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戚家軍,伏子
“最後的結果,紅方戰敗!”經過一番攻防,蘇澤做出最後的判斷。
代表福州水師新軍的紅方落敗,代表倭寇的藍方在福州附近登陸,劫掠完畢後逃之夭夭。
林良珺指揮紅方作戰,最後的結果連倭寇的艦隊都沒發現,一仗都沒打就被判定落敗。
他憋屈的握着拳頭,紅方的學員都低着頭,和藍方學員喜氣洋洋的樣子成了鮮明對比。
“大家回到座位上。”
衆人返回座位上,蘇澤再次拍了拍黑板說道:
“‘海上作戰,索敵第一’,你們現在能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了嗎?”
“藍方的作戰計劃很好,避開港口和巡邏艦隊,選擇在海邊上登陸,搶劫完畢後維持機動撤退,這就是倭寇在我們福建劫掠所用的戰術,你們總結的很好。”
“紅方落敗,不單單是你們運氣不好,而是你們在作戰中犯了幾個錯誤。”
蘇澤在黑板上畫出一個雁行的陣型,對着學員說道:
“在陸地上作戰,陣型很多,但是爲什麼在海上基本上都用雁型陣或者一字陣?這就是爲了方便追蹤敵人。”
“在保持每一艘船的最大聯絡距離下,儘可能的將陣型拉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增加遇敵的機率。”
蘇澤指着沙盤說道:“紅方犯的第一個錯誤,在搜索敵人的時候,將帆船集中在一起使用,這也就讓艦隊更難發現敵人。”
學員們連忙記着筆記,海上作戰的根本邏輯和陸地上完全不同,蘇澤講的這些內容都是他們從沒有思考過的。
蘇澤繼續說道:“這是其一,第二個,就是紅方完全沒有對藍方登錄點進行任何的預測。”
蘇澤說道:“風向,這是在海上作戰具有決定性的一個因素,在進行作戰計劃的時候,紅方的指揮官完全沒有考慮這個因素。”
林良珺低下頭,好像確實是這樣。
蘇澤說道:“這點就要表揚藍方了,他們的登陸地點和撤離地點選擇的很好。”
蘇澤讚賞的說道:
“登陸作戰,最重要的不是登陸地點,而是撤離的地點。”
“藍方選擇的登陸地點並不是很好,有被發現的危險,但是因爲紅方的疏忽,並沒有對這個地區進行搜索,而讓藍方從容完成了登錄。”
“在撤離的地點,藍方選擇了順風口的位置,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撤離,讓紅方的封鎖撲了空。”
蘇澤對着林良珺說道:“在登錄點和撤離點,這兩個關鍵節點上,你們完全沒有進行任何的預測,這纔是落敗的最大原因。”
林良珺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他過於注重在海上搜索敵人,根本沒有思考過敵人會在什麼地方登陸。
蘇澤說道:“福州沿海地區不少,可是適合登陸的地點不多,你們完全忽略了敵人作戰的意圖,盲目的在海上搜索,這是落敗原因其一。”
“過於集中使用艦船,導致整個艦隊的搜索範圍太小,沒有能夠發現敵人蹤跡,這是落敗原因其二。”
“紅方所有人,給藍方洗五天的衣服,五天之後再寫一份作戰總結報告上來!”
“是,山長!”
林良珺帶着一羣紅方學員站起來,飽含恥辱的答應了下來。
蘇澤很滿意的點頭,近現代海軍,不僅僅是航海技術上的近現代化,更重要的是戰爭學說和作戰理論的近現代化。
這一點在海上作戰更是發展飛快,這一批學員不僅僅是艦艇的指揮官,蘇澤還需要他們有全盤作戰的思維能力,可以應對大艦隊的作戰需求。
在這一點上,歐洲在指揮海上艦隊作戰,已經總結出一套粗略成體系的方法,而歐洲各國在海上作戰的白熱化,也讓軍事理論獲得了迅速發展。
就比如在這個時代的歐洲小國丹麥,都擁有六十艘規模的艦隊,北方戰爭中就出現很多次上百艘戰艦的會戰。
蘇澤對這一批學員寄予厚望,他們將是福州水師新軍的作戰參謀和艦船指揮官,也是日後自己造反的班底。
蘇澤在福建矇頭練兵,浙江官場的上的爭鬥也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提出“以改代賑,兩難自解”的新任杭州知府高翰文,剛剛到任杭州就遭遇了兩次民變,他赫然發現所謂的兩難自解,竟然是個兩方都不願意的僞命題。
作爲百姓自然不願意賣田了,土地是百姓的根本,就算是賣田換來了今天的糧食,以後也會餓死。
更何況這一次的浙江水患,不僅僅是天災,更是前任杭州知府的人禍呢?
杭州府的百姓早就傳開了,既然是官府爲了改稻爲桑淹了他們的田,現在又爲了改稻爲桑要讓大戶搶奪他們的田,那還不如干脆的造反搶糧好了。
高翰文寄希望購田的大戶也不願意,今年整個江浙雨水不斷,糧食價格不斷地上漲,要用糧食來換田,甚至要比直接買田的市場價格都要高。
而且官府讓你買田,還要承擔改稻爲桑的後續費用,比如需要統一在官府手上購買桑苗,價格又是比市場上的桑苗高。
這些大戶也不是傻子,今年眼看着都八月份了,到了明年春天才能養蠶收絲,現在買田根本就是虧本的。
從來就不存在什麼兩難自解,在這場交易中,肥了的只有高價兜售桑苗的官府,提前得到消息在浙江兜售糧食的糧商。
這下子高翰文也急了,改稻爲桑推行不下去,自己這個杭州知府的烏紗帽也要沒了。
等到了九月份,禍不單行,江浙大雨,這一次不僅僅杭州府鬧水災,整個蘇州、松江、常州、鎮江、杭州、嘉興、湖州七府大水爲災,平地水深數尺,累月不退。
這場大水災徹底讓高翰文的以改代賑計劃破產,改稻爲桑立刻成爲激烈的政治鬥爭。
京師言官林潤上書彈劾嚴黨核心鄢懋卿,翻出他在福建清軍時候的舊賬,彈劾他貪污受賄,皇帝留中不發。
緊接着嚴黨也開始彈劾南京戶部左右侍郎,方望海和趙貞吉,說他們不出糧食救援浙江,故意拖延改稻爲桑國策。
結果趙貞吉被清流力保,明明不負責南直隸糧道事務的方望海反而被處罰,不僅僅罰俸三個月,連執掌南直隸鈔關廳的權利也被分給了趙貞吉。
氣的方望海乾脆告病,直接在南京戶部街的府邸中養病去了。
在浙江,淳安知縣海瑞也因爲拒不執行改稻爲桑,而被調任江西興國縣知縣。
以浙江爲棋盤,清流和嚴黨的激烈爭鬥,讓曾經繁華的杭州府餓殍遍野。
就連杭州府本地一些大戶都吃不上飯。
只有那些早就得到消息,囤積了足夠糧食的外地商人,在杭州府大肆低價購買良田,吞併土地。
就在海瑞含恨離開浙江的時候,正在福建興化抗倭的戚繼光,也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自從合作愉快的上級譚綸調離了福建之後,戚繼光在福建抗倭就陷入到了泥潭中。
在俞大猷入獄之前,戚繼光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練兵作戰,報效大明就好了,他作爲一個武將,自然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俞大猷的事情給他戚繼光巨大的精神衝擊,作爲俞大猷的戰友,他自然清楚俞大猷到底在抗倭這件事上傾注了多少的心血。
可結果是俞大猷被胡宗憲如同棄子一樣捨棄,來了一套棄卒保車,戚繼光這才明白,他們這些帶兵打仗的,在文官眼中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不過是大一點的棋子,需要捨棄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會手軟。
戚繼光從此開始謹言慎行,他調入譚綸麾下之後,也努力的和譚綸打好關係,兩人也算是配合默契,在福建打開了局面,打了兩場勝仗。
可是隨着譚綸調任浙江,這份默契的平衡再次被打破,留在福建抗倭的戚繼光,再次感受到了多方掣肘。
除了倭寇多次進犯興化府之外,廣東張璉的起義也在威脅整個閩南地區。
張璉,是廣東饒平縣烏石村人,因爲在宗族中攤派勞役的時候覺得不公平,殺死了同宗族的富戶族兄。
張璉乾脆投奔了鄭八領導的農民軍。
後來鄭八在廣東戰死,張璉被推舉爲首領,他在在粵北山中構築宮殿大寨,周圍環列小寨數百,聚衆十萬,張璉稱帝,年號“造歷”。
張璉稱帝,自然是朝廷震動,於是原本調入福建抗倭的戚繼光,再次被委任了剿匪的命令。
戚繼光是欲哭無淚,大明朝廷是真的不當人啊。
逮着“好用就往死裡用的方針”,就着戚繼光這麼一隻羊猛擼,關鍵是先把賞銀給發齊了啊!
戚繼光又開始懷念胡宗憲了,雖然胡宗憲不當人,但是好歹在他手下當差,不需要考慮錢糧賞銀的事情。
“將軍!”
一個年輕人推開大帳門簾,戚繼光放下手裡的兵書問道:
“克邁啊,福州府那邊怎麼說?”
走進戚繼光大帳的,正是俞大猷的兒子俞諮皋。
自從俞諮皋在蘇澤的幫助下,頭頂大浩救父之後,俞大猷發配大同戍邊,俞諮皋也被革除軍職返鄉。
俞大猷是泉州府人,戚繼光帶兵入閩之後,俞諮皋立刻找到了這位世叔。
俞大猷要大戚繼光二十多歲,但是兩人關係很親密,俞大猷是中年得子,所以俞諮皋也是戚繼光的子侄晚輩。
戚繼光對於俞諮皋非常看重,直接任命他做自己的親兵總旗,那些奔走往來的事情也都交給俞諮皋來辦。
經過父親的事情,俞諮皋做事也穩重了不少,戚繼光對於他更加依仗,錢糧後勤的事情都交給他處理。
“將軍,福州那邊說我們請賞太多了,要派人覈驗戰功後再說。”
戚繼光拍案說道:“那些首級和倭刀不是都送到福州了嗎?爲了這點賞銀福州那邊都要摳摳索索嗎?”
俞諮皋低着頭,戚繼光嘆息一聲說道:“還是福州那邊認爲我們是客兵,不願意出這筆銀子!”
俞諮皋說道:“世叔,我又去找了蘇先生。”
戚繼光擡起頭問道:“蘇汝霖?聽說他在給市舶司練水師?這段時間水師新軍可是打了幾個勝仗!連興化府這邊的倭寇都安寧了不少!只可惜我軍務在身,沒辦法去福建見一見他!”
戚繼光和蘇澤也算是神交已久了,當年和俞大猷在浙江抗倭的時候,俞大猷就經常和戚繼光分享蘇澤的信。
如今戚繼光練兵用的鴛鴦陣,也是從蘇澤那邊“學來”的。
後來俞大猷出事,蘇澤帶着俞諮皋進京營救,更是讓注重義氣的戚繼光對蘇澤非常敬佩。
聽說俞諮皋見了蘇澤,戚繼光連忙讓俞諮皋坐下,問道:
“蘇汝霖怎麼說?”
其實俞諮皋主動來找戚繼光,就是蘇澤安排的。
果然俞諮皋得到了戚繼光的重用,迅速成爲戚繼光依仗的軍官。
俞諮皋記着蘇澤的吩咐,說道:
“蘇先生說,水師新軍願意支一筆銀子,將我們拖欠的賞銀先發下來。”
戚繼光驚喜的站起來說道:“真的嗎?蘇汝霖真的這麼說?”
今天有點事,差300字,明早補上,抱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