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人道有情,而天道無情,在洛虹看來,淨土宗對凡人的所作所爲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但對於天道而言,這些很可能只是癬疥之疾,畢竟淨土宗的地盤相比整個人界是微不足道的,人族也不是唯一的生靈。
當日盛怒之時,洛虹以爲自己得以頓悟,便是由於淨土宗已惹天怒,他順天而行,纔有此賞。
而如今仔細一想,他又覺得不太可能。
即便功過可以相抵,洛虹也不覺得自己只是滅掉一座分寺,就可有如此大的收穫。
思來想去,這背後也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淨土宗所謀劃之事必然極其有違天道,比他們禍害億萬凡人,還要惹得天怒。
二是這完全就是天道的陷阱,拋出一塊誘餌讓他咬勾,然後在淨土宗上撞得頭破血流!
甚至乾脆這兩個可能一起來,又誘騙他賣命,又給他挖坑。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劫數,那還真有點逃不掉的意思,畢竟我就算意識到了不對勁,也不可能打消滅掉淨土宗的念頭。
但應劫之前,卻是得先讓我看看對方的底牌!”
洛虹沉吟片刻後,突然目光一凝道,說罷便起身望向櫻冥。
“櫻冥道友,從今日起,咱們便一路向西。”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就在洛虹開始行動之際,小活佛與焰淨已追蹤至羅金城。
見城中混亂之極,寺廟被夷爲平地,焰淨不由一驚,面色微沉道:
“善哉,此城中煞氣滔天,怕是死傷了足有數千佛修之多,難不成會是洛道友所爲?”
羅金城中常年駐守着海空、海明兩位元嬰中期的禪師,又有大陣相護,也只有元嬰後期的修士纔有可能造成如此破壞。
所以,焰淨當下雖是發問,心中卻已料定是洛虹所爲,只是不願相信佛子會犯下如此殺業。
望着地基下沉了半丈的寺廟廢墟,又望了眼周圍片瓦未損的凡居民宅,小活佛不由露出詫異之色,但很快便輕笑一聲道:
“有趣,難不成是本座看走了眼?
焰淨師侄,那位洛施主可與淨土宗有所舊怨?”
“活佛息怒,洛施主或許只是一時糊塗,想必只需帶回寺去以佛法煉心,便能令其迷途知返。
至於他是否與淨土宗有所舊怨,這個晚輩也不清楚,但大概率是沒有的。
畢竟洛施主出身天南,獨自來大晉遊歷,淨土宗的同道不可能惹到他身邊之人,而他自己又修爲大成,如今整個淨土宗也只有碧修禪師能與他相提並論。
衆所周知,碧修禪師已數百年沒出宗門一步,又如何會與洛施主鬧出嫌隙。
不過晚輩觀其行蹤,又確實有些蹊蹺。
洛施主說他從廣南府而來,並且隨手在當地創建了一個宗門,此來西靈州是要晚輩日後扶照這個宗門一二。
結果,他剛剛交代完,就跑來羅金城殺人毀寺,着實讓晚輩看不懂。
但這其中若有隱情的話,想來必定與那萬劍門有關。”
焰淨覺得洛虹的舉動簡直是自相矛盾,他前腳剛來與自己結盟,後腳就在與雷音宗交好的淨土宗的地盤上痛下狠手。
如此一來,他前頭所做的事,不就成了一場空?
所以,整件事給焰淨的感覺,就像是殺人毀寺這等大事,乃是洛虹臨時起意才做下的。
這位佛子動手時,根本沒考慮太多!
“廣南府?倒也不是很遠,傳音回去,讓門中弟子前去調查一番。”
小活佛不見喜怒地道。
“呃....敢問活佛,我們不繼續追蹤下去了嗎?”
焰淨疑惑地看了小和尚一眼,他們若是繼續追蹤下去,直接就能找到洛虹本人,又何必多此一舉跑到廣南府去調查?
“追上去作甚,本座倒想看看這位洛施主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小活佛嘴角一勾,饒有興致地道。
......
三日後,寶華城的分寺大殿中,目光如鷹的碧緣盤坐於首,冷冷地看着堂下一衆元嬰長老。
“碧緣師兄,我等已將門人弟子盡數派出,日夜不停地搜尋洛賊的蹤跡,你就是再逼我等也沒用啊!”
“就是,我等確實已經盡力了。”
“或許那洛賊早已離開了西靈州,我們現在都是在做無用功。”
......這些修爲大多是元嬰初期的淨土宗長老議論紛紛,不是擺出一副自己已經盡力的樣子,就是在質疑搜索的意義。
“夠了!大長老派我來此不是聽你們抱怨的,搜索行動必須繼續下去,並且你們都得親自負責一片區域!”
碧緣大喝一聲,很是不滿地道。
一衆長老聞言不禁面面相覷起來,他們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同樣的神色。
敷衍一下就好,誰認真誰是傻子,對方可是後期大修,若真遇上,那還有得活?
見此情形,碧緣頗有無力之感,這些坐鎮分寺的長老作威作福得太久了。
哎,只求洛賊真的已經離去,不然靠這些人想截殺對方,簡直是癡人說夢!
從何時起,我淨土宗竟已虛弱至此,難怪大長老要將本宗大計瞞着他們。
正暗暗頭痛時,突然一道遁光從殿外飛來,落地後露出一個結丹佛修的身形。
“碧緣師伯,流金城求援,疑似洛賊的元嬰修士正在攻擊防護大陣!”
“什麼!此人竟還敢現身!”
“流金城可比羅金城更深入本宗勢力範圍,洛賊當真是膽大包天!”
“碧緣師兄,洛賊欺人太甚,還請帶領我等速速出擊!”
請求出擊之人正是流金城分寺的方丈,他此刻目眥欲裂,與方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截然不同。
“所有元嬰長老,立刻到傳送大殿集合!”
碧緣暗聲叫好,洛賊這般送上門來,可省了他大事了。
一聲令下,不管心裡願不願意,衆人都不得不化身遁光,“嗖嗖”地飛出大殿。
......
流金城上空,洛虹望着下方熟悉的陣法,狠狠將右掌壓下。
這一回,沒有遭遇太多的抵抗,金色光罩就轟然炸裂,寺中的淨土宗弟子頓時死傷一片。