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一發箭矢,體型大如山嶽,足以和傳說中的妖怪大太法師、大入道相提並論的巨大妖魔就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神社屋頂已經被掀翻,妖魔的污血和血肉碎片散落一地,避難者們都忍不住懷疑之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幻覺。
“阿彌陀佛,得救了!”
“巫女大人,板載!板載!”
“嗚!媽媽,我沒死——”
在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過後,久須志神社的幾十名避難者們不約而同的歡呼起來,沸反盈天,如果不是神社的屋頂已經不復存在,說不定都要被歡呼聲掀翻掉。
奇蹟和魔法果然都是存在的!
有人疼哭流涕淚流滿面,跪倒在地上爬不起來;還有人拼命鼓掌歡呼,拍到雙手紅腫都不自知。總而言之,就是要把之前積蓄的恐懼和壓力徹底宣泄出來。
不知道是誰帶頭搶跑,神社中的幾十名劫後餘生的倖存者們烏泱泱的衝了出來,爭先恐後的朝着日向巫女跑過去。
“板載!”
“板載!”
但是他們也不敢靠得太近,而是圍着日向巫女揚起雙臂、拼命的鼓掌高呼萬歲,還有人跪了下來,口中念着漫天神佛的名號,禱告不止。
不知情的還以爲是一羣腦殘粉圍着自家的偶像大人狂熱喝彩,或者是教徒們在祭典中圍着神像虔誠的頂禮膜拜。
這樣子其實也算正常,畢竟這些人本來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不過是來富士山登山賞月,誰知道形勢急轉直下,從火山口破封出來無數妖魔鬼怪,在富士山到處肆虐殺戮。
而他們被困在久須志神社,被巨大妖魔襲擊,本來都已經絕望到束手待斃。
而值此危難之時,出現了日向巫女這樣一位強大無比的巫女,力挽狂瀾,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偉力,一箭就輕輕鬆鬆就蕩平了巨大妖魔,將他們拯救了出來。
而且如瀑的姬髮式黑長直,上白下紅的巫女服,清麗端莊的容貌,空靈神聖的氣質……
滿足了日本人對巫女的一切幻想。
本來就令人驚爲天人,加上生死危機的吊橋效應,讓絕大多數人的心都成了日向巫女的俘虜,一下子淪爲了狂信徒級的腦殘粉。
面對衆人的狂熱歡呼,氣質清冷的日向巫女蹙起了好看的秀眉,似乎比對付妖怪還要棘手。
“喂,你們這些傢伙,不要圍着巫女大人!”
這時候,久須志神社的倖存們才發現,在日向巫女的身後,還有着十幾個蓬頭垢面身形狼狽的登山客。
一個扎着長馬尾看起來像是女高中模樣的女孩,對着他們橫眉冷對。
這些都是日向巫女在登山後隨手救下來的人,這些人自然也知道在危機四伏的富士山上,只有抱大腿才能倖免於難。
“快讓開,巫女大人還要拔除富士山的妖怪呢!”
女高中生儼然一副以日向巫女的親衛隊自居的樣子,對着衆人喝道。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您……”
趁着這個機會,老神官終於從人羣裡擠出來,他顫顫巍巍,全白的鬍鬚亂顫,臉上滿是疑惑不解和激動期待之色。
這不是神社裡的老騙子嗎?
倖存者中有人面露鄙夷。
這個老東西在神社裡祈禱了半天,結果一點用都沒有,連個屁都不放出來,肯定是江湖術士一流的假貨!
“您,您到底是什麼人?難道說,您纔是淺間大社的繼承人嗎?”
作爲淺間大社神主和宗教法人的老神官,嘴脣止不住的哆嗦着。
富士山中有大恐怖、大秘密。
這些從火山口裡脫困而出的妖怪就是鐵證!
既然妖怪是被封印的,那必然有封印它們的神職人員存在。
而老神官這樣的凡夫俗子不過是淺間神社明面上的代理人,真正的超凡傳承是在暗中交替繼承,千百年來隱於幕後,直到現在局勢糜爛不可挽回,才終於現身。
沒錯,一定就是這樣!
日向巫女並不知道老神官腦補出來的東西,也沒有興趣瞭解,她輕輕搖頭,脣齒微啓就要說些什麼。
“活過來了!妖怪復活了!”
就在這時,只聽人羣中發出一陣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咕嚕嚕——!”
只見之前被日向巫女以破魔之矢射中,身體支離破碎的巨大妖魔,散落在地上的殘肢肉片,就像是黏土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合粘結起來。
“嗷嗷嗷——!”
恢復了半邊腦袋,就表現出駭人聲勢的巨大妖魔大口一張,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頓時颳起一陣猛烈的惡風,把倖存者們吹得人仰馬翻,尖叫不停。
“不死之身嗎……”
雙眼緊閉的日向巫女,身上散發着瑩瑩的白色靈光,抵禦住了妖風的侵襲,連巫女服的衣角都沒有拂動。
她抽出一支平平無奇的羽箭,架在了弓身之上。
對着身體已經恢復了七八成,就已經宛若擎天之柱垂下遮天蔽日陰影的巨大妖魔。
一箭射出!——
與此同時,在富士山吉田路線的六合目向上一些的方位。
這裡原先錯落有致的排列着一些山中小屋,以供登山客們歇腳,但是此刻已經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
一條六翼蜈蚣正在大肆的破壞着,對於這種怪物而言就算是鋼筋混凝土建築也敵不過它的尖牙利爪。
幾乎所有的山中小屋都已經被摧毀了,在幾處血泊之中還殘留着吃剩下的屬於人類的斷臂殘肢。
“救援還沒有來嗎?”
在一間只剩下半邊的林間小屋內,秋筱宮文仁親王正龜縮在牀底下瑟瑟發抖。
原先守衛在秋筱宮文仁親王身邊的近十名護衛,現在只剩下一名半邊身子都是血的年青人守在身邊。
葉公好龍的秋筱宮文仁親王,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倒黴。
他雖然是抱着萬一的想法來聖嶽富士尋求仙緣,但是也沒想到竟然給了自己如此大的‘驚喜’。
富士山畫風一轉,數以百計的妖怪衝了出來,自相殘殺之餘,也對着遊客們大開殺戒。
雖然侍衛們在第一時間就掩護着秋筱宮文仁親王離開,但是一隻六翼的飛天蜈蚣卻不知道爲什麼盯上了這支隊伍。
數次發動襲擊,秋筱宮文仁親王的侍衛們或死或逃,現在只剩下忠心耿耿的年青人帶着他逃進了山中小屋。
可是眼看着,這裡也撐不了多久了。
“殿,殿下……”
半癱軟在地上年青人臉色煞白,氣息衰弱,身下流血不止,看起來受傷不輕。
“已經聯絡上……警視廳了……他們說……馬上就……”
“真的是太好了!”
秋筱宮文仁親王大喜過望,慷慨允諾道:
“堅持下去,龜野!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臣,只要我們能活着出去,等我當上天皇,就提拔你做侍從長!”
“多謝……殿,下……”
忽然,只聽一牆之隔外發出乒乒乓乓翻箱倒櫃的亂響,下一刻,一個蜈蚣頭撞進了屋內,對着兩人張牙舞爪。
“嘶嘶嘶!”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人影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從樹冠上落下。
是一個戴着防暴頭盔穿着警視廳制服的警員,手裡的自動步槍對着飛天蜈蚣猛烈的開火。
“噠噠噠——!”
子彈在飛天蜈蚣身上打出一連串的血花。
雖然只是皮外傷,但是吃痛不已的飛天蜈蚣嘶鳴一聲,調轉回頭,迅如閃電般硬頂着子彈射擊,對着來者一口咬下。
只差一點就將人腰斬,但是即便如此,腰腹上也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對常人而言也是致命傷。
但是這個警員卻恍若無覺,從傷口處涌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觸鬚,將上下兩瓣身體連接起來。
他對着飛天蜈蚣探出了手臂,幾條黑色觸鬚激射而出,硬生生的把飛天蜈蚣的一隻眼珠給剜了下來!
“嘶!”
一擊得手之後,神秘警員轉進如風,一鼓作氣衝進了樹林中,飛天蜈蚣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拍打着肉翅追了出去。
秋筱宮文仁親王頓時目瞪口結。
但是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緊接着一旁的樹林裡窸窸窣窣的響動了幾聲,一小隊全副武裝戴着防暴頭盔打扮和之前那個神秘警察一般無二的幹員就圍攏了上來。
“宇智波隊長,目標發現!”
“是親王閣下嗎?我是警視廳派來救援的搜查四課的宇智波。”
宇智波仙門顧不上摘下防暴頭盔,對着秋筱宮文仁親王說道。
第二支救援小隊也是搭乘直升機飛到富士山山腰。
因爲之前騎空團全軍覆沒的前車之鑑,直升機也不敢在空中長久的停留。
在大結界之內,通訊信號時靈時不靈,幸運的是之前不久通訊短暫的通暢了一陣,他才能得知秋筱宮文仁親王的藏身所在,快馬加鞭趕到。
因爲妖怪們自相殘殺,富士山的妖怪數量已經銳減很多,一路上有驚無險,沒有遇到妖怪所以沒有減員。
“太好了!龜野,我們可以活着出去了。”
秋筱宮文仁親王眉飛色舞,他握住年青人的手,迫不及待的說道。
“殿下,我……不,行了……”
看見救援抵達之後,青年侍從官鬆了最後一口氣,已經氣息奄奄。
“不行了,左側腎臟已經完全破碎,失血過多,回天乏術。”
宇智波仙門上前檢查了一下,對着秋筱宮文仁親王搖了搖頭。
“龜野,你別死啊!等我當上了天皇,你可是我的侍從長啊!”
秋筱宮文仁親王臉色一白,緊緊握住了青年侍從官的手,眼中淚光一閃,真情流露的說道。
“天皇……”
青年侍從官因爲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陣詭異的紅暈,但是除了秋筱宮文仁親王之外,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青年侍從官揚起手臂,冷不伶仃的高呼一聲:
“天皇陛下,我滴任務完成啦!”
然後頭一歪,徹底停止了呼吸。
“龜野!龜野!”
秋筱宮文仁親王趴在青年侍從官的身上,失聲痛哭道。
就在這時,宇智波仙門身邊的一名體型稍顯瘦弱,與穿戴在身上的制服不怎麼相稱的警員身體一顫,附在宇智波鳴耳邊說道:
“宇智波先生,我的分身已經失去聯繫了。可能已經被幹掉了。”
之前那一位勇猛無敵的警員,自然是鳥棲英雄用地怨虞之術做出來的分身。
如果是普通的警員,早就已經被飛天蜈蚣撕成碎片,也就只有具有頑強生命力的地怨虞分身才能調虎離山,爭取時間。
“該死。”
宇智波仙門臉色一變,然後對着秋筱宮文仁親王說道:
“親王閣下,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能安全的活下去,才能對得起這位龜野先生的犧牲。”
“我知道了。”
秋筱宮文仁親王擦擦眼淚說道。
見狀,宇智波仙門指揮着其他的警員:
“帶着親王閣下,原路返回,去直升機。不,搭乘直升機也可能成爲活靶子,被襲擊的話想逃也沒法逃,我們一路往下,直到山腳下。”
宇智波仙門敏銳的察覺到了,隨着妖怪們的自相殘殺,數量越來越少。
而且妖怪們的移動範圍,是逐漸往富士山頂峰移動的,也就是說越往上越危險,向着山腳也就愈發安全。
“是,宇智波隊長。”
隊員們應了一聲,就護送着秋筱宮文仁親王出發。
“鳥棲先生,你等一下。”
鳥棲英雄回過頭,一頭霧水的看着宇智波仙門。
“鳥棲先生,你的地怨虞之術是需要人類的心臟才能使用的對吧。”
宇智波仙門戴着頭盔看不出神情,但聲音卻無悲無喜,聽不出一點起伏,反而透着冷酷無情的味道。
“是。”
關於自己從邪神那裡獲得的地怨虞之術,早就已經在警視廳那裡報備並檢測過了,自然是瞞不過宇智波仙門。
“龜野先生。對不起了,阿彌陀佛。”
宇智波仙門走到青年侍從官的屍體前,雙手合十比了個佛禮,然後反手掏出匕首,猶如外科手術一樣精準,彈指之間就將其開膛破肚。
“鳥棲先生,你的分身已經被毀了。你現在就用這個,做一個新的分身出來,以防萬一。”
看着宇智波仙門手上溫熱甚至還似乎在跳動的心臟,鳥棲英雄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宇智波先生,你怎麼能做出這種褻瀆死者的事!?”
“死人應該爲活人讓步。”宇智波仙門聲音平靜道。
鳥棲英雄不由得後背一冷。
才一個禮拜不見,原本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第一印象給自己非常良好的的宇智波先生,有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般,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甚至是令他害怕。
爲什麼會這樣,宇智波先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鳥棲英雄似乎有些遲疑,宇智波仙門聲一沉,用不容拒絕的強硬語氣道:
“鳥棲,這是命令!想想你是爲什麼接受這個危險的任務,真宮小姐還在等着你。”
“宇智波先生,我明白了。”
鳥棲英雄澀聲道,對着宇智波仙門手上的心臟伸出了手,幾根黑色觸鬚纏繞着將心臟收入了體內。
“放心吧,鳥棲先生。神佛如果有靈,只會降災於我,一切罪孽由我一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