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頭好疼……喝的有點多了。”
翌日清晨,島崎大貴腳步還帶着宿醉後的虛浮,一路快步,趕往離家不遠的小濱市警署。
一路上,有不少遊客對着島崎大貴指指點點,捂着嘴偷笑。
有什麼不對嗎?
島崎大貴順着路人的視線,把腦袋上的警帽摘了下來。
才發現他出門慌慌忙忙之中,竟然拿錯了帽子,手上的是一頂綠油油的人魚祭旅遊紀念帽。
“切。”
島崎大貴舉起手臂就想把綠帽子丟在地上,但是轉念一想還有人盯着自己看,隨手亂丟垃圾有些不妥,只能揉成一團塞進褲兜裡。
靠着署長父親的關係,島崎大貴在小濱市警署找到了一份工作。
平日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島崎父親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在警力緊缺的人魚祭繼續摸魚,島崎父親也是要發火的。
就在剛剛早上八點,島崎大貴不耐煩的關掉手機鬧鐘,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才發現已經遲到十幾分鍾了。
島崎大貴顧不上洗漱,從衣櫃裡摸出警署制服往身上一套,隨意抓上一頂帽子扣在腦袋上,就衝了出去。
沒想到竟然拿錯了一頂綠帽子。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懷着心事走到了小濱市警署之後,島崎大貴意外的發現警署裡的人,意外的少。
是今年的遊客較往年更多,提前派出警力去維護祭典的秩序了嗎?
島崎大貴面露疑惑的一進入警署,看到他的警員和文員,都不約而同的看着他面露古怪之色。
我還有什麼問題嗎,綠帽子明明已經摘下來了呀?
島崎大貴摸了摸腦袋,一頭霧水。
“島崎,你怎麼還在這裡?”一個與島崎大貴交好的警員,神情微妙的問道。
“我來上班啊。”島崎大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也對,你還不知道。”該名警員面露同情的拍了拍島崎大貴的肩膀:
“你的女朋友尤佳子和別人殉情,蹈海自盡了!”
島崎大貴的臉一下綠了。
根據警員的口信,島崎十萬火急的驅車趕赴事發地點。
雖然時間還早,打撈出兩具屍體的海螺灘也較偏僻,但是在警戒線之外,還是聚集了一些遊客在好奇的觀望。
幸虧外圍的警員認識島崎大貴的面孔,雖然在當前女朋友和其他男人殉情後,他這個‘男朋友’不知道還算不算事主,但也放他進入了警戒線。
“啊!”
海灘上一對緊緊相擁的男女屍體,雖然被海水浸泡後,臉部浮腫變形,但是島崎大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是同屬於遊艇社的尤佳子和山元!
他臉色發青,嚇得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
口袋裡,那個被揉的皺巴巴的綠帽子,也滑落了出來。
“不,不可能!尤佳子怎麼可能會自殺?”
“島崎,節哀順便。”
一位四十多歲的年長警官嘆息了一聲,把癱軟在地上的島崎大貴拉了起來:
“根據我們接到的出警電話,伱的女朋友尤佳子在晚上十點零五分,和她的青梅竹馬在靠近海螺灘的海域,殉情……不,是發生了意外。”
年長警官已經簡單的進行過屍檢了,兩人都是溺水而死,而且兩人手腳交纏太過緊密,簡直就像是連體嬰兒,根本就分不開。
根據現場目擊證人的口供,還是尤佳子主動去擁抱男方的,一起墜入海中。
面色滄桑的年長警官,不由得腦補出了一場悱惻纏綿的愛情悲劇。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不信!”島崎大貴甩開警官的手,跪在沙灘上,撕心裂肺的嘶吼起來。
年長警官也以爲島崎大貴是悲傷過度,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也對他的冒犯不以爲意。
他還有些感慨,本來署長公子在小濱市的風評很一般,說是輕佻的花花公子,沒想到用情至深,令人感動。
“先把兩具屍體給搬走吧。署長已經發話了,不要讓這起事故,影響到了今天的人魚祭。”
年長警官決定讓島崎大貴自己一個人冷靜冷靜,開始指揮其他警員處理屍體。
島崎大貴驚魂未定的跪倒在地上,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所浸溼,被海風一吹,冰寒徹骨,也讓他一個激靈,稍微清醒了過來。
他纔不相信尤佳子這樣一直死纏爛打的拜金女,會和山元那樣的窮小子一起殉情自殺。
兩人離奇的死亡,讓島崎大貴不由得想起了尤佳子生前一直念念叨叨的人魚的詛咒。
難不成……
不可能!
“嘟嘟嘟……”
島崎大貴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給芳賀隆治打電話,但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接通。
“可惡,怎麼不接電話?”心急火燎的島崎大貴忍不住罵了出口。
他想了想,趕緊打開了line裡遊艇社組建的羣聊。
因爲島崎大貴平日很厭煩尤佳子的絮絮不休,把她添加進了黑名單,直到現在纔看到了她的賬號最後的消息:
“人魚的審判,將迅速降臨!”
手機從掌心滑落,直挺挺的掉在了沙地上,島崎大貴的心臟像是被某種東西攫住了,連呼吸都感到困難,臉色慘白得像是死人一樣。
“芳賀隆治,難道也……”
…………
明明是小濱市一年一度最爲隆重的人魚祭,警方爲了維持秩序人手捉襟見肘,但是在小濱市警署內,卻有一批警員呆在會議室內默不出聲。
“除了在海螺灘溺亡的尤佳子和山元,芳賀隆治和另外一名遊艇社成員亞紀,也發現在家中溺亡。”
聽完警員的彙報,小濱市警署的島崎署長眼皮直跳。
下面的警員們也一個個臉色難看,一天之內莫名其妙溺死了四個人,無論如何也不算是個小事。
而且還是在人魚祭這個時間,傳揚出去,對小濱市的旅遊業將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芳賀隆治是溺死在浴室裡的浴缸,另外一個人是被溺死在廁所的洗手檯上,有很明顯的他殺跡象,基本排除意外的可能。”
厚生勞動省的人口動態統計顯示,平成30年在浴缸中泡澡溺死的人數爲5398人。
因爲室溫和浴缸中熱水的溫度差較大,容易造成血壓劇烈變化,進而形成心肌梗塞等所謂的熱激反應,導致入浴、起身時跌入浴缸溺死。
和全身泡在浴缸內因爲意外溺亡不同,芳賀隆治的趴在浴缸邊緣,唯獨頭部浸入水中溺死,手腳上還有明顯的掙扎痕跡。
“另一個溺死在洗手池的女人暫且不提,要把芳賀隆治這樣正當壯年的大男人,溺死在浴缸中可不是簡單的事。芳賀隆治身上並沒有捆綁的痕跡,指甲縫間也沒有發現任何殘留物,根據我們的判斷,應該是有兩到三名成年男子聯手進行的犯罪。”
“還有什麼發現嗎?”島崎署長陰着臉問道。
“芳賀隆治生前在浴缸外有較長時間拼死掙扎的痕跡,說明意識是清醒的。當然,這只是初步判斷,具體的結果還要等屍檢。”
在小濱市這樣的小城警署裡,當然是沒有法醫的,想要進行法學屍檢必須要送到福井縣警察本部。
彙報的警員語速飛快的介紹着案情中的情況,把這幾人都是當年遊艇遇難事件的倖存者,和那條最後的信息也公佈了出來。
“人魚的審判,將迅速降臨!”
一聽到‘人魚’之類的字眼,包括島崎署長等幾個年紀較大的警員,臉色都爲之一變。
小年輕警員對此熟視無睹,慷慨激昂的彙報道: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和五年前的遊艇遇難事件有關,有人正在藉着人魚復仇之名,製造恐怖氣氛,對當年的倖存者進行屠殺。”
“和這四個溺死的人,同屬於一個遊艇社的島崎警員,毫無疑問就是下一個目標!”
所有與會的警員,都不由得面露古怪之色,朝島崎署長看去。
誰都知道,島崎大貴是署長的兒子。
島崎署長目光閃爍,臉色陰晴不定。
“連環殺人犯,可能和五年前在事故中遇難的鈴木君惠有關,殺人動機或許是遷怒於其他的遊艇社倖存者。我們可以從這個方向進行調查。”小年輕警員面露激動的說道。
“至於人魚的審判之類的話,不過是兇手放出的煙霧彈,想要混淆警方的調查方向。不用太放在心上。”小年輕警員很是自信。
根據他看過幾千集的柯南和金田一劇集的經驗,這所謂的人魚,不過是有人在背後裝神弄鬼。
這個詭譎怪誕的連環殺人案,讓他這樣推理迷大感着迷。
如果能破獲的話,肯定能讓他名聲大噪,也許會被吹捧成令和年代的名偵探刑警也說不定!
“咳咳,山城警員說的不錯,應該從鈴木的關係網開始排查。”有人回憶道:“鈴木,我記得她的父母好像已經去世了,就只有一個弟弟還是妹妹?好像也搬走了吧。”
“是妹妹,叫鈴木舞香,她昨天就回到了小濱市。”
島崎署長眉頭緊鎖,如果真的是有人行兇還好說,但就怕是當年那種類似若狹灣海底的東西……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畢竟島崎大貴可是他唯一的一個兒子,捅了天大的簍子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要替他兜着。
“鈴木的妹妹,現在在‘海瀾屋’漁民民宿裡。山城,你帶着幾個人,去把她請過來配合調查。”島崎署長長長出了一口氣,道。
“是!”
雖然不知道署長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盡的信息,但是小年輕警員還是一挺胸膛,敬了個禮。
幾個經歷過五年前海難事故的老警員,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之色。
署長竟然對鈴木妹妹的行蹤瞭如指掌,是不是意味着當年的流言蜚語並非是無風起浪,島崎大貴真的把……
不過他們都是老油條了,很識相的把懷疑深深的藏在了心裡。
“人魚的審判,還真是有趣,能讓我也聽聽嗎?”
島崎署長正在給警員們安排任務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一位穿着黑色修身西裝的金髮碧眼的外國女人,走了進來。
金髮女人的個頭超過一米七,臉蛋精緻,雖然語氣中帶着笑意,但是碧藍色的眼睛犀利明亮,身上散發着不容質疑的魄力。
“你是誰?怎麼闖進警署裡面來?”
話音未落,從金髮女郎的身後,涌進了一個個不苟言笑的黑西裝男子,腰間鼓鼓囊囊,身上散發着與警員截然不同的精悍氣質。
島崎署長臉色一變,回憶起了五年前從東京而來的幾個神秘人,身上也有似曾相識的氣息。
“市長?”
從門外又擠進來一個打着領帶的油膩男人,對着島崎署長毫不客氣的發號施令道:
“島崎,現在所有的調查,全權委託於這位從警視廳公安部而來的特派員!你明白了沒有?”
“嗨咿!”
“葛瑞絲調查官,您看這樣可以嗎?”小濱市市長搓着手,對着金髮女郎點頭哈腰道。
金髮女郎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之後,被‘請’到小濱市警署的榊奈美流正在和警員大發脾氣。
“你們說舞香現在是殺人案的第一嫌疑人?這怎麼可能?從昨天她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榊小姐,你這一身酒氣,還有Sabar店員的證詞,說你喝到被人扶着回去,恐怕不能爲鈴木小姐提供不在場證明吧。”
“呃……”
榊奈美流爲之語噎。
“總之,請榊小姐暫時留在警署配合調查。”
榊奈美流很不服氣的說道:“那要多久?我們可是來參觀人魚祭的,沒那麼多時間在警署裡耗。”
“這我就不知道了。”警員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們小濱市警署這麼蠻不講理,欺負外地人,我的姐夫是不會不管的。”榊奈美流氣急道:“我的姐夫宇智波可是警視廳的精英!”
“Who are you?”
正在旁聽的金髮碧眼的外國女人,微微擡起下巴,烈焰紅脣翹起帶着一絲敵意的問道:
“你和宇智波警視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