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當年之事
當疏文焚燒之後,化作嫋嫋青煙上達天聽。
下一刻,一股浩瀚的意志,如玉京山般垂下。
妙玉一瞬間就明白了,原本需要至少三天的儀軌,已經足夠了。
儀軌之中的天地祖炁被那股浩瀚的意志錘鍊,連同天地規則都變得俯手可拾。
她拿出一張金色空白符籙,遞給周鐵衣。
這符紙別看薄薄的一層,但就像是黃金鍛造的一樣堅韌。
周鐵衣感受符紙的不一樣,他也沒有要符筆。
拿起旁邊的硯臺,手指做刀,凝聚血氣,對着手腕一劃,自身精血流出,落在硯臺之上。
周鐵衣打開玉瓶,將那如煙雲般的國運往精血裡一裹,劍指作筆。
一拉。
一條血線如活物,一端連着墨臺,一端連着周鐵衣的指尖。
那血墨在陽光下,泛着赤金光輝,就像是才從熔爐裡面傾倒出來的一樣。
筆落鬼神驚。
周鐵衣不用鎮印,內觀青帝,青帝就是最好的鎮壓。
一筆下去。
青帝符頭顯。
凡周遭花樹,皆盛開至極,無有不從。
符頭落下,符膽凝聚。
天地祖炁凝結,一聲悶雷晴空響起,驚動整個玉京山!
······
太學院。
張事忠和車文遠都擡頭看天,晴空萬里,一聲悶雷,天光一暗。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是春雷嘛。
“看來這天要變色了。”
張事忠嘆息一聲,修行到他這個地步,就算不是道家法門,但也能夠天人感應。
車文遠嘆息一聲,“應該就在這一兩日了。”
他說的是梅清臣即將在這一兩日跪死在正午門前。
現在,聖上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親自出來,拉梅清臣起來,一副君臣和睦,重修舊好的樣子。
但那樣,聖上百日不見朝臣,從此不朝的計劃就會破掉,也會延緩他修道的時間。
即使後來聖上報復,儒家也能夠想辦法化解。
畢竟,儒家也是有聖人遺澤庇護的!其餘百家,兵家,法家,農家都會支持儒家!甚至除了道家,佛家也會轉向!
那樣,即使在玉京山天下無敵的聖上,也需要重新考慮這件事。
¸ttκǎ n ¸C〇
第二,聖上修道之心堅決,那麼就會讓梅清臣跪死在正午門前,這對於儒家而言,也是一個選擇。
阻礙聖上修行的速度,同時他們這一代,出了一位聖賢,學說傳遍天下,爲聖人前驅!
即使朝堂受阻,但也明白聖上心意,不再寄託不切實際的想法,可以不再糾結於讓聖上回心轉意,專心藉助聖賢名號,培養一位自己的聖人了。
這天下,又不是離了聖上就不轉的!
“宮裡面還沒有消息嗎?”
車文遠問道。
“還沒有消息。”
張事忠憂心忡忡,因爲沒有消息,就是一種消息。
車文遠想了想,“聖上應該將希望寄託在周家那小子身上了。”
畢竟這段時間,就周鐵衣讓儒家這位聖賢吃了一頓飯,拖延了幾天時間。
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就算是二品高人來,也不見得做得更好。
“周家小子,可惜了。” 車文遠嘆道。
他這聲嘆息,頗有種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感受。
“聽說當日送飯,周家小子說讓清臣兄收他爲徒,這件事讓清臣兄猶豫了很久。”
那天晚上那頓飯,已經被史官們記下,名爲‘午門宴’,一切細節,都詳細無比,等着梅清臣死了,一起發行天下呢。
張事忠說道,“古聖孟子曰,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若我們早日發現這周家子的才幹就好了。”
車文遠皺眉,“聽說那條道家魚龍,本來是想要將她兒子送入我們儒家的,誰給他兒子啓蒙的?”
張事忠反應了過來,當初周鐵衣學儒,自然不是普通的教書先生來啓蒙,而是請了太學院的輔講博士左之升前去啓蒙。
就算周鐵衣心機再深沉,那個時候八歲,也應該看得出來一點東西。
“左之升,你來舞雩臺見我。”
太學院中正在準備課業的左之升聽到祭酒的聲音,微微疑惑。
怎麼祭酒找自己?
等等,舞雩臺!
這是祭祀的地方,對於儒家而言,更是一個吉祥之地。
他雖然不研究讖緯學,但總歸是知道一點。
自己做了十年的輔講博士……
如今祭酒在舞雩臺召見……
此乃吉兆!
左之升連忙整理衣冠,向着舞雩臺而去。
路上他走得太快,轉角的時候,竟然和一個太學院的學生撞在一起。
那名學生本來沒覺得什麼,但看到左之升,立馬嚇得跟鵪鶉一樣。
這位輔講博士,在太學院是出了名的嚴格!掌管禮教!
“左博士,學生我……”
那名學生還想着該怎麼道歉。
就見左之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大步離開。
那名學生神色困惑,今天這‘左要命’怎麼轉性子了?
他擡頭看了看天,難道真的要變天了?
左之升快步登上舞雩臺,見祭酒和五經博士車文遠在下棋。
他恭敬地對祭酒行了一禮,禮數絲毫不差,隨後對車文遠行了一禮,即使車文遠年齡比他小,但畢竟是正經的五經博士,以後也是有機會入儒家三品的大人物。
張事忠開口說道,“當初周府請你去給周鐵衣啓蒙,中間發生了什麼,你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雖然過去了接近十年,但涉及如今的周鐵衣,左之升也不敢怠慢,認真想了一遍。
開口說道,“當初周府的管事公輸盛親自來請我去啓蒙……”
說話間,他也忍不住回想起當初的往事。
入了周府,他自然被以禮相待,然後去周府的學塾等着。
周鐵衣那個時候只是剛剛認完字,又出生在武將家,所以喜歡玩,去校場拿着木劍和親衛們扮演將軍打仗。
左之升在學塾等了半天。
公輸盛確實是去通知周鐵衣了,但也只是通知了一遍,就沒有後續了。
等左之升怒氣衝衝,抓住一個下人問周鐵衣在哪。
下人們知道對方是教書先生,只能夠老老實實回答在校場。
左之升讓下人帶着去校場,見到周鐵衣跟個泥猴子一樣和親衛們玩,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伱如此不遵從聖人教化,不知禮數,竟然願意不讀書,也要和這羣泥猴子一起玩,這輩子也別想入我儒家聖人門下!”
說罷,他就氣沖沖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