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相處並沒有多長的時間,但富江對於自己這位師傅也有了一定了解,她很少做決定,但一旦做出的決定便極少更改,幾乎不會有糾結。
但自從這次入院,經歷了這重大打擊後,師傅不僅愈發沉默,並且在某件事的決定上陷入了猶豫不決。、
並且這件事還與吉崎川老師有關。
他們像是從親密無間的戰友,變成了另一個極端。
富江將這些看在眼中,急在心中,這是一種沒有理由的着急,像是師傅一旦做出那個決定,會導致某種不可逆的後果一樣。
——讓師傅猶豫的事情,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或許,自己也應該跟師傅談一談?”
富江心中如是想道,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爲自己的猜測是莫須有,且師傅也不會、更不會願意與自己分享她的想法。
在某些方面,琴子師傅也是一個專制獨斷的人,或許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選擇走上這條不歸的驅魔之路。
這件事總歸要去做的,不是麼?
富江覺得現在的生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挺好的,未來也期許想要一直這樣下去。
但是,還缺個機會。
讓自己說出的話,能讓這位師傅思考的機會。
但是想要從中找出這個機會,便要知道師傅究竟在擔心什麼、或者懼怕什麼。
那麼問題便又回到了最初那個問題——
真子的小鎮裡面,究竟有着什麼,再或者說,真子與那存在的東西,究竟又有什麼關聯。
只要將這一切緣由搞清楚,或許自己便可以……
“富江,你在想什麼?”
正在思考的富江被吉崎川的聲音打斷,富江回過神來,將心中情緒壓下去,裝作無事的模樣露出壞笑:“我……當然是在想你啦!”
若是以前,面對自己這樣的話,吉崎川必然會展開人身攻擊;
但在今天,他並未那樣做,只是微笑着說了兩個字:“是嗎?”
原本已經做好反擊,將這弔詭氣氛用吵鬧化解的富江面對此等攻擊,竟是一時不知迴應,愣在原地,這劇本是不是不太對勁?
“你師父不會有事的,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瞎操心。”
吉崎川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看得出,雖然富江說着輕鬆,但眼底依舊是深深的擔憂,她是個敏感膽小的人,甚至從某些方面看來,膽量比伽椰子還要更小一些。
她的這些強硬,都是自己的保護色。
但,大人的事情,怎麼能強加到小孩的身上。
“嗯,我知道。”
聽見這句話,富江也並未解釋什麼,她喜歡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
將這件事說完,吉崎川進入了正題:“對了,之前伽椰子那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明天我們要出去一天。”
“這種事情,怎麼能不帶我呢?”
“這畢竟不是個喜慶的事情……”
雖然對於伽椰子而言可能算得上是,吉崎川欲言又止,但想到富江的情況,好像也無所謂,於是便道:“那明天一起吧。”
“嗯。”
她淺淺應了一聲,隨後抿着嘴,在轉身之際,莫名忽然說了一句話:“吉崎川,我不是小孩子了。”
這句話的潛意思其實是——有很多東西,我都可以知曉,並幫你們承擔。
但在吉崎川耳中聽來,卻是另一層意思,明白的戀愛麼?但……山村貞子的賭約,於是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在我眼中,你們永遠都是孩子。”
聞言,富江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她覺得這種承擔,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一種自私。
自私到不願意一同分攤苦難,這並非是“家人”的相處之道。
而吉崎川,無論是在自己的夢境中、還是現實中,也無數次的對伽椰子和自己將“家人”這兩個字掛在嘴邊。
他並未做到這一切。
“老師,或許你應該審視一下自己,並不是一昧的狂妄承擔,就是真正的負責。”
留下這句話後,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獨留吉崎川愕然片刻,最後看着昏暗的別墅走廊,扶牆默然無聲。
之前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像是焦慮的內心,同樣飽受着煎熬。
“要是……你們都是普通的孩子該有多好。”
要是……這個世界沒有怨恨與詛咒,沒有痛苦與煎熬,沒有詛咒與被詛咒,前路必然會是充滿陽光,曲折也終會歸於平坦。
但這一切不過是奢望,詛咒與被詛咒,如惡鬼一般藏匿在人心,顯化出來,便是你們這些受苦難的孩子,後面又以苦難回報衆生,因果循環,詛咒源源不息。
“老師……富江同學,好像有些生氣了。”
在這時,伽椰子扶住了他的手,望着富江走過去的影子,雖然心裡覺得老師現在可能不好受,但她也幫不了什麼忙。
剛纔偷聽了一會兒,她卻有着和老師不同的見解,或者這也是第一次與老師產生分歧一樣的見解;
“或許,富江同學並不是指代那個意思,老師太忙了,沒有用心去思考,所以迴應的話,並不是富江同學期許的,所以她生氣了。”
“老師,你之前教我們的,下結論前,應求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