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
誅神司,兵營大帳中。
周鐵衣翻看着【五帝寶誥】中的白帝篇,一邊認真觀摩,一邊摩挲着手掌中的半枚虎符。
虎符寒如冰,潤如玉。
玄妙的氣息汲取兵營的氣運,緩緩灌入周鐵衣氣運之海中,推動周鐵衣白帝像的凝聚。
有着如此加持,就算普通人修行兵家之道也會一日千里,更何況周鐵衣這種天才。
即使【五帝寶誥】再艱難,也對周鐵衣敞開了大門。
最多一個半月,自己就可以完全凝聚出白帝像。
而凝聚表象是第一個層次,老哥藉助自己的氣運,資源和本身兵家的‘鍛兵’的特殊性,也只是初步領悟了表象。
如果自己和師姐一起修行,藉助師姐,應該也能夠領悟玄帝像的表象。
第二個層次是五帝像所蘊含的十二枚龍章,每一枚龍章的領悟,都代表着一段天地規則,即使對於天下人口中的天才,領悟一兩枚龍章,就足以他們跨入中品的行列,就比如已經領悟了兩枚【裂空刀】龍章的阿大。
【五帝寶誥】足足有六十個龍章,只有完整的領悟了五帝像這六十枚龍章,才能夠修行【五帝寶誥】中的殺招,畢竟五帝差任何一位,都不算圓滿,此時修行殺招,很大的可能性是被敵人抓住破綻五行相剋,而非五行相生。
但是這卷【五帝寶誥】中並沒有記載相應的殺招,戰技,到時候還需要問問母親具體的情況。
兵冢開啓前的這兩個半月,自己藉助誅神司,囊括天下英才,訓練士兵,應該能夠將白帝像的十二枚龍章完全凝聚出來,同時凝聚出玄帝像。
也就是說,自己從拿到【五帝寶誥】開始,僅僅只花了三個月左右,就真正入門了道家頂尖的一品之法,在衆多道統之中,【五帝寶誥】估計是少有的能夠稱得上極爲接近聖人親傳的法門,估摸着應該比法華寺那捲【佛陀伏魔圖】還要厲害半個層次。
這幾個月中間還穿插衆多謀劃佈置,所以對於自己的修行速度周鐵衣還是很滿意的。
而且除了【五帝寶誥】的修行之外,周鐵衣在神道上的修行也已經步入了正軌,得到了【天一寶籙】,巫木十人開始探索部落之外的世界,估計再過幾天,就會給自己實際的反饋,也就是自己神道八品‘塑金身’也步入了正軌。
第三個修行上的收穫還要數桃都翁這邊,這兩天自己哪裡都沒有去,從彌山斗獸場一次性獲得了大量雷霆屬性的鬥獸,即使單憑數量,結出的桃李也幫助自己完全領悟了九枚雷霆龍章,修成了【寰宇暗鼓】的第二階段,完全可以用在實戰之中。
唯一可惜的是空間屬性的異獸實在是太少了,彌山斗獸場已經答應給自己去尋找此類的中品異獸,但空間異獸難以捕捉,除非是上三品親自出手,不然同爲中品,也很難捕捉到具有空間天賦的異獸,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所以即使是袁朝龍也沒有給自己放肯定的話,只說盡力幫自己找到線索!
除了空間異獸之外,自己還要了數量巨大的七品異獸,每月十隻!中品異獸,每月兩隻!
再多就竭澤而漁,影響鬥獸場的運轉了。
而這都是免費的!
權力對於修行帶來的好處可見一斑,自己現在能夠獲得的資源,已經遠遠超出所謂的天賦範疇了。
第四個修行上的小收穫,還來自於李劍湖的【三真問道劍】,自己逆轉小說家的修行法門‘借假修真’,相當於自己不用轉修小說家,但是李劍湖實力每強大一分,自己在小說家的修行也就強一分。
只要李劍湖的劍道最終能夠入上三品,乃至二品,那麼自己就擁有額外的一種二品力量,而且是天克小說家的二品力量。
當然那小子現在實力還很弱,需要自己投入一定的資源培養。
這麼久沒有問那小子的情況了,自己這邊的事情結束,也應該藉機問問,畢竟這條嶄新的道統還挺有意思的,一體兩面,最後一劍三真,凝聚李劍湖畢生經歷,發揮的威能足以二品威脅到一品。
周鐵衣看了看墨石鍾,此時已經到了亥時,天京繁華,也逐漸安靜了下來,這個時候有人想要燒倉,也應該準備動手了。
就在此時,阿大從外面進來稟報,“大人,胡副院求見。”
有周鐵衣親自上書給胡文郎請功,胡文郎也被授予了誅神司督查院副院長的正六品職位,可以說是一步登天。
周鐵衣笑道,“看來今天晚上熱鬧了,你去傳我命令,集結部隊。”
新官上任三把火,周鐵衣這幾天時間內訓練誅神司兵營內的紀律,時不時就吹響集結號角,謂之拉練,前幾天大家還精神緊繃,生怕周鐵衣突然又出動,查封某地。
但這就像狼來了的故事一樣,當週鐵衣一天吹號四五次,大家逐漸發現周鐵衣好像不是對外,而是對內訓練。
稍微一思考,這也有道理。
畢竟周鐵衣才篩選了一批誅神司的力士,小旗出來,而內部還有沙子,用這種軟磨的方法,要麼讓唐五倫這羣人知難而退,要麼徹底收服,都是一條正路。
但兵者虛而實之,實而虛之。
這次集結號吹響之後,從兵帳中爬起來的唐五倫第一時間都沒有想到真的有行動,只以爲周鐵衣又在‘折磨’他們,唐五倫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外人自然也沒有反應過來。
胡文郎帶着墨妃走進周鐵衣的大帳之中,拿出一張地圖,標記了十一個點!
周鐵衣看到這張圖的時候就笑起來了,“一羣蠢貨,都不願意擔責,做事情就做得這麼糙!所以商人們才成不了事啊!”
這張地圖上,天京一下子這麼多糧倉,布倉出事,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是有人暗謀的。
但站在商人們的角度,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根本不敢一個人去幫所有人擔責,甚至不敢真正開口商議,所以估摸着通過各種手段,花錢讓別人去做,因此纔出現如此搞笑的局面。
做大事,沒有一個準確的行動綱領,沒有願意爲事情犧牲,付出代價的人,如何能夠成事?
看看別人儒家,如果不是自己出現,梅清臣這位三品聖賢說犧牲就犧牲了。
有了梅清臣的‘壯舉’,車文遠之流前仆後繼,估計能夠讓大夏聖上難受好一陣子。
至少不會這麼簡單就開始修道,能夠爲儒家聖人出世多爭取半年,乃至一年的時間,也足以讓聖上修道成功的可能性降低至少一成!
胡文郎笑道,“他們也沒有辦法,您這邊逼得緊,下次朝會前他們不拿出成果,他們上面的人連遞本子參您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唯一聰明的一點,就是沒有去動官倉,動的都是碼頭等地的私倉,他們也是受害者,百姓很難第一時間懷疑到他們身上,只會認爲糧食和布少了,開始搶糧,搶布,自然可以擡升價格。最後他們再推脫今年少雨,天乾物燥,有看倉人玩忽職守,將看倉人當做替死鬼就成。”
“同時漕運那邊也有意放慢速度,錢光運平抑了這麼幾天的糧價,布價,倉庫內的存貨估計也到頭了,再多,就需要從遠處調集,而遠水解不了近渴,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他們商會也不將事情推在您身上,甚至直接做成無頭冤案,只說自己可以平抑物價,但是幹事的人都被抓起來了,所以沒有人幹事,這樣自然就可以逼您先將人放出來。”
最後,胡文郎總結道,“不過他們都是籠中的鳥兒,提線的傀儡,怎麼做都逃脫不了您的法眼和掌控。”
官倉中的儲備糧確實可以用來平抑糧價,但是那都是要緊急情況動用,就比如確定了今年某地歉收,甚至短期內無法調運進去,纔會大規模放糧,安撫民心。
平日裡糧價波動,只要不是特別離譜,官倉都不會隨意出手,特別是天京內的官倉,那更是稍微一動,就需要上報給三司的。
光是需要動用官倉平抑糧價,在聖上看來,就已經是周鐵衣這次辦事出了簍子了。
而且這羣商人們也沒想過真的要將糧價,布價鬧得一發不可收拾,那樣周鐵衣討不了好,他們更不可能討得了好,這一點大家都明白。
所以他們只希望短期讓糧價和布價稍微擡一擡,示威之心有,魚死網破之心沒有,不然也不會找人分包了。
對於胡文郎的奉承,周鐵衣很滿意,笑了笑說道,“去將外面的總旗都叫進來。”
既然是誅神司行動,那麼還是以總旗爲單位出手,這也是訓練總旗能力的時刻,當好一個特戰部隊的行動指揮,可不是隻需要個人實力強大就足夠的。
至於行動中誰出現差錯,到時候自己直接問責就好。
現在用一兩座糧倉,布倉練手,總比以後用幾千,幾萬人的安危練手要好得多。
唐五倫等總旗進入營帳之中,見周鐵衣面前放着一張巨大的地圖,頓時知道今天又有大事發生了。
“本官接到密報,今夜有人要放火燒倉,挑動天京的糧價,布價,你等總旗即刻分守這十一處,旦有紕漏,莫怪本官無情!”
周鐵衣聲音冰冷。
唐五倫第一時間聽到有人放火燒倉,先是愣了兩三息。
隨後他立馬想通了大概。
那些蠢貨商人們究竟在幹什麼?
他爺爺是學部尚書,自然知道學部現在正卡着誅神司的俸祿,也知道學部一系的商人們被抓進了誅神司,現在正在求爹爹告奶奶脫身。
但沒想到學部底下的官吏們居然這麼蠢,這些商人們也這麼蠢。
放火燒倉,擡升糧價,以平抑物價之名,逼迫周鐵衣放人。
這條線看起來確實沒錯。
但是你們第一步就被周鐵衣抓住了把柄,那就是大錯特錯!
這是足以滅門的錯!
唐五倫想清楚之後,剛好對上週鐵衣的眼睛。
周鐵衣笑道,“唐總旗,伱不會想要告密吧?”
周圍其餘的總旗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唐五倫的身上。
揶揄,嘲諷,看好戲。
這種事情告密被抓住把柄,就算唐五倫的爺爺是學部尚書也保不住他。
唐五倫一下子就感覺刺骨的涼意沁入心脾,今天他不僅不能夠放水,還要比別人更狠,不然但凡他這裡出現任何一點差錯,都有可能被周鐵衣放大十倍來看,到時候就真的不死也脫層皮了。
現在更重要的是打消周鐵衣這句話帶來的影響,即使是表面功夫,自己也要做全。
唐五倫低頭抱拳,“大人洞若觀燭,審視我今晚行動便知。”
周鐵衣也沒有準備在這件事上動唐五倫,只要唐五倫自己不犯蠢就行。
對他來說,收服唐五倫的立威效果遠比趕走唐五倫,殺了唐五倫更好,所以才這麼敲打一番,結合之前的話,大概能夠讓唐五倫自己多想一下了。
“那就行,諸位分工好了之後從密道離開誅神司開始行動吧,各倉內的具體地圖……”
周鐵衣看向胡文郎,果然胡文郎準備好了,拿出十一張更加準確的地圖。
不一會兒,總旗們就分工好,各自領着麾下從密道離開,如同一條條錦衣游魚,分佈向天京。
夜色完全落幕,寂靜無聲,連夏蟬也安靜了下來。
一處碼頭糧倉內,幾個看守興高采烈地喝着酒。
其中一個看守笑道,“你說上面怎麼改性子了,突然說我們平日裡辛苦,給我們發了這麼多賞錢,甚至還賞了酒,糧,布。”
另外一個看守笑罵道,“我說你就是賤皮子,這給你賞錢,給你酒,你反倒是不自在起來了。”
被罵的看守笑道,“我哪裡是不自在啊,若是能夠再從梨花巷招來幾個姑娘樂呵,那就更美了。”
見下面的人越說越不靠譜,看守長冷哼一聲,“吃了這杯酒就去例行巡邏,不準再喝了,萬一醉了,出事了誰來擔責!”
看守甲立馬哀嘆道,“不是吧老大,兄弟們好不容易喝一口,何必怎麼匆忙呢,上面都說了,這段時間大家做得好,所以才賞了東西,過幾天輪值還有長假可放,更何況我們都是武者,就算只是九品的武者,這兩杯酒如何能夠醉人?”
九品武者的氣血遠勝於普通人,一般的酒水進肚,氣血運轉後,都是飛快被揮發,每個人放在普通人中間,不說千杯不醉,至少幾壺酒是沒有問題的。
“更何況天京是什麼地方?哪有毛賊敢不知死活地動天京的糧倉啊!”
“就是,就是。”
一旁的看守乙連忙附和道,他還想要多喝幾杯呢,“那種能夠醉我們的酒,我們哪裡能夠喝得到啊?今日這上面發下來的酒特別順口,讓兄弟們多喝兩杯唄,小林他們幾個在巡邏,等他們回來就換我們。”
“來,老大,我給你表演個千杯不醉!”
說罷,看守乙站起身來,調動自身氣血運轉,想要快速清醒酒意,不過他氣血越運轉,今日的酒意反倒是更深。
不消片刻,他臉色酡紅,連站都站不穩了,搖搖晃晃就要醉倒,醉倒後的最後一句話,“這酒……也忒醉人了!”
咚的一聲,看守乙直接躺倒在地上。
看守甲仍然沒有察覺,大笑着說道,“這傢伙,連酒氣都逼不出來,這幾年的功夫都練到女人肚皮上去了,看我的!”
說罷,他也運轉氣血,但氣血剛剛運行起來,醉意就大增,搖搖晃晃,一兩息就醉倒在地上。
“不好!”
看守長大驚失色,站起身來,“都不準調動自身氣血!”
其餘看守們也瞬間警覺了起來。
不過就算不調動自身氣血,他們也覺得自己腦袋開始眩暈,有的人想要跑到倉庫旁邊,拿起緊急號角吹響,不過他走兩步,就醉倒在地上去了。
忽然黑夜之中,走出五道人影,其中一人笑道,“蠢貨,這麼好的酒哪裡是你們能夠吃的。”
看守長背後冷汗淋漓,現在自己連氣血之力都動用不了,而且醉意也越來越重,連體內八品的武道尊神也像是着了迷一樣,不過他仍然強撐着。
“各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若是求財……”
說到一半,他自己就停住了。
若是求財,來糧倉幹什麼?
糧又不值錢,還需要費力地運出去,以這五人的手段,幹什麼不比劫糧賺錢?
於是他急忙喊道,“這是聖人腳下的糧倉!”
五道人影其中的一道哈哈大笑,“蠢得無可救藥,倒倒倒!”
隨着他三聲倒字,除了八品的看守長還在勉力支持,其餘八位看守應聲而倒。
看守長心中絕望,“你們究竟是誰?”
但他註定得不到答案。
五道人影中的一人不想要再廢話,一道飛劍射出,射向看守長的喉嚨。
不過飛劍射出一半,周圍的空氣就像是漣漪一樣輕輕盪漾,阿大從黑暗中突然竄出來,一道烏黯的刀光,鏗鏘聲中,直接砍碎了飛劍。
飛劍士精神立馬受到重創,身體搖晃。
“你們是誰?”
五道人影頓時如臨大敵,臉上的輕鬆寫意全然不再。
阿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飛鷹服,嘿然笑道,“這還不明顯嗎,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