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走出了那一步
小沼幸平回到家裡的時候，有點悵然若失。
他是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那個人不錯。
但是並沒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熱愛生命呢？
說好的善良呢？
爲什麼看到的只有黃昏十分的落寞和破敗感覺。
這讓他很難受。
尤其是那個身影，看的讓他尤爲的心疼。
或許又是和雪國一樣。
一切都是徒勞嗎？
即便是熱愛生活，但是到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好像他總是會講述一些原本沒什麼用的事情。
但是這只是小沼幸平的問題。
除開他之外，其他那些願意相信小院一樹的人得到了一次很深的慰藉。
信任危機得到了一定意義上的解除。
這本書不再像是人間失格那樣。
也許開始的時候，會有那種所謂的低谷以及抑鬱的感覺。
但是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不斷救贖的感覺。
這種救贖是擺在明面上的。
能夠直接被觸及。
這個叫做金田幹男的人骨子裡的那種善良以及最後對世界的愛十分的明顯。
說一句毫不誇張的事情，比起那個叫做大庭葉藏壓抑着的，甚至是有點畸形的愛，來的好的太多。
忽然之間，大衆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好像這段時間的文學市場都被一個叫做小院一樹的新人給短暫的壟斷了。
他們不清楚這種壟斷的時間有多長。
但是至少在當下，比起其他的書來講，他們倒是更優先選擇小院一樹。
他的這種筆調以及虛幻的感覺牢牢的抓住了當下的所有羣體。
甚至直接影響到了一些社會的意識形態。
或許他距離所謂文學旗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至少在新生代當中是能夠佔據一席之地的。
其實文學市場的口碑也就是通過讀者的一些交流積累起來的。
當知道了這本新書並不是一貫的追求喪之後，願意買書的人變得更多了起來。
而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意外的是。
買書的人，似乎多出了一些不常見的羣體。
流浪漢來買書？
這本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但是這件事情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甚至並不是一個書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那羣原本遠離人羣喧囂的羣體，很突兀的出現在原本他們就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他們也許甚至會爲了明日的吃食而苦惱，爲了明天是否能夠活下去而苦悶。
他們依靠着日出那一刻，酒徒們或者是上等人們遺棄的垃圾爲生。
失去了一切的地位正當性，正是從法律的角度去看，他們都是一羣活死人，沒有戶籍的人。
就是這樣的一羣人。
他們願意把錢拿來買書？
這是瘋掉了嗎？
但是衆人意識過來的時候，才發現。
這羣流浪漢，身上的味道少了很多。
而且是經過精心打扮的。
洗掉了身上那種黝黑的斑塊，頭髮也沒有那種蝨子一大堆像是一團亂麻一樣的。
他們規規矩矩的站在隊伍的最後。
等沒有人的時候，他們纔會進店。
“什麼時候，流浪漢也學會看書了？”
有人在一旁有些不解。
但是也有人多多少少都帶着譏笑。
不管他們想着如何去融入社會。
流浪漢本身就是流浪漢。
他們的社會地位就決定了一切的存在。
但是面對這些聲音，他們並沒有迴應甚至都沒有去理會。
買完書之後，就雙手把書放在懷裡。
全當做是最寶貴的東西。
他們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
金田幹男是一個流浪漢。
而他被作家老師寫進了書當中。
這就意味着，他們這羣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平日裡都不會出現人視野當中的人。
一直都被那個作家老師所注視着。
他就是神明，一直都在注視着他們。
從未遺忘。
這樣的一個行爲更像是一種浪潮。
就真的契合了大島和也給這本書想出的宣傳語一般。
教會世人去愛是一回事。
但是把目光放在流浪漢這個羣體上是另外一回事情。
這件事情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無聲的海嘯。
越來越多的流浪漢都儘量把自己收拾乾淨，而後去買書。
他們把這本書視爲珍寶。
也就逐漸成爲了一種信仰。
他們在夜晚的時候，在城市的角落裡面歌頌小院一樹的名字。
就像是在神社無數次的禱告神明一般。
他們感激來自作家的視線。
是的，沒錯。
金田幹男是一個人，也是他們所有人。
他們都想過死亡可以解決一切。
但是真正想要自殺的，能有幾個呢？
所有放棄了一切成爲流浪漢的無非都是多多少少遇到一些無法解決問題，從而逃避的人。
他們麻木的接受了生活的一切。
但是這本書把他們之前死去的一切都復活了。
就像是最後金田幹男還是要死的一樣。
死亡一直都是終點。
即便是做了再多的事情，也逃避不了。
但是誰又能夠說在死亡之前的這段時間裡面讓自己更加愛這個社會一點呢？
所以當其他羣體還在議論小院一樹的文學正當性的時候。
流浪漢們已經把他當做了精神領袖。
或者用旗手這個詞語來形容更爲貼切一點。
他能不能有什麼前途，或者說以後能夠成爲什麼，他們都不在乎。
他們只是在乎的是。
這樣的一個作家，原本就高高在上的人，是在乎他們的。
……
“所以，你是說，很多流浪漢都去買書了？”
有的編輯有點不敢相信。
他通過一些渠道聽到消息之後，顯得格外的意外。
但是大島和也則是一臉震驚。
“因爲寫的就是流浪漢。”
“可是，這聽起來很荒謬啊。”
“哪裡荒謬了？”
編輯啞口無言。
總覺得流浪漢和文學掛在一起顯得很違和。
“文學一直以來都是沒有界限的。”
“能夠讓所有階層都接觸到文學，不應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大島和也十分鎮定的說道。
“所以這就是小院一樹的不同之處。
他的視線當中包括的是所有人。”
和也劃出了一個圈。
“這個所有，包括了一切，比如……流浪漢們。”
“所以這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
“因爲他真正的走出了那一步。”
“文學的無邊界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