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之後,我從小艾那裡接過了畢業照,照片後面有人名,我很容易就找到了王典。
小艾的臉色並不好看。他緊鎖着眉頭,似乎回憶起了一些讓他感覺不舒服的事情。學校裡那場校園暴力確實對他的打擊相當大,再加上他後來還殺了他的繼父,這雙重打擊足以改變一個人,不過我覺得他現在回憶的似乎並不是這兩件事,因爲他臉上的表情反應讓我感覺到的是懊悔,而並非痛苦和憤怒。
“你對王典做過什麼事嗎?我是說,另一個你。”我試探着問道。
小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衝我點了點頭。
“這張畢業照上有45人,其中只有3個人關心過我,所以我放過了他們,另外的42個人我全都拜訪過一遍,其中有25個人已經自殺了。3個被殺的,還有5個進了監獄判了無期,另外9個多多少少發生了一些變化。一些不太好的變化,王典就是這9個人裡的一個。”
小艾的回答並沒讓我感到意外,我知道死亡助理絕對會向他班級裡的人進行報復,所以我纔拿了這張畢業照,想要順着這些線索找到死亡助理。
在跟小艾從瘋人院裡出來之後,我也問過他有關這張畢業照的事,他說死亡助理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這張照片其實並沒有多大用處。
因爲我先後見到了校園暴力兩位主謀的下場,死亡助理早就完成了他的復仇,早早就在這些人身上種下了死亡的種子,時間一到,這顆種子自然就開花結果了,我左右不了這個結局,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不如忙一些更有價值的事情。
不過現在回想一下當初的決定。我忽然發覺我犯了個錯誤,一個關於人性方面的錯誤。不可否認,在幾次通靈的過程中我受到了死亡助理的影響,而且這影響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雖然我並沒有認同他的觀點,但對有些人的厭惡卻一直存在,比如那個曹一春。
當小艾跟我說畢業照上的已經沒救了的時候,我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這些人確實需要一些懲罰。
而自從離開瘋人院之後,我的生活也漸漸回到了從前的狀態,我幫助了一些並不認識的人,樂易堂也再次開工,死亡助理對我的影響也慢慢淡去了。而現在,當我再次拿起這張畢業照時,我的腦中卻有了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想法--我應該去救他們!女吐大號。
或許這樣做到頭來全是無用功,可即便是在浪費時間我也必須要去嘗試,不然我實在沒辦法面對我自己的良心。
“你對王典到底做了什麼?”我再次對小艾提問道。
“我知道他喜歡蟲子。所以就剝奪了他的喜好。我在他睡着的時候把他丟進了一個噩夢裡。在這個夢裡我變成了一隻蟲子把他給吃了,這就像一種心理暗示,如果沒有人去破解,他就始終會被困在對蟲子的恐懼裡,最後會被惡魔折磨致死。”小艾皺着眉回答。
“這照片上的其他人也都是類似的情況,對吧?”我拿着照片問。
小艾點了點頭。
“你既然知道這些,爲什麼之前不告訴我?”我有些激動地問。
“我……我不知道。我心裡其實很清楚這樣做並不對,我應該去幫他們的,可是我的腦袋裡總有個聲音在阻止我,讓我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講,就讓他們繼續受折磨,那就是他們應有的報應。”小艾痛苦地回答道。
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我似乎明白了爲什麼死亡助理會選擇讓我來做小艾的導師,他確實需要有個人來引導。或許是因爲靈魂並不完整的緣故,小艾的情感明顯不健全,他就像是一個高智商的情感障礙症患者。
我沒有去責怪他,而是衝他擺了下手並安慰道:“算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之前我也做過類似的決定,不過現在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個決定是錯的!你經歷過的事情我都清楚,你確實有理由去報復,但你報復的範圍有點過大了,你的同學或許選擇了漠視,但你不能因爲這個就讓他們去死。”
小艾沒有回答我,只是低頭沉默着。
我輕嘆了一口氣又繼續道:“就說這個王典吧,你是想報復他一個人,可是他因爲你的報復殺了20個人,也可能比20個還要多,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吧?我相信你是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的,對不對?”
“嗯。”小艾點頭應了一聲。
“所以就算了爲了不讓那些無辜的人受牽連,關於王典,你能想到什麼相關的線索?”我引導着小艾問。
小艾一邊點頭一邊冥思苦想着,在沉默了好一會後,小艾突然睜大了眼睛道:“那個夢!就是我變成蟲子吃了他的那個夢!我想他可能會去找夢裡他被吃的地方,我們可以去那看一看。”
“好!現在就出發!”
我沒問那地方到底在哪,反正問了我也不清楚路線,所以乾脆我也不打聽了,就讓小艾給我帶路,畢竟這城市也算是他的一個主場。
半個小時之後,小艾帶我到了外環路附近的動植物園,這個時間段動植物園還沒有關門,我倆從正門買票進去,然後沿着石子路一直向園子裡面走。
三月寒氣根本沒散,眼見之處都是光禿禿的樹枝樹幹,根本看不到半點綠意,動物園的部分也基本看不到什麼活物,只有一些耐寒的鳥還在外面活動。有兩個穿着工裝的男人站在鳥籠子裡面,手裡拄着掃把在聊着什麼。
小艾指着那個鳥籠子小聲跟我說:“就是這地方,我小時候經常來這邊,所以就用了這個場景,我在這把他養的蟲子都喂鳥了,之後我就變成他的蟲子吃了他。”
我衝小艾點了點頭,然後走到鳥籠子旁邊輕輕敲了下籠子邊的金屬動物名牌,並對裡面的兩個工人說:“兩位小哥,麻煩打聽你倆點事,這園子裡最近有沒有出過什麼怪事,大概就這一兩個月吧。”
那兩個人轉頭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對視了一下,在沉默了幾秒之後,其中一個人問我說:“你是幹什麼的?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他的提問很有意思,或者說是完全不合常規,正常情況下他大概會說“沒事”,或者“你問這個幹什麼”,可是他卻先問我是幹什麼的,緊接着又進一步詢問我打聽這事情的目的,所以他等於是在告訴我這地方有怪事,而且他們有必要把怪事隱瞞下來。
大概猜出了一二,我也就不跟他們墨跡了,直接把我的證件一亮並嚇唬他們說:“我是警察,專門負責一些超自然、反常規的特別案件,我懷疑有一名殺人犯逃到這,並且一直潛藏在動植物園裡,如果你們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殺了的話,最好跟我說實話。”
“什……什麼?你說殺……殺殺……殺人犯?”之前向我提問的那個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問。
“對!殺人犯!我們剛剛在他家裡挖出了19具屍骨,都是在他過去五年內殺的,如果我是你們倆的話,會趕緊把這裡發生過的怪事說出來,然後立刻下班回家。”我再一次嚇唬他倆道。
這兩個人全都吞了一下口水,在對望過一眼之後,兩個人一起衝我點頭道:“有事!確實有事!”
剛剛保持沉默的那個人走過來神神秘秘地向左右看了眼,確認這裡沒有其他人經過後才小聲對我說:“這園子裡有一羣很怪的蟲子,它經常半夜裡出來捕鳥吃,我們抓到過幾只,不過一到早晨它們就死了,而且屍體很快就自己着火燒成灰。園長不讓我們把這事跟任何人講,還讓我們每天都在這裡留幾隻活雞給那些蟲子吃。我完全理解不了他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目的,不過他是園長,我倆只能照他說的去辦。”
“還有個事!”另外那個人也過來補充道:“那些蟲子有個王的,個頭特別大,比人的腳還要大。有次我想抓它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喊了一聲,我被嚇了一跳,之後那蟲子王就爬沒了影,那個叫喊的人應該就是你說的殺人犯吧?”
“有這個可能!”我隨意應付了一句,然後問:“今天晚上的雞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我們正打算把其他的鳥都關在安全房裡,只留雞在外面喂那些怪蟲子。”其中一個人回答道。
“蟲子大概幾點出現?”我問。
“一般是晚上10點以後,你們要在這等嗎?要等3個多小時呢。”
“你們這邊有沒有可以待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可以坐下來休息的,暖和點的地方?”我用提問代替了我的回答。
“有,就在安全屋後面有個休息室,你們要等的話可以去那等。”
這樣安排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在兩個工人把自己該忙的活都忙完之後,我和小艾便跟着這兩個人去了休息室。他倆換好了便服就下班走了,而我和小艾則在屋子裡等着晚上10點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