分不安地問道,“你這兩天住在什麼地方?那天下雨,你怎麼走的?”
蘇沉香歪了歪頭。
“那個司機和傭人已經被解僱了。爸爸這兩天沒回家,一直都在照顧我,不知道這件事。不然不會不去找你。”
林雅努力地撐着,也沒有掩飾住眼底的不安。
大雨天的深夜,把一個弱弱的女孩子丟在少有人來的路邊,如果遇到什麼事該怎麼辦?
想一想,她就覺得心裡恐懼。
哪怕是那幾個人在辯解說是安小姐的要求,也辯解說想替大小姐出氣,可林雅也毫不猶豫地解僱了他們。
安嘉嘉算是什麼身份?
她連拖油瓶都不算,就敢黑着心害人,命令林家僱傭的人。
司機和傭人竟然還被她給說動了心。
難道他們拒絕安嘉嘉的要求,林家會解僱他們麼?
嘴裡所謂的想給她出口氣,在林雅的眼裡就更可笑了。
就算是要出氣,就算真的是蘇沉香把她推下樓,她寧願事後結結實實給蘇沉香幾十個耳光,也把她從樓梯上踹下去,也不會拿一個女孩子的安全作爲泄憤的手段。
卑劣下作的事,幹了都嫌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