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戶家的愛恨情仇跟她沒關係。
所以不感興趣地看了一眼, 她就收回目光,對一左一右坐在自己兩側側耳傾聽的師兄們耐心地說道,“我看見驅使鬼, 幫那些人結陰婚的人了。雖然屋兒裡烏漆嘛黑的……不知道她所在的確切地點。”
她飛快地畫了一張這拿陰婚養鬼的人的臉。
雖然是用原子筆簡單勾勒, 可她手下的畫像很傳神。
這是一張消瘦蒼老, 看起來很衰老的老婦的臉。
她明顯就是拿陰婚養鬼害人的罪魁禍首, 不過只知道這麼一張容貌, 想去哪兒找到也是個巨大的問題。
這個城市這麼大,人口那麼多,想要找到這個人, 無異於大海撈針。
這可比之前那位停留在別墅,肆無忌憚暴露別墅有問題, 輕易就能被找上門的養鬼者難纏多了。
張師兄小心翼翼地接過蘇沉香給的畫像。
“就算不好找, 也得把她找出來!”他在王總懺悔求原諒的哀求聲裡咬牙切齒地說道。
實在不行, 他就泡在警局,把人口檔案全都給翻一遍。
張師兄能進警局, 當然爲人相當正義。
他最見不得這種害人的玩意兒。
更何況,如果有那麼多無辜的人受害,他也應該爲這些人討回公道。
作爲一個警官,這本來就是他的本職工作。
看張師兄咬牙切齒的,蘇沉香哼哼了兩聲, 慢吞吞地說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蔣師兄剛把丟在地上毫無神器尊嚴的桃木劍收了, 遲疑了一下, 遞給蘇沉香輕聲問道, “周師叔說這把桃木劍暫時他用不上,要不然, 給你帶着吧?”
周師叔其實不是專門驅鬼的天師,天賦更多在相看風水面相,對桃木劍的需求不高,平常總是放在家裡。
這一次蔣師兄把桃木劍給借來,周師叔倒是挺大方的,說可以暫時留給他使用,至少也是一個幫助。
總不能總是讓他這實心眼的師侄脫了身體這馬甲,生魂裸奔吧?
一次兩次還行。
可生魂離體的次數多了,肯定是要出現問題的。
想想這師侄一言不合就要生魂離體,周師叔覺得糟心死了。
他關心師侄,把這把桃木劍給了他。
可蔣師兄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喜歡驅鬼的蘇沉香更需要它。
他把桃木劍放在蘇沉香的膝蓋上。
蘇沉香面不改色,垂頭看了看這據說五百年的桃木劍,隨手摸了兩把,只感覺到指尖兒淡淡的被電了一下外就沒別的了。
她就覺得這桃木劍沒什麼用,五百年啥的八成有水分,推還給蔣師兄搖頭說道,“我用不上。”這桃木劍還不如她的巴掌管用。
她就直接說這陰婚的破事,對臉色各異的兩個師兄慢吞吞地說道,“想要徹底理順陰婚的秘密,不如再結一次陰婚,讓我仔細看看。”
“結陰婚?”一旁的王瀟瀟詫異地說道。
她說着話,下意識避開了央求自己爲他在母親面前說情的父親。
“嗯!”蘇沉香用力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背後的壞蛋只在我手裡就已經損失了兩隻厲鬼,我就不信,她手裡能結陰婚的厲鬼那麼多……再結一次陰婚,應該能動她的老本了。沒準就能從厲鬼的身上得到她更多的信息。”
更何況,就算觸及不到更多的信息,對蘇沉香也影響不大。
最多……也就是再抽出個臭烘烘的吃的,臭她幾天。
蘇沉香就是想要試試看。
張師兄卻有點遲疑。
“可最近觀裡沒有人再來求助陰婚事件。”
“沒事。”蘇沉香慢吞吞地看向正跪在地上,因爲出軌祈求妻子與女兒原諒的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嘴角露出了譏諷的笑容,笑眯眯地說道,“咱們這不是有當事人麼。請王先生把那位女士請過來,咱們好好談談,問問看,她是怎麼跟那個養鬼的有了聯繫,又是怎麼操作的陰婚。”
她對出軌的,讓外面的女人陷害自己的兒女的男人沒什麼好印象,所以,利用一下他完全沒在擔心的。
王總臉上頂着鮮紅的巴掌印,在妻子和女兒或鄙夷或無視的目光裡,撥通了自己的情人的電話。
他失魂落魄,聲音沙啞黯然極了,像是遇到了極大的打擊,很難受的感覺。
顯然,對面的女人很願意在他受到傷痛的時候安慰他。
當他請她來自己的家裡,並且說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對面的女人驚喜若狂,一口答應。
她看起來想要登堂入室很久了。
王總夫人坐在一旁冷笑。
在兒女和外人的面前被揭穿自己出軌,王總似乎陷入了社死狀態,垂着頭,看起來老了十歲。
蘇沉香一點都不同情他。
出軌的男人有什麼好同情的。
活該妻離子散。
她心裡哼了一聲,又往嘴裡塞了一顆巧克力糖,吧唧吧唧吃着,順便還跟正擔憂得不行的兩位師兄毛遂自薦說道,“就用我的頭髮!我還真想看看,哪隻鬼敢入我的夢,想跟我結姻親。”
說起來這個,蘇沉香兩眼放光,覺得陰婚沒什麼不好。不管怎樣,能引厲鬼主動上門呢。
要是每隻厲鬼都能被結陰婚,那她可享福了。
每天結十次婚,然後拿着碗等着就行了。
厲鬼的底線搖搖欲墜。
她搖頭晃腦,憧憬美好的幻想,蔣師兄卻已經斷然拒絕。
“不行,怎麼可以讓你涉險。還是我來吧。”菜菜的,生魂傷勢還沒有痊癒就敢在蘇沉香面前逞強的清秀青年斯文地推了推眼鏡,想要大包大攬。
一旁張師兄纔要說話,就聽見蘇沉香警惕地說道。“這是我想到的法子。只能我來!”明明是活人,怎麼能跟厲鬼搶飯吃呢?
還有沒有做人的道德底線?
就算那些厲鬼是臭的。
可那也是飯啊!
蘇沉香把桌上的保溫桶抱着,警惕地看着蔣師兄。
“我是做師兄的,這樣危險的事,當然得我來。”蔣師兄急忙對蘇沉香說道,“不過你放心,就算是引來了鬼,也都是你的。”
他忙摸了摸蘇沉香的小腦袋輕聲說道,“你還小,不懂天師裡的一些事。頭髮和生辰不能主動送出去,要不然……”
要不然,能在這上頭做文章的手段多了去了。
他希望蘇沉香明白。
蘇沉香默默地思考着自己送出去的那些頭髮。
天師在這些貼身的東西上的手段,不外乎就是詛咒什麼的。
拿厲鬼的頭髮詛咒厲鬼……
蘇沉香都忍不住偷笑了。
詛咒其實也好吃。
她也願意被詛咒,吃點零嘴兒。
“就用我的!”想到吃的,蘇沉香眼睛放光,拔了一根保養很久了的烏黑的長長髮絲,把微冷的頭髮上屬於自己的陰氣都抽乾,眉開眼笑地塞進蔣師兄的手裡,笑眯眯地說道,“師兄,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我也想保護師兄呀!你最近身體不好,我捨不得讓你冒這麼大的風險。心疼!”
她湊過去,乖乖地對蔣師兄說道,“不過我的確虧大了。其實,其實我好害怕呀!師兄,以後要是有抓到鬼,記得要留給我,補補!”
她彎起眼睛笑得可甜。
蔣師兄怔怔地看着她。
一旁的張師兄也呆呆的。
他們一直都奔波在保護着別人的第一線。
可是現在,他們的最小的小師妹說,她也想要保護他們。
也有一個小小的師妹,在心疼他們的付出。
“知道了。以後都留給你。師兄保證。”蔣師兄的喉嚨彷彿被哽住了,片刻,摸了摸蘇沉香的頭髮。
張師兄就在一旁說道,“如果警局裡有這樣的案件,我也給小香留意着。”
他們的目光都變得溫和,簡直和王家此刻的氣氛格格不入,溫馨得就像是兩個世界。
王瀟瀟羨慕地看着這師兄妹一會兒,看也不看禍害了自己家的父親,安靜起身先進臥室看望弟弟。
等又靜坐了一會兒,門口傳來了門鈴聲。
豪華的別墅大門被一臉失魂落魄的王總給打開,一個春風得意的漂亮女人妖嬈進來,正想要撒嬌,卻看見本以爲沒有人在的別墅客廳裡,正有好些人在冷冷地看過來。
蘇沉香無聲地勾了勾手指。
別墅的門無風自動,轟然關閉。
女人驚慌地躲在同樣驚慌失措的王總身後。
再接下來,就用不着高貴的天師們出手了。
王瀟瀟不愧是警局一朵花。
一把上去就把這害人的女人給扣住了,不知道多利落。
蘇沉香就使勁兒拍巴掌。
她覺得自己特別喜歡這樣乾脆的女性。
至於審問,那這是張師兄和王瀟瀟的老本行,她只在邊上看着就行了。
等到這個被審問得驚慌失措的女人哭着把自己是怎麼想要小三轉正,卻因爲王總捨不得一雙讓自己很滿意的優秀的兒女,不肯離婚。
所以她想要害死他的兒女,想着他沒有了兒子,王總夫人又年紀大了,總是要給王家留下繼承人,他就能夠和她結婚。
這種破事兒跟蘇沉香沒關係。
她煩死了。
活人就這點不好。
心眼兒可比厲鬼多多了。
倒是等着女人吐露出來了陰婚的信息,顫抖着從挎包裡掏出了一條殷紅如血的紅線,還有一個漆黑的怪異木雕,訥訥地說着“把紅線還有照片頭髮都綁在木雕上就可以”,蘇沉香二話不說,上前一步,把這些玩意兒搶走,直接把頭髮連同紅線困在那陰森森的詭異木雕上,露出了深情款款的笑容。
“這木雕真香……真帥!”
她甜甜蜜蜜,用珍愛的目光,雪白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這雕刻得不怎麼陽間的詭異木雕。
在師兄們驚悚的目光裡含情脈脈。
“快點來結婚……趕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