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陰神逞威 斬殺魔君
汴梁城外三十里,泥濘的荒野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沉寂。
夜色如墨,星空低垂,天地間瀰漫着濃烈的血腥和肅殺之氣。
一片狼藉的戰場中央,面容清癯的中年人王玄甫垂手而立,胸腹間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血肉模糊,內臟在其中微微蠕動,觸目驚心。
他勉勵支撐着,微微顫抖的指尖間,五色神光時隱時現,宛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嘖嘖,身外化身之法……”
對面,一個身高三丈,頂着車輪般巨大頭顱的月魔發出低沉的笑聲,如同生鏽的金屬摩擦,刺耳而陰冷:
“王玄甫,若你的真身今日在此,或許還真能留下我們幾個。”
王玄甫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聲音虛弱卻堅定:
“沒想到,你們月魔還有矇蔽天機的本事,老朽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幾位魔君大人居然也能通過靈界縫隙降臨於此,早知如此,老夫就該留下親自上陣。”
月魔懶洋洋地踱着步,龐大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動的魔山,帶着一股來自幽冥深淵的壓迫感,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們不過想吃幾個人族,丁點兒大的事,你們犯得着這麼拼命?”
不遠處,何仙姑斜倚在一棵粗壯的大樹旁,略顯無奈地擡袖輕輕擦去脣角的血,眸光掃過四周的慘狀。
張明義的左臂已經摺斷,渾身浴血,傷痕累累。
他咬緊牙關,數次想要起身再戰,但虛弱和疼痛讓他寸步難移,只能憤恨地盯着那些月魔。
張守真的情況更爲慘烈,披頭散髮,道冠早已不知去向,左眼空洞,只剩下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鮮血沿着他的面頰淌下,滴落在泥地裡,與地上的污水混在一起。
曹國舅是場中唯一被重點保護的對象,因此三名後輩中只有他肢體尚且完整,不過此時,他也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他的錦衣長袍破了好幾處,裸露的皮膚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
對於陰神修者來說,肢體的損傷並非致命,只要有足夠的靈氣,肉身很快便可恢復如初,但此刻的他們已是油盡燈枯,陰神大損,連療傷的力氣都沒有了。
月魔的一方也好不到哪裡去。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二十幾具月魔的屍體,其中不乏第六境的“魔君”。
如今場中,只剩下兩頭“魔君”,一個體型龐大如山,另一個瘦削陰冷,行動間鬼魅般靈動。
他們身上傷痕累累,黑色的污血不斷滴落,但目光中仍充滿警惕。
爲首的大個子魔君搖晃着巨大的頭顱,眼神中帶着一絲煩躁,嘶啞着聲音說道:
“我說,咱們已經鬥成了這般模樣,不如今日就此作罷,下次再戰如何?”
何仙姑聞言,冷笑一聲,語氣帶着不屑:
“想走就趕緊滾蛋,否則等本姑娘恢復了咒力,第一個先宰了你!”
瘦削的魔君陰陰一笑,聲音如同夜風般冰冷:
“把你偷走的那一縷氣息還回來,我們立刻離開。否則老子就在這裡守着,等恢復點力量,一口氣就把你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吞了!”
這裡是人族大城,他們不願在此久留,但何仙姑在戰鬥中以偷天換日的強橫咒術,奪取了他們的一絲本源之力。
一點本源,對兩位魔君修爲的影響微乎其微,但這一縷氣息落在敵人的手中,等同於捏住了他們的生死。
只要何仙姑願意,憑藉這股氣息,隨時都能定位到他們的位置,今後無論兩魔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過人族高手一浪又一浪的追殺。
雙方在如此頹弱的情況下,依舊僵持不下,原因也就在於此。
何仙姑聽到魔君的威脅,冷哼一聲,並不言語,而是直接閉上眼睛,迅速開始調息療傷,爭取每一分一秒的恢復時間。
她心知肚明,如果交出氣息,任由兩魔離開,便是放虎歸山,日後想再斬殺這兩頭強大魔君,恐怕再無機會。
但若一直對峙下去,便是一場豪賭——誰先恢復一絲元氣,誰便能贏得整場賭局。
而這場賭博的輸家,付出的賭注便是身家性命。
見她不爲所動,大個子魔君冷笑一聲:
“想拖延時間?別忘了,我的子侄們已經進了曹家府邸。再拖下去,那裡的修士和凡人都會被吃得一乾二淨。等他們前來增援,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撐多久。”
此話一出,何仙姑的臉上終於動容。
她之前已經感應到,有七八頭月魔沒有隨隊前來,而是潛入了國舅府中。
但當時她和王玄甫的想法本來是速戰速決,然後再殺個回馬槍,但誰知道月魔的隊伍中多出了五六頭強悍的第六境魔君,他們的計劃一下子便落了空。
此時,曹府那邊只有孟劍芳和玄靜子兩名陰神修士坐鎮,如何抵擋得住?
瘦削的魔君冷笑連連,似乎洞察了衆人的心思一般,譏誚着說道:
“想等援兵從東海趕來?你以爲他們能及時趕到麼?現在將氣息和那個擁有月華之體的修士交出來,你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何仙姑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如電,死死盯着面前的兩位魔君。
她擡起一隻纖細的玉手,指尖纏繞着兩縷黑氣,冷冷說道:
“有本事就來拿,少廢話。”
剎那之間,雙方再次陷入了沉默。
四位第六境的強者皆身受重傷,誰也無法移動半步。
生死懸於一線之間——若魔君先行恢復,便能擊殺何仙姑,奪回氣息,全身而退;倘若何仙姑或王玄甫搶先行動,便可斬殺月魔,扭轉幹坤。
故而四人各自調息,都盼着能早一步恢復行動。
夜風凜冽,帶來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