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擬定的時間是黃昏偏後,夜幕剛剛降臨之時,因爲那會兒看似夜晚降臨,邪氣增升,但其實是邪氣與氣分割最清楚的時間。
在那個時候驅魔,道長則邪消,邪長則道退,任何一方佔據上風,都可以最快速度碾壓對面,從而徹底驅逐,避免陷入拉鋸一樣的爭奪戰;
而魔的怨氣生生不息,人如何能與之媲美?拉鋸必定死傷慘重。
所以琴子準備了龍虎畫像鏡與諸多驅魔師,打算直接碾壓那隻魄魕魔。
而改到此刻黃昏開始之前,雖看似氣盛,實則正中有邪,陰陽並未割據,反而混淆不堪,這樣對於雙方而言,除非是這邊蕩盡晦氣、再以雷霆之力鎮壓邪祟。
否則便是拉鋸之戰,等到夜晚降臨,我疲敵盛之下,便會逐漸落入下風。
但蕩清晦氣,哪有那麼容易?家庭的抱怨、憎惡、怒斥,人類的睏倦,大多數會在這個時間爆發!
或許後者也知道這點,所以纔會想方設法將此事提前。
但此時已容不得再等,那張紙的重要性遠遠高於這隻魄魕魔!
“琴子小姐,需要我做什麼?”
吉崎川詢問道,事實上,從開始到現在開始,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驅魔儀式中能做什麼。
“將魄魕魔引來後,現在已經沒有需要你做的事情了,吉崎川先生,現在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護好自己。”
吉崎川的作用是引來那隻魔而已,只要他呆在這裡不搞事,便是最大的作用。
在這時,琴子聽見樓下的動靜,面對吉崎川指向窗口:
“你聽,鳥在叫。”
順着琴子所指的方向,看向窗外;
“喈!叩!”
下一刻,浩大如祭祀一樣,清亮悠揚的嗓音呼喊着古老的詞彙,伴着笛聲、古箏,優雅的音樂響起,窗外樓下搭建高臺之上,身着巫女服的少女,赤腳移步於臺前,揮舞柳條;
黃昏之前,濁氣上升,原本睏倦的吉崎川忽然感覺空氣似乎清新不少,精神不由得爲之一震,此刻甚至就連視野都變得寬敞清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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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時,琴子已經將神人龍虎畫像鏡放在木臺之上,似乎是爲了安吉崎川的心,她語氣平淡的說道:
“這是神人龍虎畫像鏡,出自東漢時期,於貞觀9年被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念孝德天皇仁政,便以篆刻‘仁治’二字的泰山石鎮紙一同賜予日本,被奉爲國寶。”
“國強,民強,幸福安康,它們是象徵之物,便被洗滌擁有了非凡的力量。”
吉崎川目光看向那頁紙張、還有篆刻小篆的鎮紙,心中有些異樣,在這操蛋的世界,其他地方又是什麼情況?
在他發呆的時候,琴子的聲音傳來;
“吉崎川先生,接下來的時間,請不要離開這附近,我要開始了——”
琴子深呼吸,面容比之前更加的平靜,在短暫的停留,開始緩慢誦唸請神;
“來自於高天原的八百萬神明,因皇祖神之命,齊聚一堂,數度討論、商議的結果,由皇御孫命統治豐葦原瑞穗國,建立和平安穩之國,但委託皇御孫命統治的國內有……”
吉崎川站在窗戶邊緣,身後的聲音變得幽遠;
他目光看向樓下,那些驅魔的法師們,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跳着舞蹈、但在遠處有好幾個高臺卻是壓根沒有站人。
是因爲他們在過來的時候,犧牲了麼?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可就在這時,他似乎注意到什麼,目光看向街道的盡頭;
可能因爲濁氣被清除,他感覺自己霧濛濛的眼睛也看得比以往更加清楚,所以能看見那邊的畫面;
在那盡頭,一道染血的身影在不停的沿着牆壁狂奔,但似乎在街道那邊有着什麼結界一樣,無論她如何奔跑,都只能圍繞着外邊打轉;
在這時,她似乎注意到了自己;
下一刻——
她張開手,一點一點沿着透明的屏障不斷地試探、宛如行爲藝術一樣,雙手按在空氣中,不斷地拍打着空氣,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下一刻,她身子微微後仰、幾乎瞬間,腰部用力,如磕頭一般狠狠砸在透明的罩子上;
幾乎瞬間,吉崎川看見鮮血順着空中蔓延、隨後開始往下緩緩流淌。
她一下又一下,撞擊着透明罩子,額頭的肉被撞爛、身上血肉模糊;
若是換做傻逼電影的聖母男女主,可能此刻早已經叫停琴子、或者要去拯救那個傢伙了。
而吉崎川只是默默地看着,心中卻是想道:“這就算是放在馬戲團,起碼也是個C位了。”
可就在這時——
她似乎意識到這樣無法突破屏障,她稍稍後退幾步,隨後,脫下衣服;
露出滿是血污的赤裸上半身,她的腹部略微鼓起,似乎裡面有某種東西;
下一刻,她雙手猛地插進自己腹部,一陣攪動,從腹部掏出一塊拳頭大小的血肉,吉崎川看不清楚那是什麼,但隱隱看見那血肉的上面,似乎有些泛白、像是一張紙?
還未等其思考那是什麼,她猛地將那團血肉砸向前面;
近乎瞬間——
隨着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響,一股難以言喻的惡意開始升騰,吉崎川眼前略微有些模糊;
下一刻,天,暗了。
如黃昏夜色到來,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昏暗起來;
在昏暗的世界,下面的音樂並未停止,只是越發薄弱,像是中氣不足那樣。
與此同時,琴子誦唸的語調拖長,將最後一句話誦唸完成;
她猛地睜開眼睛,
立刻撥打其中一個電話:“可以開始了。”
片刻後,在濛濛的黑暗中,吉崎川看見一根根火炬燃起,伴隨着哼唱、誦唸、揮舞,原本的雅樂也變成鏗鏘的音樂;
一時間,聽着激盪的音樂,吉崎川的心臟卻是略微有些刺痛,似乎十分不適應一樣;
他選擇遠離窗戶;
此刻琴子已經開始快速唸咒,吉崎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嗯,完全沒有信號,略微搖頭,轉身走進廁所,直到坐到馬桶上,聽不見外邊那些吟唱的聲音,他才略微舒服一點。
不過——
這次沒有真琴和傻逼男人搗亂,吉崎川感覺到目前爲止都比較順利;
……
外邊街道上;
剛剛丟出自己孩子、破壞結界的女人身體在地上不斷地抽搐,在她的身前一米多處,是被她丟出去的孩子,那孩子小手緊緊拽住一張紙條;
若是吉崎川在此,便能認出那是伽椰子之前召喚筆仙的那張紙;
在這時,黑暗中;
隨着一陣踏踏踏的腳步聲,一個女孩從遠處緩緩走來,她蹲下身子,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滿是血污與泥濘的肉塊,隨後將那張紙從屍體上扯了下來;
她扭頭看向一邊的虛無:“小蟲,你也不敢碰它麼?”
與此同時,位於她身旁的路燈瞬間爆炸、玻璃四濺,但所有的碎渣都從女孩的身旁掠過;
“原來是這樣的啊——”
“不過我是人類的話,這些東西就都傷害不了我?”
“嗯嗯,那我把它們都撕下來。”
她順手將路邊的幾張驅邪符咒撕了下來,像是丟垃圾一樣扔到一邊;
近乎瞬間,位於驅魔臺上的其中一名驅魔師狂吐鮮血、在那鮮血之中,鑽出一根根毛毛蟲,不斷地爬行,片刻後,他直直的栽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其他驅魔師視若無睹,繼續誦唸經文;
這邊,將驅魔符撕下來之後,她又看向身旁:“現在要把它打開麼?”
“好。”
小女孩似乎十分信任身旁的惡魔,幾乎沒有猶豫,立即將那張皺巴巴、沾滿鮮血的那張紙攤開;
近乎瞬間,原本那名老靈媒落在紙上的血液宛如受到某種意志的驅使,緩緩匯聚於中間,在血色掌印處歪歪扭扭的形成幾個血字:“我,愛,伱。”
下一刻,那些血液猛地朝着小女孩的體內鑽去;近乎瞬間,小女孩眼睛變得漆黑一片,臉部神色扭曲,身子搖搖晃晃,張嘴,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我……我啊——我,愛、愛……”
似哭泣,如悲鳴,發出嗚咽的聲音,像是可憐心碎的女孩面對摯愛離去的痛哭;
“誰也,不能,搶走——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永遠。”
“救……你……”
下一刻,它猛地朝着吉崎川所在的房間衝去;
與此同時,路邊所有的路燈一個接一個的爆炸,它所走過的路程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在它的身後,微風輕吹,魄魕魔所走過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輕微晃動起來;
大地出現裂縫、地動山搖;
咒怨是扭曲的,不具備情感認知、從過去到未來都一直存在着的東西。
但當與人融合,它便會擁有被扭曲過的人類的情感。
並且當這種循環的情感在某一個時間段被打亂,那連帶着咒怨的記憶、情緒,都會變得紊亂——因爲咒怨的記憶、情緒,一切都是共享的。
無數的節點、可以算成無數的世界,在這些世界裡,一個名爲“吉崎川”的人,或許會虐殺伽椰子、或許也會溫柔待她、或許只是吃瓜羣衆,也或許慘死在了伽椰子面前;
但這些記憶都將變成“咒怨”的記憶。
——並且,這個世界從來不存在時間穿越這種事情。
但未來與過去的信息,是可以通過咒怨的媒介傳遞的,就像是一條電話線的信息來回傳播一樣,每一個節點都會有不同強弱的咒怨。
這些不同強弱的咒怨,一直本能維繫着未來的存在,並在一次又一次,讓自己的未來更加恐怖——這是從咒怨誕生便綁定的本能。
而當未來可能不會發生,那麼這個節點的咒怨,收到其他節點的信息,便會暴動。
但咒怨並非可以無視因果而發動攻擊,這與它的本質不符,所以它需要可以攻擊的“藉口”,一旦有人觸犯禁忌,它便可以如毒蛇一般纏繞其上;
而被過去咒怨從過去抹除的東西,將會從“過去”的時間點消失,關於這個東西的所有記憶,將會停滯於被抹除的時間。
而過去會影響未來,所以人的記憶,也將被修正於停留於它的過去。
而沒有過去的存在,則不會受到時間的修正。
並且,是咒怨主體選中後誕生的伽椰子。
並非是伽椰子誕生後被選中——
當然,咒降臨誕生伽椰子後、怨也會在其死亡之後與其結合。
……
別墅;
天黑了,但烏雲似乎籠罩了月亮,明明是十五,但卻看不見滿月。
伽椰子站在窗前,看着暗淡被烏雲遮住的月,有些失望。
雖然老師沒在,但她對於富江同學的建議還是很心動的,她也想要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老師;
但——
她悲哀的嘆了口氣,雖然心中無比希望它的出現;
可就算是自己再怎麼去想……
在這時,她忽然看見下面的湖邊亮起燈光;
伽椰子趴在窗前,
看向下面;
那是——
富江同學?真子同學?
她們這是?
伽椰子有些好奇,她穿上鞋子,快步向前;
在黑暗中,她拿着手電、摸索前行。
可就在這時,
她的眼前忽然一陣模糊,隨後便看見黑暗的前方,略微撒上一層銀輝;
伽椰子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識看向天際;
此刻——
或許是烏雲散去、又或者是飄走,一輪高懸的明月,正掛於天際之上。
“月亮?!”
她有些驚喜,立馬便將手中的手電筒關掉;
不知爲何,她特別喜歡月亮、喜歡它的深邃、浩大、清冷……還有一絲親切;
與此同時,當聽見那邊驚呼的時候,正在鋪設設備的富江和真子嚇了一大跳,目光也看向天空;
但——
說實話,對於有巨物恐懼症的她們來說,看着那好像臨近的月亮,心中卻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總感覺它下一刻就要墜落下來,砸在地面一樣。
在神話中,月亮是陰冷不好的東西。
心裡有些發毛,富江將目光看向真子,當看見後者的面癱臉後,不知爲何,心中恐懼一下子就變成了無語;
她吐槽道:
“——說實話,真子,我感覺我們像是在拍恐怖片。”
“還好吧,我不覺得恐怖啊,你看這背景、這大月亮、多有誠意和美感啊!”
當聽見這句話,富江沉默了;
之前她還以爲真子有什麼特殊的辦法,可以讓晚上拍攝的更加有氛圍,現在看來……這特麼不是恐怖片麼!
“真子是有一套自己獨特審美的。”
她求助似的將目光看向伽椰子,後者正看着月亮癡迷;
行吧……沒救了。
不過拍個恐怖片嚇一嚇那個傢伙,這也很有意思。
想到這裡,富江眼珠子一轉,她又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