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飛說着當地健兒來投,一邊一伸手就把後面鐵蟒給拽到前面來,鐵大俠鼻青臉腫,難爲情得緊,拿個面紗罩在臉上,結果這時候被康飛一伸手就把面紗給摘掉,下意識就捂住了臉。
“你又不是大姑娘洗澡被人瞧見了,捂什麼臉。”康飛沒好氣就說了一句,旁邊鐵蟒委屈,心說我好歹一代大俠,馳名江湖,可不是跟大姑娘一樣,我要臉的。
鐵蟒身後鐵勝男倒是不像她老子那麼樣,仰着個頭,一臉倔頭倔腦的表情,只是,臉腫得跟豬頭一樣,作出這樣姿態來,落在旁人眼中,只是覺得好笑。
唐荊川一看,正是鶯脰湖鐵家莊的莊主鐵蟒和他那個據說兩膀子有千斤之力的女兒,頓時就大喜,一拽袖子就迎了上去。
鐵大俠看唐荊川一臉笑意迎上來,心裡面未免就說,還是這位唐荊公會做人,待人接物如沐春風……一邊就想,唐荊公這是要與我把臂爲禮呢,還是要攜手上塌。
他這邊心理活動豐富,半伸着手就等着唐荊川,結果唐荊川徑直走上來,和他擦肩而過,隨後,一伸手,一把就抱住了康飛,“兄弟,還是你行,果然是遇仙的,和哥哥我這樣的俗人不同……”
一邊說着,他忍不住,就伸手在康飛背上拍了好幾下。
旁邊有那驛卒湊趣,就說道:“唐老爺不知道,昨夜這位小官人硬逼着我們驛臣老爺給他準備馬匹,還要了我們幾個跟隨,一人雙馬,可是六百里加急的規格……”說是誇着康飛,可話裡話外,儼然是在表功。
唐荊川一笑,難得這般放肆地笑,當下大聲就道:“來啊,看賞。”他身後張大郎趕緊從懷中摸出幾個拿錦囊裝着的銀錁子,每個錦囊內大約二兩。這陣子唐荊川帶兵,靠的就是發賞,不然,說不準逃兵更多。
從臉色尷尬的鐵大俠身邊擦肩而過,張大郎給幾個驛卒每人塞了一個錦囊,一邊還說:“我家老爺是個清官,你們的驛臣也知道,休嫌怠慢。”
幾個驛卒接在手上,熟練地一摸,就估摸着大約有二兩銀子,頓時笑開了花,一連串地老爺公侯萬代,說着就把錦囊給塞進兜裡面。
唐荊川心情大好,看幾個驛卒要走,就叫住他們,說,不忙,還要請你們做點小事,幫我置辦些酒菜來……那些驛卒哪裡有不肯的,紛紛奉承了兩句,趕緊就去了。
這邊唐荊川說完,轉身就拽着康飛,“好兄弟,在與我喝上一局。”
康飛一聽,趕緊搖手,“老哥哥你饒了我吧,我還要回房間補覺去哩。”唐荊川一想,是了,康飛兄弟昨夜一人雙馬趕往鶯脰湖鐵家莊,收復了鐵家莊莊主,又匆匆趕回來……他再是神仙弟子,再能打,到底也不是鐵打的身子。
想到此處,未免就歉然說道:“是我相差了,快去快去……大郎,送遇仙回房。”
康飛雙手連搖,“我又不是大姑娘,還要認送回房……”說着,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一時間忍不住,眼淚水都出來了,“不行了,真扛不住,老哥哥,抱歉啦。”
他說這,也不管鐵蟒父女二人,回房間倒頭就睡。
這一覺本來以爲是要睡到夜裡的,可到了酉時,他就被吵醒了。
一睜眼,他就聽見外面二狗子的聲音,“瑞千戶,我以前見你,挺懂事情的一個人,怎麼如今這麼不懂事?都跟你說了,哥哥他正在睡覺,昨夜哥哥一個認打趴下了半個浙江的好漢,即便哥哥是神仙,那也要耗費心力的……老瑞,我不客氣問你,你這個千戶,那還是靠着我家哥哥提拔來的吧,哥哥就是你的恩主,你怎麼就不懂得體諒恩主呢?”
康飛在裡面聽了未免就有些哭笑不得,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戚繼光寫信給張居正,頂上恩主張相……沒想到,如今我居然也成了別人的恩主了。
“二狗子,別把人攔着了,讓老瑞進來。”康飛說着,下牀穿了衣裳,就打開了房門。
外面一個白人大漢,可不正就是瑞恩斯坦,看見康飛後,頓時一咧嘴就笑了,噗通往地上一跪,“給小老爺請安了。”
所以說,磕頭磕多了把腰桿子磕軟了,這種事情,不能全讓我大清背鍋,事實就是,大明就這個德性,大清只是全盤繼承罷了。
康飛笑着伸手就把瑞恩斯坦攙扶了起來,“老瑞啊!你還真是,入鄉隨俗啊!”瑞恩斯坦順勢站起來,笑着就說:“小老爺不是常說,到哪個山頭,就唱哪裡的山歌,不要搞特殊化。”
康飛聽了頓時汗顏,我說過這樣的話?我怎麼不記得了。
當下他就岔開話題,“怎麼就你一人?別的人呢?”
瑞恩斯坦撓了撓頭,“本來,大家都要來的,只是,後來李春生李守備就說,如今唐大人正在火頭上,大家不必故意去觸唐大人的黴頭,故此,就都拜託我,讓我替大家多磕兩個頭。”他說這,就又跪了下去。
康飛心說,李春生這個萬年老把總,這會子可算升到守備了,連他這樣的老兵油子都害怕荊川哥哥,可想而知,荊川哥哥並不全是文人的脾性,狠起來也挺狠的,這兵倒也不愁練不成。
他想着,就再把瑞恩斯坦拽了起來,大笑了兩聲,“如此,走,我帶你到荊川哥哥那裡混一頓酒吃。”
在唐荊川的院落裡面,那中午的酒席還開着。
有讀者老爺或許要問,這吃的是什麼?從中午一直吃到晚上?
這個,就是古老文明的弊病了,別說天朝,即便是旁的國度,譬如高盧,華碩,有個米利堅的小夥子湯姆公派去高盧國,幾個月下來,和高盧的同事們也熟絡了,有一天,高盧同事就請湯姆吃酒,湯姆很高興,點菜的時候就點了一個三文治,三下五除二幾口吃掉後就開心地問高盧同事,吃完了我們上哪兒玩?
結果高盧同事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最後,還是一個女人說了一句,我們不是正在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