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大地開裂,泥石四濺,煙塵滾滾,大片粗壯的荊棘,衝破大地而出,如同蜿蜒攀爬的巨蟒。
它們一根根呈現血紅色,足有碗口粗細,體表還生長着倒刺,在幽暗的光線下,反射出鋼鐵一般的冷芒。
“啊,這是什麼東西?”
“地下!是地下的怪物!”
“敵軍有埋伏!”
……
大虞這八十萬禁軍,原本在吩咐下,拿出秘法夜襲破城,準備給城中的南虞軍來一個神兵天降,大肆屠戮,卻沒想到,自身還沒發威,一上來就遭遇到了殘酷阻擊。
唰!唰!唰!
那招搖着的一根根血色荊棘,如同活物一般,找準大虞兵卒甲冑間的縫隙,刺破插入,吮血吸髓,讓大好一個活人頃刻間變得乾癟,刺穿吊起。
順風仗下,南虞軍看大虞禁軍,已經不是在看人了,而是在看一畝畝金閃閃的土地,一個個嗷嗷叫着,你追我趕,生怕殺的少了。
嗯,神通‘聚獸調禽’被封禁的第三十一天,想它。
應無極面露驚容,知道方銳這是要趕盡殺絕,當即從靈戒中取出一張散發恐怖氣息的紫色神符,向後扔出:“都天神雷符,去!”
……
一番試驗之後,方銳感覺自己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原來,神通‘生命活化’是這麼用的。
方銳不置可否。
“殺!”
應無極失聲開口。
“不好!”
咔嚓嚓!
那道璀璨刀光,卻在地荊棘成陣壓制下,飛出不遠,便萎靡到只剩三尺,被一根荊棘藤一鞭崩碎。
應無極飛出數十丈才止住身形,披頭散髮,狼狽不堪,恨恨看了方銳一眼,冷笑道:“老夫不管了,這總行吧?”
永定帝滿懷期待,正胡思亂想。
從高空俯瞰下去,四面城門,層層疊疊,無邊血色的荊棘呼嘯而出,如一片片扭曲的陰影。
“植物懼火,看我秘術!”
‘果然如我所料,地荊棘集衆意志干涉現實,形成軍陣,這般才能參與大軍團作戰,不被對方軍氣鎮壓剿滅。’
“這些荊棘,它們形成軍陣了?!”
另一個將領軍陣加持,頃刻間將自身實力拔升至上品,砍出一道十丈刀光。
當然,若大虞禁軍還是那塊硬骨頭,遭遇挫折,用不了多久,這口心氣就會泄掉……
飛禽成精了,魚鱉成精了,如今,也植物成精了?!這天下還有什麼是不能成精的?
應無極只感覺,腦子嗡嗡直響。
大虞禁軍不愧是精銳,縱然一開始地荊棘偷襲,打了一個猝不及防,可很快就反應過來,在百夫長、千夫長帶領下,試圖反擊。
夫戰,勇氣也!
……
這其實也不奇怪。
天空中,應無極見到大虞禁軍陷入絕境,臉色驟變,身形一閃,向下疾衝而去。
是的,別看表面方銳、應無極二人表面一團和氣,實則,暗地裡皆是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
這時,一個接着一個的壞消息,接踵而至。
正是武道、靈師途徑合一的方銳:“應真君要到哪裡去啊?”
嘩啦啦!
一條條火龍向着四面的地荊棘撲去。
是的,他不僅以神通‘萬物生長’,快速催生出了這滿城的地荊棘,更是又大出血,消耗海量劫運點以神通‘生命活化’,將它們全盤點化。
‘也不知一個時辰,能否結束戰鬥,讓朕能按時就寢?還有,這戰後的慶功宴是擺在建業,還是擺在神京呢?’
“報!南虞大軍殺到,我軍大敗……”
可他的地荊棘,真的會有那麼簡單?
……
自從有了這般思路,開發出了神通‘生命活化’新姿勢,方銳就讓關治尋找合適種子,今日在庫存的多種種子中,選中了‘地荊棘’這一種。
“報!我軍遭遇埋伏……”
唰!
應無極身化流光歸來,披頭散髮,滿是狼狽:“快!快!快!快帶着陛下撤退!”
轉眼間,偌大的建業城,就好似化作了血色植物囚籠。
“殺!”一個南虞士卒將一個地荊棘困縛的禁軍,一刀梟首,揚眉吐氣大笑。
方銳面容幽冷,驀然雙手掐訣,截取下方地荊棘軍陣形成殺伐之氣,沖天而起,化作一道數百丈漆黑荊棘,向着應無極困縛而去。
這般植物組合形成軍陣,打破腦回路,顛覆三觀,讓大虞禁軍不知道多少將領,都看傻了眼。
“我早聽說,飛鷹、魚鱉,在南虞帝師點化下,可成妖聚陣,如今連植物都行了嗎?此乃妖植也!”
……
“哦,是嗎?”
不得不說,方銳玩得這一手花活兒,實在讓他眼前一亮,不,眼前一黑!
這麼說吧,從前,應無極也聽說過一些奇葩理論,草木皆兵,萬物可爲軍陣,可那不是理論上的嗎?
什麼時候,神話照進現實了?
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普通地荊棘的確不成形成軍陣,可這些地荊棘,乃是我以神通‘生命活化’點化過的啊!’
他說着,不甘看了下方一眼,就要向着城外離去。
植物本身就有着微弱的自我意識,神通‘生命活化’點化之後,增強自我意志,或許可稱爲‘植物妖’。
“妖植!妖植啊!”
……
很快,大虞禁軍統帥,就發現了此點,傳令以更大單位,組成軍陣,全面反擊。
‘而且,‘地荊棘’的嗜血特性,更適配軍陣的殺伐屬性,真正效果,比我原本預料中的還要好!’
“報!我軍遭妖植攔截,無法後撤,司馬將軍戰死……”
……
“第三個,三畝地到手!”這士卒不顧濺落滿身的鮮血,長刀一震,嘴中咕噥道。
各處傳來一陣陣驚呼。
原本,大虞禁軍和羣魔亂舞的地荊棘糾纏,就已經心力交瘁,只能勉強結陣自保,這時又見南虞生力軍加入,頓時士氣大衰。
“我……我……”
南虞軍苦大虞禁軍久矣!
“道友,得饒人處且饒人,還請今日放我方禁軍一馬……”
“我承認,出人意料不假,但……”
……
神通‘萬物生長’,只是讓植物生長加速,若是培育普通的地荊棘,的確只能打大虞禁軍一個猝不及防,在對方反應過來,軍氣壓制、軍團攻擊下,很快就會被剿滅。
“咳咳!”
……
唰!
方銳又是好似瞬移般而去,一拳打在應無極臉上,將對方後半句話直接打了回去。
“陛下!”
……
方銳微微搖頭,看向城外方向:“不過還好,這次大勝,總算奠定了南北並立的基礎,也不知,那位永定帝此時是何心情?”
“唉,還是等什麼時候真正突破四階,達到武道煉神之後,或者靈師天心境,再與應無極算賬吧!”
然後,方銳就突發奇想,既然不能創造靈,那麼,爲什麼不在現有基礎上點化呢?
方銳正思索着,忽然聽到下方如潮的喊殺聲,原來是南虞軍到了!
最坑的是,這些地荊棘哪怕以神通‘生命活化’點化後,也不可稍長距離移動,遠沒有劫妖的機動性。
這次的四階神符‘都天神雷符’,不比上次的‘陰陽神火符’強大,只能算是四階普通一擊,可他可沒有‘避雷’神通,也就是借取軍陣防禦,才只受了輕傷。
唰!
可旋即,就被一道流光擊中,狠狠打飛了回來。
如此兇殘、嗜血、陰森的場景,給人以極大的視覺震撼,心神衝擊。
如此氣氛感染下,今夜,南虞軍殺瘋了!
方銳微微一笑,看向應無極:“今夜,大虞八十萬禁軍,當蕩滅於此。”
“此乃邪物,衆將聚陣,以軍陣剿滅!”
‘唉,這真是令人頭疼的問題。’
轟!
一道紫色雷霆落下,整個建業城上空都一下子變得熾亮,好似化作了雷霆海洋。
咔咔咔!
一柄柄制式長刀斬下,卻只在那一根根粗壯的荊棘,濺起點點火星。
大虞上下將士震驚發現:今夜,與他們戰鬥的南虞軍,相比以前,竟然展現出了完全不一樣精神面貌,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
……
一開始,方銳的確被面板反饋的信息限制了思路,只想着以神通‘生命活化’點化死物。
可此時的大虞禁軍,在滿城地荊棘配合下,完全稱不上硬茬子,這般痛打落水狗,自然士氣如虹。
“啊!”
此言猶如宣告,帶着強大自信,彷彿對今夜大虞禁軍命運的判言。
永定帝聽聞一個惡訊,臉色就蒼白一分,等到最後聽聞,自家八十萬禁軍有去無回,氣血逆衝‘哇’地吐血仰面栽倒。
金龍搖頭擺尾,似乎是想要撤退,可被荊棘囚籠牢牢束縛,逃都逃不掉,在圍攻下驀然悲鳴一聲,搖搖欲墜。
城外,大虞禁軍大營。
永定帝坐鎮中軍營帳,並未出去參戰。
呼!
應無極深吸口氣,回過神來:“如此大片的地荊棘,的確可怖,而且這似乎還不是普通的地荊棘,更大、更粗、更爲嗜血,莫非是道友新悟的妖法?”
植物成陣,地荊棘組合匯聚軍氣,簡直是活久見,如果說以前的劫妖成陣還能勉強理解,可這羣植物是什麼鬼?
“長春注我,疾!”
“好好好,你很好!”
關治指揮下,魯、趙、馬、黃、嚴等將,攜南虞五十萬大軍,加入戰場。
“再者,這一次是出其不意,下一次大虞有防備,點化妖植就不大好用了。”
當初,神通‘聚獸調禽’,點化動物靈慧,生成劫妖;‘生命活化’作爲同等層次的神通,自然可以給植物啓迪自我,植物意志單純,同樣亦是適合形成軍陣。
他激活神通‘枯木長春’,衍化生命元力,很快恢復自身:“我的這般‘超武神狀態’,防禦似乎極爲強悍,縱使不借助軍陣,面對普通四階神符,大概也只是重傷,神通‘枯木長春’可以修復,不過這種事情怎麼敢賭啊?”
應無極話音未落。
唰唰唰!
無邊無沿的地荊棘,開始對大虞禁軍,展開突刺分割,配合南虞軍隊,進行絞殺。
“可惜……”
更直白點說:你既不要臉,那何須給你臉?!兩國領導人會談,也不是沒有不講風度甩臉色的情況。
雷霆消散。
這可比神通‘聚獸調禽’差遠了。
他此時已經穩定下心神,哂笑道:“任道友妖法精妙,又怎能敵過軍卒萬衆一心,軍陣碾壓下,任何妖物盡爲齏粉,不足爲懼也。”
方銳嘆息着,看向下方:“大局已定矣!”
‘建鄴城中如此多‘地荊棘’,自然是播撒種子,神通‘萬物生長’催化之故。’
方銳眸光一閃。
如此半夜時間,就造化成林的大神通,不說玄域真君做不到,即使修煉木屬性功法的天心境大能,也做不到吧?
所謂的‘地荊棘’,乃是一種本土生物,非常奇特,生長地下,捕食昆蟲、蛇鼠爲生。
那些點化出來的死物,全是智障,他思索原因,這是爲什麼?
後來想通了,神通‘生命活化’,不可能憑空創造出來一個‘靈’。
一口一個‘妖法’,極盡貶低之能事,可何嘗又不是側面說明應無極的心中的忌憚呢?
……
可只見那一根根荊棘搖曳着,絲絲縷縷嗜血殺伐之氣升騰,將那火焰壓制撲滅。
此前數日,被打得甚是憋屈,積累了滿腔恨意;今夜作戰前,南虞高層又許以重賞,這才重整士氣。
比如植物。
“呵!”
他此番出手,倒不是要屠戮南虞軍民,有契書約束的,而是要破開地荊棘囚籠,助大虞禁軍逃離。
“殺!”
片刻後。
“這貌似是地荊棘?可爲何,以前攻城時從未發現?還是說,短短半夜,就長出瞭如此多地荊棘?”
看傻了眼的不僅是大虞將士,還有在上空,與方銳對峙的應無極。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起。
“過癮吶!”旁邊一人亦是長嘆。
“走?!”
方銳現身,嘴角流淌出一縷血跡,看着化作一道流光離去的應無極,面露苦笑:“我就知道,大虞皇室底蘊深厚,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四階神符?”
‘地荊棘’種子也較爲易尋,可天道平衡,此種奇特生物生長極爲緩慢,往往幾十上百年,才能長長那麼一小段、長粗那麼一小圈。
嗡!
天空中,軍氣顯化,大虞金龍被荊棘囚籠困縛,南虞軍氣顯化青龍、黑虎、銀鳥、天馬、金獅,對其展開圍毆。
“夭壽了啊!”
它的藤條極爲堅硬,如鋼似鐵,凡是被它盯上束縛的獵物,極少有脫離,素有‘地閻王’之稱。
一位小將動用兵家秘術,聚嘯軍氣干涉現實,虛空生火。
是夜。
他看輕笑一聲,看着被打飛出去的應無極:“放大虞禁軍一馬,就憑……你臉大麼?!”
也就在這時——
“各卒聽令,運轉秘法,破!”
他看了眼面板反饋的劫運點,面露肉疼之色:“這次,先後動用神通‘萬物生長’、‘生命活化’,點化滿城地荊棘,消耗太大了,足足一百四五十萬劫運點,這一戰都補不回來,還須得後續反饋。”
不要說這虛僞,在奈何對方不得時,這就是成年人社交法則,你看兩大國貿易戰暗中打得你死我活,明面上兩國領導人見面,不還是笑容如沐春風,親切握手?
當然,這種表面和氣,是維繫在彼此皆有分寸、默契的前提下,可如果對方撕破這份默契,那就不要怪不給面子了。
大虞八十萬禁軍,或降或殺,一夜傾覆,僅數千殘兵,攜永定帝倉皇北顧。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
永定三十三年夏,八月初一,大虞禁軍與南虞戰於建業,是夜夜襲,遭妖道驅使木成妖之術伏擊,八十萬禁軍一夜盡喪……自此天下南北二分,此恨此恥,爲後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